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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下午三點,醫院方面搶救後給出了最後的診斷。
蘇震山已基本半癱。
或許這就是報應。
由於情緒過於激烈,刺激了他的腦神經,雖然他人還有意識,可四肢已經失去控制力,從此之後他的飲食起居都將由人照顧,出行也只能坐在輪椅上由人推著。
一時間蘇傾城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覺得這是母親對蘇震山的懲罰,懲罰他年輕時所犯下的一切罪孽。
讓他死,太便宜了。
讓他活,又不甘心。
便叫他生也不成,死也不能,就這麼苟延殘喘地過下剩餘的幾十年。
最後蘇傾城也沒有再去見蘇天逸,在醫院門口和顧嘉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醫院。
黃昏之際她回到了傅宅。
小包子很是無聊地趴在客廳的茶几上寫寫畫畫,蘇傾城看到兒子,心中升起一抹柔軟,將包包放在一旁的擱置台上,輕聲喊了句:「我回來了~」
聽見動靜的小傢伙猛地從書本里抬起腦袋,看到她後瞬間雙眼一亮。
「媽咪——」
說完,丟下筆便噔噔噔地跑了過去,一頭扎進了蘇傾城的懷中。
蘇傾城伸手將他抱在懷裡,起身後親了親他的額頭,抱著他進了客廳。
「回來了。」傅母見她走進來,唇邊也勾起了一抹和善的笑容,關心地問:「傾城,你父親的情況還好嗎?」
接觸到這個問題,蘇傾城的神色微微暗了下,輕笑:「還好。」
「哦……」傅母發現了她神色中的不對勁,知道情況並不是那麼妙,但介於蘇傾城不說,她便也沒有追著問。
本來傅母便不是多關心蘇震山,之所以詢問,不過是因為對方怎麼說也是親家公罷了。
見蘇傾城回來接手了小傢伙,傅母便也上樓休息去了。
小傢伙似是見蘇傾城的面色不太對勁,寫寫畫畫的小手停下來,十分認真地瞧著她:「媽咪,遇上什麼煩心事了?」
「沒有呀。」
蘇傾城很柔和地回應著小傢伙,絲毫沒有將自己的負面情緒給小孩子看。
然而小傢伙敏感的很。
即便是蘇傾城什麼都不說,他還是感覺到了母親的變化,眉眼也跟著落寞了幾分。
怪他年齡太小,有些事情還幫不了母親。
受到了母親情緒的影響,小傢伙書寫的動作與之前相比皆是慢下了許多,多多少少帶了點不高興。
總有一天,他你能幫母親掃除一切不好的事物。
晚飯後。
將小傢伙哄睡,蘇傾城才回了臥室,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連旁邊的傅修遠都感覺到了她的不舒服。
傅修遠放下了手中的書本,伸手把背對著自己的女孩掰了過來。
「遇上事了?」
他將蘇傾城圈進臂彎中,耳朵俯在她的耳邊,嗓音低低的,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那溫和的語氣中已經多了一些安慰,讓蘇傾城的心忍不住跟著一軟。
她乾脆老老實實在男人懷中趴好,摟住了對方的脖頸,低聲說:「有人在對蘇家下手,這次去醫院,得知我父親病情突然加重是有人故意刺激了他,我不知道對方是衝著什麼來的,甚至我沒有辦法去查出背後的幕後黑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次是蘇震山,那下一次是誰呢?
她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蘇震山的仇敵,還是他們幾個兒女在外面不小心樹下的敵人。
「如果說是我招來的禍事,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大概也就許若雅一個,如今許若雅已痴傻,除了她,我也已經沒有其他有能力報復到這種程度的仇人……」
傅修遠聽到她這麼說,總算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了。
「好了,先別考慮這些。」他的手在女孩的後背輕輕撫了撫,安撫她此刻擔憂的心情。
蘇傾城卻安定不下來。
此事,事關重大,已經不是小打小鬧的地步,若是再嚴重一點,極有可能會奪去蘇震山的性命。
即便她現在和蘇震山有隔閡,但也不至於恨到要對方的命。
蘇震山到底都是她的父親,他們父女之間的仇恨是他們父女的,別人若想來欺負,絕對不行!
