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山吊腳樓湖畔。
為了不打擾守山人修煉,琮蒼太子、辛彥和危月燕,搬到湖邊碎石灘上住了三天。
經受了三天風吹、日曬、雨淋的考驗。
沒錯,這山谷里的天氣對他們十分「照顧」。白天太陽暴曬,夜晚狂風驟雨。
終於挨到井曉的修煉周期結束,從毛球毯里鑽出來。
山谷里天氣才終於恢復正常。
琮蒼太子還在苦哈哈地編草蓆。
尚不知道他那位帝君爹,三個身外化身,丟了一個,死了一個,僅剩一個坐鎮天宮,為各路神明調配香火。
不過就算知道,估計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他得先把草蓆編出來。
一千張草蓆的懲罰任務,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井曉沒有規定時間,不過琮蒼太子自覺不能拖延太久。那隻大白鶴可以發動族群幫忙分擔,他可是只能自己動手。
索性當成日常修煉,熟能生巧,從每日編織十幾張蓆子,到現在閉著眼睛,半天就能編出幾十張,可謂進步神速。
他的神魂受損、法身全爆,需要信仰香火慢慢凝聚新的法身,現如今連想出去巡遊天下都辦不到。
好在琮蒼太子廟中培養的廟祝和天師足夠多,對各地層出不窮的妖鬼邪祟,勉強應付得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自爆法身的時候有多爽,現在就有多糟心吧!」
辛彥躺在平滑的石板上,一條腿搭著另一條腿的膝蓋,嘴裡叼著茅草稈,悠哉悠哉曬太陽。
「少說風涼話。我可是修煉除魔驅邪天雷正法的神明。」
琮蒼太子手工編織不停,對辛彥的挑釁面不改色。
「嘖嘖,有能耐你現在劈了我。」辛彥滿不在乎,朝對方挑挑眉毛,「哎,你說山主在那做什麼呢?」
「下過雨,該出菌子了,早上聽到山主念叨想喝菌子湯。危月燕出去抓野雞,準備回來燉山菌雞湯。」
琮蒼太子抬頭看了一眼蹲在灌木叢里的井曉,扭頭對辛彥道,「你不去幫忙?」
辛彥沒回答,直接起身朝井曉走過去。
「山主在做什麼?」
井曉頂著巨大的芭蕉葉蹲在地上,黑白分明的杏眸,盯著草叢某處。
「等它們長大。」
「什麼長大?」
辛彥腦子一懵,林子裡到處都是菌子,沒必要盯著一叢吧。還是這叢菌子與眾不同,有特殊功效?
井曉:「一窩菌子。」
辛彥靠近低頭眯眼細看,才發現草叢下有一小撮菌子。
「紅傘白杆,這……有毒吧?」
「嗯,有毒的。」井曉認真道。
辛彥齜牙咧嘴:「有毒,你還想吃?」
「你會被菌子毒死嗎?」
「呃。那倒是不會。不是,那也不能仗著體質強橫,就隨便亂吃東西。」
井曉:「很鮮美的。」
「這跟鮮不鮮有什麼關係,關鍵是有毒啊!」
辛彥咋呼,他可不想死,死不了,拉肚子也難受好吧。
井曉不理他,繼續蹲在原地,注視著那一窩慢慢長大的菌子。
雨後的菌子長得很快,一兩個時辰就已經鑽出老高,準備開傘了。
一窩紅傘傘、白杆杆的菌子,模樣十分可人。
唔,鮮美的可人。
井曉將這一小窩菌子摘到竹籃里,當然是不夠吃的。於是又跑去林子裡專挑長得漂亮的菌子採摘。
對的,她采的都是五顏六色、花里胡哨的菌子。
辛彥跟在井曉身後,腦子飛快運轉。
他得在菌子下鍋前,想出一個不吃的理由。毒菌子他已經管不了了,別再浪費了美味的山雞。
「山主,陸寅君到梧桐村了吧?」
采蘑菇的小姑娘漫不經心地繼續采菌子,「他正在替吳么娘給里正和族老送禮。安置完村裡的事情,便會進山。」
「來海邊?」
辛彥儘量保持不在意的態度,好似隨意閒聊。
井曉動作一頓,扭頭看他,漂亮的杏眸中光華凜凜,一眼看透辛彥的偽裝。
「你想去海里?」
「也不是特別想去,有點好奇,那個……」
被井曉清亮亮的眸子盯得,辛彥肉眼可見的慌亂。
「山主不知道,魔界的魔海十分危險,我……我還從來沒見過人間界的海是什麼樣。危月燕帶回來的海鮮很好吃,我想……」
「辛彥,不用解釋。」
井曉打斷他的話,將手中彩虹色的菌子丟入竹籃。
「此地距離海邊不遠,好奇的話隨時可以去。等你和琮蒼殿下的傷勢恢復一些,不管陸寅君來不來,我們就該回竹樓了。」
