崎嶇不平的山道兩旁,各種猶如墳場般的建築,歪七八扭的倒在地上。
遠處,巨大的十字架像是擎天之柱一樣,讓人看著只覺得渺小。
一望無際的墳頭。
不時有兩盞幽冷的光芒閃爍著。
隱隱間還能聽到,女人的哭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過來。
「嗡……咣咣……」
隨著車子地盤和坑窪的道路親切的接吻聲。
車子的速度驟然下降了很多。
「這段路不好走,只能送你到遠一點的地方了!」
司機頭也不回的看著丁小乙,嘴邊那根香菸似乎總是抽不完一樣。
「這裡還是上次你說的陰陽道麼?」
坐在車裡,他倒是對於周圍讓人毛骨悚然的環境,一點都不在乎,反而興致勃勃的觀望著。
上次自己抱著王佳良,都沒能好好看看這裡的世界,究竟是怎麼個模樣。
「對,陰陽道很大,不願意進枉死城的,就在這裡待著,等魂飛魄散了,就徹底沒了,也有的總想掙扎幾下,可也沒什麼好奔頭。」
司機一副過來人的口吻,目光看著前方那片廢墟,也是一陣唏噓。
曾經自己不也是這樣麼,渾渾噩噩的遊蕩在山林中。
直到一天,一個抱著拐杖,穿著保安服的傢伙,對著自己一頓榔頭,才把自己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打醒過來。
從此就幹上了老本行,這一開,也不知道開了多長時間。
好在老闆人好,日子過的也舒坦。
聽司機的話,丁小乙不禁想到,自己爺爺會不會在這裡。
但轉念一想,又不可能。
日記里很清楚的寫著,當晚,那個和爺爺對賭的二愣子,親自來接他。
沒道理讓他在陰陽道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逗留。
至於枉死城……
丁小乙不禁深吸口氣,心中生出一個念想,牢牢的紮根在心裡。
兩人隨口聊了幾句話後,只聽司機笑道:「再過幾年吧,到時候陰陽道就會有專車,直通枉死城。
我們老闆都已經和上面簽好了協議。
只等過幾年,路線規劃好後,就準備開通了。
到時候老闆可以來捧場啊!」
「捧場??」
丁小乙嘴角一抽,心想著,到時候自己送幾個不長眼墮靈師的好好來捧場,自己就算了吧。
「我很好奇,是這樣的老闆,創建了這個公司?」
丁小乙對於創建bb冥車的人,心裡充滿了好奇,不知道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居然能夠在幽冥開起自家的公司,還搞的有聲有色。
司機一陣傻笑也不說話。
說起老闆,總令人想到他的大平頭,手上叼著雪茄。
喜歡盤手串的同時,總是有意無意的展露出他手腕上,那塊鑲嵌著鑽石的百達翡麗,向自己投來關切的眼神。
過了一陣後,才笑道:「以後你要是經常坐車,總有機會見到老闆的!」
「吶~~~~~」
這時候,窗戶外,突然傳來一陣樂曲聲,丁小乙一聽,聲音還很熟悉。
「是嗩吶?」
獨特的嗩吶聲,決然不會再有任何一支樂器能夠媲美。
只是不同的樂曲,聽在耳朵里,和之前自己聽過的那首百鳥朝鳳,截然不同。
如果說百鳥朝鳳,是喜中帶悲。
那麼這首曲子,就是實實在在的大悲大傷。
伴隨著嗩吶聲的,還有鑼聲和二胡。
「百鬼迎親,怎麼今天在這裡碰上了。」
聽到聲音越來越近,司機的臉上頓時就難看起來,心裡暗罵倒霉。
眼看著前方,隱隱見晃動的白帆,輕點著剎車將車穩穩停下來。
神色嚴肅的回過頭,向丁小乙道:「這一會路不通,只能先停車,待會不管看到什麼,誰喊你都別理它。」
「有人喊我??」
「對,別管是不是喊你,千萬別理會它,不然就麻煩了!」
看司機神色嚴肅的模樣,丁小乙心裡也頓時緊張起來。
自己在現實中,不敢說橫行無忌,但憑藉著一身裝備,沒幾個人能留得住自己。
可這裡不通,這裡是幽冥。
在他們夏人的傳統觀念中,幽冥是人生的歸宿,也是最後的終點。
覆蓋著一層神秘面紗的同時,也是有著令人敬畏的力量。
而且居住在黃泉邊緣,丁小乙很清楚,幽冥里的那些東西,力量的可怕,遠遠超過了現實中的靈能生物。
「不行就繞路,惹不起咱們還不能躲啊?」
司機一聽,搖頭道:「不是不能躲,是躲不了,這種事你要是躲,它就跟著你,你跑多快都不行,你聽我的,我保你沒事!」
司機說著連嘴上的半根煙也一併給滅了,其實究竟是什麼情況,他心裡也沒底。
這種事情,他也沒遇到過,只是聽說過。
從車儲物櫃裡,拿出一疊白條。
「學著我,貼在額頭上。」
說著把白條往臉上一貼,兩張白條,貼在額頭上剛好把兩雙眼睛遮掩起來。
丁小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卻也是照搬學樣的,把白條貼在額頭上。
兩根白條垂落下來,把眼睛遮掩起來。
不過從縫隙中倒是能隱約的看清楚兩邊的情況。
「主子,我慫!」