「唉……」
男人似乎也發現了她心中不能平息的擔憂和憤怒,只得放棄了勸她睡覺的想法,和她共同分析此事。
「不要總是什麼錯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想,你不如想一想,萬一是你大哥在商場上的仇家呢。」他沉靜的說,「商場如戰場,其中的殘酷你應該也清楚的,蘇氏雖然企業不大,競爭對手卻有許多,你大哥上任以來手腕強硬,想必在外樹敵不少,許是仇家報復也說不定。」
蘇傾城:「……」
「說到仇家報復,也有可能是你父親年輕時樹立下的仇人,如今見他住院,尋到了空子。」
蘇傾城:「……」
他說的頭頭是道,她倒是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了。
「好了,今晚你想再多也沒用,此事我讓孔昂去辦,再派些人手暗中保護你父親兄弟的安全,若是對方還敢來,我們便順藤摸瓜找到幕後黑手,可以嗎?」男人在她的耳邊輕哄。
蘇傾城剎那心裡熱熱的。
鼻尖也有點酸澀。
她並未開口請求傅修遠幫她做任何事,可傅修遠,卻句句都在為她做安排……
「睡吧。」她輕輕順了順男人的心口。
傅修遠都這般為她著想了,她哪裡還捨得叫他跟著她一起熬。
想到睡覺,蘇傾城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乾脆在男人溫暖的胸膛中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也閉上了雙眼。
這一夜,安穩無夢。
翌日,傅修遠剛剛起身不久,蘇傾城便也跟著早早地起了床,他們一同下樓時,傅母被她的反常驚訝的瞠目結舌。
蘇傾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平時她都是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自小如此便也不覺得有什麼,如今看到傅母如此詫異,她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看來以後她要收一收性子。
傅修遠用完早餐,便將有關於蘇震山的事情交代給孔昂,蘇傾城看到,孔昂在應下之後,當即出門安排人手跟在蘇家每個人的身後。
對於她的事情,無論是傅修遠還是孔昂都是真心的。
「今天打算做什麼?」
耳邊傳來傅修遠的嗓音,很罕見的,男人主動問起了她今天的行程。
蘇傾城想了一下。
「也沒什麼,或許回去萬世看一看,也或許回去醫院一趟……」
叮~
正當她說著,放在桌邊的手機輕輕地響了下。
傅修遠看了過去。
蘇傾城下意識地將手機翻開去看,本以為是普通的垃圾信息,卻不想一下瞥見了末尾熟悉的四個數字,臉色忍不住微微變了一下。
見傅修遠正瞧著自己,她隨手將手機丟到了一邊。
「垃圾廣告信息。」
宛若此地無銀三百兩,她不知道自己的神色在男人看來,多多少少帶了點心虛。
傅修遠的眼神在那部被推遠的手機上停留了兩三秒,接著收回。
並未追究。
蘇傾城:「……」
吃過早餐之後,趁傅修遠去書房的空檔,蘇傾城迅速抓過手機打開了上面的信息內容。
——我知道躲在背後傷害蘇震山的人是誰,見一面。
秦風知道幕後黑手?
蘇傾城的心臟一下子緊提,就連握著手機的力道都跟著縮緊,用力的指尖都泛了白。
他怎麼會知道?
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他都有派人跟在她和家人們的身邊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一時間蘇傾城渾身升起一絲惶恐,如果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嗒。
樓上的書房門被人推開,傅修遠沉步而出,後面孔昂抱著一疊厚厚的文件也走了出來。
已經到了開工的日子。
過完年,傅修遠將會繼續回到公司,外出的應酬也跟著多起來,無法再在家裡的舒適圈裡辦公了。
剛下樓,傅修遠的視線便掃到了餐廳中的蘇傾城。
頓時他眉心微蹙。
女孩此刻站在餐桌前,手裡緊緊抓著手機,神色泛著一絲緊張,臉色微白,像是遇到了什麼糟糕棘手的事。
又怎麼了?
