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巨漢身量極高,短髯如戟、連鬢接唇,臉上顯是受過黥刑,刻有墨字,雙目深遂,形貌十分突出,他從雲梯半截處點了一下,沉重的踏落在城樓上,抽出了身後重逾五十斤的玄鐵雙短矛。
面對圍過來的十來個兵士,他不退反進,一個騰身,落到其中一個兵士的身後,手中兩把玄鐵雙短矛已沒入了他的背脊。
那巨漢瞬眼即過,虎入羊群般沖入敵陣里,接著是勁氣交擊的撞擊聲,連續十數道的驚呼聲,激烈迅快。所有這些動作在眨幾眼的高速內完成,僅僅一個眨眼,那十來個兵士就已紛紛中矛,倒在了地上。
那巨漢的先登下,城牆陷入了一片混亂,楚軍分散兩翼在城牆處搭設架梯開始強攻。已經有兩架雲梯有人攻上城頭。
謝琰嚇了一跳,連忙指揮著民壯分散到城牆各處,用擂木滾石往下拋擲。
這些民壯只是普通的百姓,全未受過軍事訓練,慌慌張張的,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倒不時有人被流矢射中,鮮血汩汩的噴射出來,栽倒下高高的城牆。
這種血腥的場面,讓其他的民壯見了頓時嚇得畏手畏尾,雖有官兵大聲呵斥,卻死活不肯露頭了。
在這一角戰場,盧象升正在三十餘米外的牆頭揮劍奮戰,他愕然轉過頭,望向那巨漢,瞳孔微微一縮,驚道:「你是……英布?」
那巨漢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正是某!」
不遠處又有一架扶梯上已經衝上來四個楚軍,後邊仍有人不斷攀爬上來,同北府軍軍士激戰在一起。
盧象升見勢不妙,顧不上英布這邊,明泓泓的長劍帶著血光,一陣風兒般撲了過去。
英布呲牙一笑,把赤紅的嗜血目光投向了一旁操使絞車弩的十數個兵士,身形電射而出,在方才的戰鬥中,這個絞車弩是絕對的大殺器,收割了不知道多少楚軍的生命。
盧象升遠遠看見這邊,吼道:「快攔住他,他要毀去絞車弩!」
謝琰定了定心神,以四指握拇指於掌中,再以右拳握左手食指於胸前,結了個手印,開始飛快吟唱:「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英布的矛法在斬將奪旗方面的確是有獨到之處,兼且身法進退快如閃電,僅在片刻間,就已接連收割了不少北府軍兵士的性命,觸者無不或死或傷。
謝琰是半聖謝安的幼子,子承父業,在儒術方面自然頗為精通,隨著他的詩句吟誦完畢,一騎身穿鎧甲的輕騎兵輕夾馬腹,把長槍轉而向前,飛快的向前衝刺。
英布忽感到背後有異,一道勁風自背後而來,側轉身,不由得眼神一凝,長笑一聲:「來得好!」
他的戰鬥經驗何其豐富,雙矛划過兩人間狹小的空間,左手矛點向輕騎兵的長槍,右手矛卻刺向輕騎兵胯下的馬兒。
當的一聲大震,輕騎兵的長槍被他一矛點中,盪了開來,隨之傳來戰馬的慘烈長嘶,那匹馬兒已被英布刺中,化作一道毫光消失不見。
英布冷冷一笑,踏前一步,將氣勢調到了頂峰。
謝琰面容肅穆,又飛快的念道:「百戰沙場碎鐵衣,城南已合數重圍。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
還未來得及念出千騎歸三字,英布驀地冷哼一句:「呱噪!」手中短矛化作一道弧光,朝著三丈開外的謝琰擲了過來。
謝琰勉力盪開英布的短矛,卻被英布一腳踢中,連人帶劍,側跌到一旁,落地時腳步蹌踉,幾乎翻倒在地,硬生生的把快要念出口的戰詩詞生生的吞了回去。
英布嘴角閃過一絲獰笑,凌空朝謝琰撲去。
從剛才察覺到英布動向的那一刻起,周寧就陷入了一種無比玄妙的境界,他體內的真氣沸騰如鼓,可清晰的把握到英布的一舉一動,便連他的位置和逼近的路線都能準確掌握。
在他的靈覺中,甚至可察覺出英布的毛孔收縮,血液快速地流動,體能已在方才的那一擊中發揮到至盡。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周寧心中無憂無喜,恬靜一片。體內真氣澎湃,隱約已有要突破的跡象。
眼前此人,比之前自己戰過的竺雷音要強上一籌,不過他亦無法坐視謝琰死在他面前。
就在剎那間,周寧已決定了要出手,輕輕一笑,騰身而起,擋在了英布的身前,淡然道:「你的對手是我。」
一時間城樓上的眾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周寧的身上。
