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訐開始了。
而且直接讓淨廠出手,這是不給任何迴旋的餘地呢。
聽著這些參奏,李右昌臉上的嘲諷終於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齒。
明明江南士紳們才是受害者。
這受了委屈還沒等申冤便被倒打一耙,作為龍頭大佬,委實讓人憤恨。
尤其是,跳出來的還不是陸塵的下屬,而是李淳罡一夥。
這事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嗎,好好看熱鬧它不香嗎?
管的這麼寬,螞蟻搬家是不是要你們審批?
其實吧,李右昌也知道,李淳罡這夥人是對他有意見。
從上任到現在,這夥人就沒少出么蛾子。
但凡他提出的意見,都是雞蛋裡挑骨頭,稍有不妥,各種譏諷就來了。
仿佛上差就是專門來找茬的。
就是看他不爽,主打個無下限內耗。
更可氣的是正隆還不怎麼管,說什麼明辨是非,主打個廣開言論,開放式辦公。
以至於他堂堂首輔被人按地上摩擦,懟的沒有一點脾氣…
他也不怕沒有想過原因,無外乎是因為李淳罡。
他也想過辦法,為此數次邀請李淳罡來家中做客。
人倒是沒架子,每叫必到,也絲毫不客氣,喝酒吃肉就不說了,臨走還要順點東西。
青花茶杯紫砂壺,鎏金銅像白玉馬,甚至還借著酒意領走了兩個貌美丫鬟。
他雖然心頭滴血,卻並沒有阻止,全部一笑了之。
可如此誠意,每談到兩人關係,李淳罡就不接茬,要麼裝醉,要麼顧左右而言他。
至於化干戈為玉帛,那就不要想了,第二天的早朝依舊如故,甚至懟的更狠了。
這誠意都餵了狗啊!
至此,李右昌算看透了,什麼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在李淳罡這完全不適用。
那就是個四處亂咬的瘋狗~
軟硬皆無效,他也沒招了,只能讓屬下以牙還牙。
奈何他是閣老,總攬大局,所以這做的越多就錯的越多,沒有禮部尚書的優勢…
不過時間久了,他也就習慣了。
人嘛,總要在逆境中成長,在陸塵的迫害下,他才有首輔之志。
有人監查督促,他就更不會自大犯錯,有望成為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宰相。
只是,這次不一樣,以往找茬還是蠻講理的,但這次就純粹是顛倒黑白的攻訐。
這已經不是看不順眼,而是頗有深意地針對呢。
李右昌若有所思,皺眉看向一旁的馬文元和許青雲,又看向一臉冷笑的李淳罡,不由渾身一寒。
很明顯,李淳罡如此大張旗鼓地指鹿為馬,並不單純是污衊,而是在向塵王一脈示好呢。
塵王雖然走了,可勢力不可小覷,光是次輔和戶部尚書,就讓人忌憚,更別說那些軍中勛貴,還有陸塵那潑天的聖寵。
若是李淳罡有了塵王的支持,就不只是被懟,把他弄下台都不是難事。
可江南十室九空,士紳悲憤,請願書都拉來了兩大車,不為他們做點什麼也實在說不過去。
更何況塵王的謀劃若是真的…
投鼠忌器下,李右昌頗為為難,可李淳罡卻寸步不讓。
「皇上,江南之事不可不察,首輔大人的清白也很重要,淨廠不會冤枉好人的!」
呃~
進了淨廠還能有清白,三歲孩童都不信吧。
眼見正隆意動,李右昌心中一緊,他一咬牙,直接跪了。
「皇上明鑑啊,是非黑白自有公論,切不可聽信他們的一派胡言。
春糧有限,百姓無糧,剩下的都出自江南士紳,這是他們賣房賣地湊出來的。
為了秋糧生產,他們定然要安撫百姓,以便後續勞作,斷然不敢去迫害百姓的。
再說那蘇氏織造一事,大多是某幾個地主豪紳被逼急了,不甘之下行的狗急跳牆之舉。
這只是個例,當地皆已定案,卷宗正在送來途中。
最後再說給臣的書信,臣祖籍江南,和他們自然親近些,可不是結黨營私。
他們的也都是向臣訴苦的,他們最多就是讓臣代他們請命,希望英明的陛下可以為他們做主…」
李右昌選擇了避重就輕,既是合情合理的解釋,又沒敢得罪陸塵。
最多只是旁敲側擊,算是非常高明的和稀泥。
不是不為,實是不敢,他真怕促成瘋狗李淳罡和壞種陸塵珠聯璧合。
一瘋一壞的雙重夾擊,他可受不住,莫不如三足鼎立呢。
而且他話沒說全,留了個引子,準備把眾人請命的事也一併說了。
正隆也沒讓他失望,聞言不由皺眉問道。
「嗯,愛卿所言也對,士紳也是出了力的,只是他們要朕做主,是受了不白之冤嗎?」
那當然受了。
人都沒了,破家在即啊!
李右昌半真半假地嘆息一聲,可憐兮兮地道。
「皇上,事情是這樣的。
平民們雖然沒了糧食,但有救苦救難的塵王在,並無大礙,可士紳們不一樣。
他們舍財取義,一心為國,但江南百姓都去了中州,沒了耕作的勞力,可讓他們怎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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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江南乃是大乾糧倉,八成的賦糧都出自那裡。
無耕作之人,賦糧不保,百姓何以為食,邊疆將士何以戍邊。
內憂必成外患,心懷叵測的異族犯我大乾,以何抵擋…」
李右昌控訴的那叫個舒坦。
眾人也是一聽一個不吱聲,別說正隆,就連許青雲和李淳罡,也不由皺眉。
這話說的還是沒什麼毛病的。
人口就那麼多,需要的糧食是固定的,沒了江南糧倉的供給,還真如李右昌所說。
李淳罡不由有些懊悔。
國事為重!
若是早想到這個,就應該下手輕點。
萬一把李右昌惹急了,撂挑子不干,連個背黑鍋的都沒了啊。
許青雲則是在深思,他在考慮陸塵的謀劃。
有了足夠人力,隱學的生產更上個台階,發展速度定然日新月異。
可人總要吃飯的,沒飯吃還如何勞作?
任他搜腸刮肚,仔細思考隱學的各學科,也想不出如何能變出糧食。
這不由讓他有些憂心。
而更憂心的事來了,只聽李右昌再次道。
「皇上,臣說的這些只是遠慮,還沒說近憂呢。」
李右昌的臉色變得晦澀起來,說話聲也變得小心翼翼。
「士紳的信臣看了,通篇都是怨懟,期間不乏對塵王的憤恨,畢竟勞力都被塵王鼓動到了中州府。
不但怨氣大,還不乏些極端思想,臣就收到了萬民血書呢。
還有的揚言要串聯起來,去陸家討公道。
這些還不是最狠的,更有要鋌而走險,入深山做些無本買賣。
據說青蓮教已經上門勸說,讓這些人入教共謀大事呢…」
喜歡我大方士不欺君誤國還能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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