旺財見狀,心裡也跟著發毛了,他聽說過幽冥,可還真沒來過這地方,一想到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神話傳說里,幽冥里的故事。
旺財就止不住的一哆嗦。
「你個慫包!」
丁小乙說著乾脆用白條給它纏上一圈。
當然臨了不忘再給自己額頭上多貼上兩條,確保萬無一失。
遠遠的,就聽遠處一陣叮叮噹噹的鑼鼓聲響起。
「嗚……」
低沉號角聲,伴隨著嗩吶,鑼鼓的演奏聲。
越來越近。
丁小乙坐在車裡,眼前隔著白條什麼也沒看到,但耳邊卻是聽到一群孩子在唱歌。
「嘻嘻嘻嘻嘻……鬼嬌娘、玉嬌娘、白白的鞋子,紅衣裳……」
鈴鐺般的嬉笑歌頌聲中。
丁小乙隱隱覺得,似乎是一群孩子在圍著車周圍打轉。
餘光偷偷的順著白條間的縫隙,朝著後視鏡上一瞧。
頓時,就見一群光著屁股的娃娃,身上掛著一個大大的肚兜,**在雙腳,腳上綁著一對鈴鐺。
圍繞著車子周圍,一邊跳,一邊唱。
「紅粉不塗胭脂骨,玉面羞花鬼新娘。
鳳冠正坐鳶鴛帳,白花紙紮圈新郎。
……圈新郎!哈哈哈哈~~~」
一圈的娃娃,看上去不過兩三歲的模樣,歡聲鼓舞,看上去倒是喜慶。
可當其中一個娃娃轉過身來的時候,胸前肚兜上,那個黑白色的【奠】字,卻是看的人扎眼。
再一瞧娃娃的臉。
一張青白色的臉蛋上,烏黑色的青筋,讓人看的頭皮發麻。
咧嘴一笑,青口白牙,說不出的瘮人。
丁小乙見狀,手指頓時緊緊攥成拳頭。
嗩吶聲越來越近。
接著後視鏡,自己小心看過去。
一行人緩緩走過車子。
披掛這一身樸素孝服,手上高舉著一面白帆。
這些人都是光著腳,走起來沒有聲音,一個個低著頭,誰也看不清楚臉是什麼樣子。
再一瞧這些人的腳,無不是懸在半空,離地一尺。
一邊走,一邊撒著一些剪成【囍】字的白紙。
「呼……」
一股涼風不知道從哪裡吹過來,即便是坐在車裡,都感覺全身一陣涼颼颼的冰冷。
自己早就不怕寒冷。
即便是在冰涼的山泉里泡著,也只會覺得清涼舒服。
可這股涼風一吹,卻是覺得冷意順著腳底板往上鑽,直衝頭頂。
別說自己,一旁的司機也是一陣哆嗦,雙手放在胸前,在心中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看,非禮勿聽,非禮勿擾……」
冷意越來越強。
車窗上開始瀰漫上一股白霜。
丁小乙雙手止不住的在大腿上來回擦拭了幾下,實在太冷了。
自己還好,可一旁司機睫毛上都開始覆上白霜,坐在一旁哆嗦個不停。
這時,丁小乙隱隱間,感覺到車子被什麼東西砰了一下。
半眯著眼睛透過白條的縫隙。
就見四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抬著一定鮮艷的大紅轎子,從車邊走過去。
就在這時,轎子的窗簾輕輕拉開。
一隻滑若凝脂的手,從轎子探出來。
修長纖細的手指,鮮紅的指甲,給人一種無法挑剔的美感。
手指輕輕輕勾動中,好像有著一股令人心動的魔力,讓人看著出神。
丁小乙眸光閃爍了幾下後,眼前一時變得模糊起來。
隱隱約約的,感覺身上像是被纏上了什麼東西一樣。
原本淘氣的鬼娃娃,此時臉上頓時露出的喜慶的笑容。
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花籃,沿途撒著鮮紅的彼岸花,跑在前面開路。
一邊跑,一邊唱。
「挽青絲,雙環結。
紅顏新妝比花艷。
含羞帶怯君共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嗩吶聲漸行漸遠,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逐漸從刺骨冰寒中緩過勁來。
往椅子上一趟,拍著自己多年都沒跳過的心口道:「媽耶,這也太刺激了,受不了受不了,等以後開專線了,一定要讓老闆給我調到專線上去。」
說完,又咧嘴一笑,道:「大兄弟,我就說保證你沒事!」
「大兄弟?還愣著呢??」
「我給你說,這種事情,就要膽大心細,你看我老包,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是我吹,這幽冥里,就沒我搞不定的事。」
劫後餘生的慶幸,難免讓司機多說上幾句,也是給自己壯壯膽量的一種方法。
然而自己嘀里咕嚕的說了半天,卻不見身旁的人回應,司機不禁坐直了身子。
「大兄弟,你說句話哈。」
司機不見丁小乙回應,隨手摘下頭上的白條,往副駕駛上一瞧,頓時兩眼一瞪。
「嘶」一口涼氣順著鼻腔湧入肺腑,只覺五臟冰涼,六腑通寒,嘴角一抽大喊道:「我艹,人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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