英布身形悄然落在地上,冷冷的看了過來,訝然道:「小子你倒是有幾分膽識,不過就憑你這兩下子,還想在我手上救人,是否想得太美了呢?」
本來英布打算一上來便以雷霆萬鈞之勢,擊殺這一看便是首腦人物的謝琰,先聲奪人,才從容收拾殘局。
豈知周寧攔在他前方,雖然身量不高,卻自有一股萬夫莫敵的氣概。
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在這種情況下交手,以英布之勇,亦不得不全力出手,與對手生死相搏。
周寧微微一笑道:「英兄為何一把年紀了,想法仍天真得可笑呢?我現在在城牆上養精蓄銳,又有援手在旁,謝兄仍有一戰之力,盧守備亦是難得的豪傑。我看倒是英兄應該小心才對,千萬不要馬失前蹄,累的失手被擒,一世英名,盡付東流。」
英布心中一凜,首次感到前面這個讀書人打扮的年輕人的厲害之處。
最令他不解的是對手的功力雖不及他,氣勢卻仿佛是無懈可擊,任憑他如何提升氣勢,對手亦是沒有絲毫被壓制的樣子。
英布遲疑片刻,心知道說不過他,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不過他久經沙場,心志剛毅,絕不會因周寧幾句話,而生出頹喪氣餒之意,冷哼一聲,腳尖一點,身形電射而出。
英布不愧是絕世猛將,肩手一扭,兩把短矛先後有致,以玄妙的弧線點向周寧的胸口,一出手就表現出他並非只憑勇力,而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面對尖銳凌厲的鋒銳之氣,周寧卻夷然不懼,通過長生訣的靈覺,沒有一點細節能漏出他的法眼,此刻他可敏銳的察覺到英布急劈而來的兩把短矛所取的弧線。
兩柄短矛的矛尖有若一點寒星,向著他咽喉奔來。
周寧倏地橫移,已切到了英布的身側,兩手探出,忽然變成千百掌影,朝英布擊去。
眾人同時動容。這就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周寧這記橫移不但無巧不巧的躲開了英布的攻勢,反而要迫得英布不得不變招應對。
周寧使出的這一掌是剛學會的達摩手中的一式,雖然尚未練熟,但此刻倉促使來,卻有著極其驚人的威力。
英布輕輕發出「咦」的一聲,心中大懍,沉腰坐馬,右手的短矛化成漫空點點晶芒,暴風雨般往周寧的掌影中點過來。
周寧剛剛切至英布身側,已知不妥,原本他的如意算盤是憑移位逼得英布要倉皇變招。氣勢驟弱的
當兒,再行搶攻,如此一來便能占據上風,以彌補功力上的差距。
豈知英布的招數亦是妙至毫巔,在極其不利的情況下亦能扭轉乾坤,反倒迫得周寧不得不硬接他的短矛。
「叮叮噹噹!」
在眨眼的工夫間,兩人已經交換了十多招。
在別人看來,周寧亦是不慌不忙,運起蒼竹勁,右手像亂彈琵琶似的或點或掃或撥,將英布掃過來的短矛完全封擋。
勁氣交擊之聲不住響起。英布大笑道:「來得好!」
腳踏奇步,忽然側移,左手的另外一柄短矛悄無聲息的點出。一分不誤的點在周寧的指影正中,準確得教人難以相信。
剎那間,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乍合倏分。
周寧連退了數步,英布只是身體晃了一晃,顯示出兩人之間的功力差距。
雖然贅述許久,但實際上兩人的搏鬥只不過過了片刻,其中兇險之處,唯有二人自己才能知曉。
…………
英布昂立不動,以矛尖指著他,一臉輕蔑的神態。
周寧止住跌勢,猛提一口真氣,壓下翻騰不休的血氣,當兩人扯遠至兩丈的距離的時候,周寧忽然立定,亦是伸出食指,反指向英布,然後食指朝上,沖他勾了勾。
這時候,越來越多的黑甲軍士攻上了城樓,敵方此時已用上了投石車,六十餘輛極為巨大的投石車擺在距離城牆二十丈外的地方,開始集中轟炸。
城牆下方,一名黑衣將領一聲令下,六十餘輛投石車拋射出巨大的石塊,在空中呼嘯而過,一道道黑影落下,轟隆隆的落在城牆上。
只聽轟然數聲巨響,地皮亂顫,就在周寧身側的地上,被巨大的石塊砸開了一個大坑,一個被砸斷了腿的楚軍兵士倒在血泊中不斷悲鳴。
英布臉上閃過一絲怒意,臉色鐵青,雙目凶光閃現。剛才他已是全力出手,豈知對手雖未到先天境,招式之間卻奇招迭出,隱隱還壓著他打,怎教他不惱羞成怒?
周寧面色凝重的望向英布,上前強攻,從兩丈外期身而進,剎那間已攻出了四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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