井曉斜眼瞥著胖若兩魔的辛彥。只有心虛的人,才會拼命找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
不過井曉對辛彥的真實目的並不感興趣,她對辛彥的態度也一向是放養。
她沒有義務教導對方,讓他下山拜趙夫子為師,也不過是因為讀書識字的長工,可以干更多的活,如此而已。
契約期滿,他選擇去人間遊歷,還是回魔界報仇……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井曉並不會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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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也許他怎麼選擇都沒關係。
因為,世事如棋局,事到臨頭也由不得他。
辛彥想確定一下:「山主是說,我可以去海里?」
「契約規定,未經我的允許,你不能離開梧桐山。所以……」
井曉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長,「海,是可以下的,但是梧桐山的邊界在哪,你得自己去嘗試。
「還有,人間界的海,並不比魔海安全。魔海的恐怖在於,魔氣亂流和強大的海中魔物。人間界的海也一樣。生活了許多自山海洪荒時代活下來的強大妖獸。白澤那麼愛溜達,都從來不願意去海里閒逛。你懂的!」
恐嚇完小魔人,井曉心情頗好地繼續采蘑菇。
至於辛彥會不會去海里作死,根本不在小姑娘的考慮範圍之內,反正死掉一隻小魔人,還有其他長工待命。
井曉瞄一眼湖面上翩翩起舞的大白鶴,梧桐山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不知道白鶴長長的鳥喙用來播種,效率會不會更高些。
辛彥猛地打個寒顫,圓胖的好似浮腫的臉上,莫名淌下幾滴冷汗。
……
危月燕扛著一頭成年野豬,背上掛著七八隻山雞。
以至於遠遠的只能看到一堆奇形怪狀的獵物,好似飄在半空中,就那麼從草上順滑的移動過來。
咕咚——
危月燕將獵物扔到地上,給曾經用來煮魔藥和小魔人的大鍋添上水,架到灶上開始燒熱水。
「危可以向山主請教庖丁解牛的術法。」
琮蒼太子看著燒熱水,給山雞褪毛的危月燕,提醒道。
「什麼庖丁解牛?」
「山主的法術名稱,每次揮揮手就能分離獵物的皮毛骨肉。」
琮蒼太子深吸一口氣,剛要動用靈力演示,腦袋就像被大錘子重重砸了一下,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我現在動不了神念,沒辦法給你展示。術法的竅門,危還是去請教山主吧。」
「說了讓你不要隨便動用神念。神魂之傷,沒那麼容易養好。再折騰幾次,丹藥都白煉了。」
井曉的聲音從林間傳來,同時手中金針飛出,刺入琮蒼太子頭上穴位。一轉身把竹籃扔到湖水裡沖刷幾次,又拎回來放到石板上。再次抬手指向野豬和山雞,眨眼間皮毛骨肉分離,各自落入不同的陶瓷盆內。
井曉看向危月燕:「想學?」
危月燕眼睛雪亮:「想。」
「嗯,交束修。」
「啊!呃……」
危月燕尬住,她在仙界都是出了名的窮星君,現在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井曉送的,她上哪找錢交束修?
「沒有束修的話,未來三個月的飯菜都由你來做。」
井曉淡定地給自己找來一個新長工。
看琮蒼太子和辛彥的傷勢情況,估計還要在此地停留一段時間。
危月燕願意主動承擔照顧的責任,但井曉並不願欠人情,公平交易才是正解。
等回到竹樓小院,再把她踢到梧桐村。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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