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張愛英心裡有數,她回來好幾天,也見過一次喬多福,給她的感覺就很不好,整個人陰沉沉的,看過來的眼神更像是淬了毒,但又沒以前那麼明顯,陰森森涼颼颼的,反而更讓人覺得惡寒。
對於宋里正的善意提醒她還是表達了感謝,然後就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雖然從喬多祿成了秀才後,宋里正對他們家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多了一層真正的恭敬,但也不至於就為這麼點小事專門跑來提醒他們。這應該只是順帶的,肯定還有真正要緊的事。
想到這裡,張愛英也不由得坐直了脊背。
宋里正來之前打過腹稿,本來想著先寒暄寒暄,敘敘舊拉拉交情再說那事兒的,但看到張愛英這模樣,他也不由得坐直了身體,下意識就把事兒直接說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村里計劃著挖水渠。這工程也不小,村里大大小小的人家有參與的也有不參與的。我想著秀才老爺家現在田地也不少,這怕是」
「我們都聽村裡的,既然要挖水渠引水的話,我們也挖。是從小清河引水是吧?我看小清河的水位也比以前減了許多。」
宋里正點頭:「對,可不就是這樣。去年秋收開始就沒怎麼下雨,雖然以往我們這地方天冷的時候也不怎麼下大雨,但總還是有點雨水的,去年是從冬至開始就一滴雨沒落下來。村里幾個老傢伙就覺得不對,擔心會
鬧旱災,這不眼瞅開春了也沒什麼下雨的跡象,大家一直覺得還是得早做準備。正好我們離小清河也近,早點挖了水渠引水過來,也方便春耕和以後的灌溉。」
張愛英在城裡,還真沒怎麼關注這些情況,聽到這話立時也鄭重了神色:「老人家有經驗,說的話想來都是有道理的。這些事情,也虧得里正叔安排,我們都聽村裡的,還得勞煩您平日多盯著。」
「我家的情況您也清楚,說得好聽是秀才老爺,可我們家就這麼幾口人,孤兒寡母的,這些事情也出不了什麼力,只能在錢糧上面使力了。里正叔,有什麼需要的,您一定要說,就是我不在村裡的時候,您跟宋家或者就跟作坊小葉說一聲,我也都知道了,啥事兒都好說。」
一番客套完,張愛英也把自家該出的錢給送了出去。
但這件事並沒有完,過年的喜慶也無法阻止張愛英心裡的隱憂。
可能是上輩子死之前氣候變化的印象太深了,各種惡劣天氣出現,讓很多人都心生擔憂。什麼六月飛雪、暴雨冰雹、沙塵暴、龍捲風、極高溫其實很多張愛英並沒有親身經歷,但光是看著新聞就叫人心驚。
而說起乾旱她就比較有發言權了,就她去世前一年,川省就鬧過乾旱,鄉下尤為明顯。儘管那時候已經家家鋪設了自來水管道,但其實農村真正通水的很少,經常莫名其妙就停水了,而
且農村人大多省錢,還有不少人家吃水全靠以前的古井,也不用人力去挑水,科技發展,自己埋電線埋水管,用抽水泵抽水,某種程度上來講,跟自來水也差不多了。結果那一年乾旱,本來就經常停水的自來水長期停水,很多原本已經不怎麼用古井水的也開始大量用古井水,村里就出現了爭水的情況。但這都不是讓張愛英印象最深的,因為益都府天府之國,沒到那種可怕的旱情,吃水還是夠的。不夠的是別的水,比如,水電站水庫的水,那年夏天,川省作為西電東輸的大省,保證了對外輸的電,卻是自己省內各地頻頻斷電,不只是很多農村地區停電斷電,後來就連省會城市也都搞起節電活動,很多大型寫字樓一到點就集體拉閘,工廠就更是如此,分區停電,很多以前都不怎麼放假的工廠,在那個夏天工人們難得有了不少假期。
乾旱對普通人的生產生活都有如此重要的影響,對農村農業的影響就更大了。
上輩子那時候很多農村農民都不怎麼種糧食了,但她曾下鄉的地方那是家家戶戶都種了果樹,還有承包果園的,乾旱缺水對果樹的影響挺大,更是導致後來大家開始紛紛挖蓄水池,而以那時候的農村政策,是不准再私挖魚塘的,偏偏之前也沒人下鄉向農民宣講這事兒,等到挖掘機都挖完走了池子都出來了,好了,公社幹部
啥的都下來罵,說不能這麼幹,當時都差點幹仗鬧起來,很多人就拍了視頻發出來,張愛英就看到不少,記憶那是非常深刻。
只是果樹尚且如此,而在這時代,乾旱影響的那可是實打實的地里產出,是讓人吃飽飯餓不死的糧食。這要旱災來了,後果只會更嚴重。
別說什麼張愛英有系統農場根本不會缺糧食,她那些東西能直接拿出來嗎?再說任何東西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旱災來了大環境變差,張愛英一家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只是這麼想想,張愛英便覺壓力重重。
她把這事兒也給喬多祿說了,喬多祿比她想的要周全一些,所以還能反過來安慰她:「娘,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了,我們也討論過這事兒。你沒發現平叔前段時間給屯了不少糧嗎?」
張愛英:「」
不好意思真沒發現,因為她雖然努力克制,但也會偷偷把系統農場的一些收穫挪到現實中來,看著庫房滿滿當當,她還以為自己搬運的有些過了。沒想到原來是胡平一直也有在囤貨。汗~怪不得自己那點舉動沒被人發現
喬多祿誤會了張愛英的沉默,他繼續道:「娘你是還擔心大家嗎?其實也還好。從目前看來,我們村子裡還是好的。尤其有作坊頂著,不少人家多少都能有點收入,不至於急著把糧食都賣出去。至少我打聽的人家,去年秋收的糧食都沒有急著
賣掉的。哪怕這開年真有一場大旱,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用太擔心。何況這種事還有蘇縣令盯著,在其位謀其政,他們自然會想辦法,我聽說蘇縣令早就在整頓糧稅,即便未來會有旱情糧食減產,但只要不是接連幾年那種大旱情,應該都能在掌控中,娘你就別太擔心了。」
張愛英也希望自己是杞人憂天了,但現實的結果往往不會給人想要的答案。
正月開春沒有雨,二月春耕仍不見雨,三月連蘇縣令都組織了祈雨祭祀,老天爺還是不給一點面子,到四月五月大地都已經明顯乾裂。
別的地方不好說,張愛英知道,板橋村附近,已經有村子為爭小清河的水鬧了起來甚至大打出手。板橋村出手算是快的,提前就挖水渠引水,可要不是有喬多祿這個小三元鎮著,他們這水渠也未必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就把水引來。
可即便如此,地里的莊稼長勢也不好。
因為伴隨著乾旱的,還有高溫。農作物大片的枯黃,冬小麥的收成比之前減產大半,豆類這些也一樣,有些甚至直接就顆粒無收。
到了六月,小清河也幹了。不只是沒有水的那種乾涸,是河底淤泥都已經乾巴結塊,露出一大條大條撕裂的傷口,而從那傷口中,再也擠不出一滴水分。
甚至就連村里古井水也差不多乾涸了。村里人吃水幾乎都要成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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