傅修遠停在樓梯口,隔著半個客廳和餐廳中的女孩遙遙對望,似乎要透過女孩的神色看出點端倪。
那目光穿透性十足,掃射線似的,仿佛要把蘇傾城看穿。
蘇傾城不敢將秦風給她發信息的事情告訴男人,故作鎮定地從餐廳中走出來,下意識地將手機放到了背後去,扯了扯唇角朝他笑道:「怎麼了?」
怎麼了?
這話應該是他問她才對。
傅修遠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快要走到他面前的女孩,直覺告訴他,女孩如今的情緒,恐怕不單單是因為蘇震山的緣故。
好半晌,他問:「要跟我一起去公司嗎?」
「啊?」
蘇傾城一時間沒反應回神。
「跟、跟你去公司嗎?怎麼突然這麼問。」
「不想去?」傅修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顯然也一副愛去不去的態度:「不想去就算了。」
「不是。」蘇傾城見他態度不太對勁,忙聲解釋:「今天可能有朋友約我出去,所以……」
「知道了。」
不等她把話說完,傅修遠便果斷地吐出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真的知道了還是怎麼著,總之那語氣,聽起來沾了一點點置氣的意味。
接著人就走了。
蘇傾城的視線一直注視著男人離開、上車,無措地舔了舔唇角,直到汽車啟動的轟鳴聲轟一下喚醒了她的思緒,便知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車屁股。
「……」
蘇傾城默默收回視線,心中盤算之後該如何做,才能把男人的心情給哄好,不出她所料的話這男人定然生氣了。
「傾城,你有心事吧。」
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傅母瞧著她,向來溫和的雙眼中,此刻多了一些淡淡的嚴厲。
很顯然。
即便傅母平日裡疼愛她,但對於她有事隱瞞傅修遠這種事,傅母還是不會縱容的。
蘇傾城訕訕地笑了笑,「不過是父親那些事情。」
「只是如此?」
「……嗯。」蘇傾城為了讓傅母相信,開口解釋:「父親的病情不簡單,方才您聽傅修遠吩咐孔昂的那些話應該也猜得出,這件事就像石頭一樣壓在我的心裡,可能影響了我的情緒,沒有控制好的情緒是我做的不太好,傅媽媽,您別介意……」
「……」
態度良好。
話說的滴水不漏。
傅母自然挑不出錯,再追問反倒顯得她找茬,抬手淡淡揮了揮:「行了,什麼錯不錯的,兒女擔心父母是人之常情,若是你現在還能笑得出來,我翻到要擔心你的人品了。」
蘇傾城乖巧點頭。
「對了。」傅母接著開口,看著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上次聽你喊了一次母親,挺好聽的,你和老大雖然沒有辦婚禮,卻和其他夫妻差不多,不如就先把口改了吧。」
「好的,母親。」
蘇傾城仍是乖巧應下。
一聲母親喊的傅母心花怒放,拍著胸脯欣慰了好久,才揮揮手叫她去做自己的事了。
蘇傾城不卑不亢地離開。
一直等到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額頭微微滲出的細汗,仿佛經歷了一場浩劫。
太不容易了。
自小就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長大,她的性格幾乎被對方摸得清清楚楚,想偷偷摸摸做些什麼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自然不能告訴傅母,她是打算去見秦風。
傅母知道的話會告訴傅修遠。
其實這件事也沒什麼,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更沒問題,只是眾所周知傅先生醋性較大,能少一事還是少一事的嘛。
蘇傾城收拾了下東西,又去看了眼小灝。
小傢伙還沒有睡醒。
大概是因為她往常會睡懶覺的緣故,小傢伙一般也會睡到自然醒再跑到她的房間來,久而久之便也學會了睡懶覺。
片刻後她出了傅宅。
不太顯眼的車子緩緩從山路上駛過,與黑色邁巴赫擦肩而過。
邁巴赫中,後排的男人餘光不小心掃過駕駛那車子的人,英眉剎那緊蹙,眸底升起了一絲深幽的暗色。
孔昂詫異地透過後視鏡看了眼:「主子,那不是傾城小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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