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暴雨,漆黑的街道中央,高健默數著每一秒的流逝。
眼鏡隊長的進攻越發迅猛,鋒利的短刀像進食的毒蛇,一點點蠶食著高健的生命。
大雨不停,沖刷的早已麻木,高健身上的傷口也不再流血,反而化膿腫脹起來。
他一直在尋找機會,但以他的格鬥能力根本找不出眼鏡隊長動作間的破綻,四次狂熱的時間不斷減少,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壓力下,高健做出了決斷。
就在眼鏡隊長出刀想要卸掉他的右手時,高健迎身向刀,刀鋒刺透了他的胸口,卻也拉近了他和眼鏡隊長的距離。
「去死!」四次狂熱的實力徹底爆發,驟然提升的速度打亂了眼鏡隊長的攻擊節奏,僅剩的右手一下抓住他的肩膀,高健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張口咬住那還沒有來得及躲閃的手臂。
充滿病毒的犬齒洞穿防護服,雖然只在眼鏡隊長身上留下了兩個小小的傷口,但這兩個微不足道的傷口卻是末世中最具公信力的死亡證明。
驚怒交加的眼鏡隊長一腳踹開高健,而倒飛出去的高健則順勢撞進一旁的商店不見了蹤影。
眼鏡隊長沒有追擊,他脫下手套,纖細蒼白的手指撫摸著淺淺的傷口。
夜色濃郁,獵人小隊成員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奇怪。
「一隊隊長,你被咬了?」
二隊和三隊的隊長不動聲色的換上了實彈槍,他們遠遠的沖眼鏡喊話。
「我看見了,請讓我們確認一下防護服是否完好,如果……」
「你們想殺我?」
「你是最早的老人之一,應該清楚我們獵人小隊的規則,執行任務期間,一旦發生咬傷,就地槍決。」
「即使……我救過你們每個人不止一命,也不行嗎?」
「……」沒人應答,耳畔只有破碎的雨聲,好似嘈雜,實則是寂寥到無可救藥的孤單。
眼鏡隊長的臉色蒼白、平靜,與以往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按著傷口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不斷發出骨骼摩擦的脆響。
「這是防護服,你們可要檢查仔細了。」眼鏡隊長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脫掉戰鬥服幾乎赤身**的站在雨中。
「如果沒有被咬,那當然是最好的。」
二隊隊長看著眼鏡蒼白皮膚上無數縫合、針扎的傷疤,心底倒吸一口涼氣。然後,開始仔細檢查手中的戰鬥服。
淡淡掃了一眼眾人,眼鏡隊長轉身走向街口,他走的很慢,很平靜。
沒有憤怒,沒有咒怨,如果非要給他冰冷的臉上加一種情緒的話,那應該是囚犯在執行死刑的最後一秒,放棄最後一點僥倖和回憶起心底最深處的美好時才有的表情。
坦然到不想辯解,沉默到無言以對。
被犬齒穿透留下的孔洞還是被二隊隊長找到了,他向三隊隊長點了點頭,抬起實彈槍,手指塔上扳機:「放心,你是為了暗鴉而死,你的家人會被好好照顧的。」
這極具反轉的劇情,看似不合情理,但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在獵人小隊身上了。獵人小隊,獵殺的就是「曾經的人」,一旦被咬,獵手瞬間淪為獵物。
周圍的隊員目送著眼鏡隊長,有的惋惜,有的難過,有的欲言又止,有的幸災樂禍,不過,大部分成員卻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冷漠。
「抱歉,你是一個很盡職的隊長,但末世從不明辨是非,違反規則的人都將死於規則之下。」
眼鏡隊長依舊向前走著,別人說的話好像和他無關。二隊隊長也不著急,他的槍法放在軍隊裡也是拔尖的,50米之內沒有擊不中的靶心。
他已經瞄準眼鏡隊長的腦袋,縱然暴雨對視線有些干擾,但他自信只要此時扣下扳機,眼鏡隊長必死無疑。
「結束了,後會無期……」
「隊長,快跑!」命運的轉折竟是出現在那個黃毛殺馬特身上,早在二隊隊長檢查戰鬥服時,他就摸了過來,在這緊要關頭推開了二隊隊長的手臂。
放空的槍聲不知驚醒了多少沉睡在高樓大廈里的身影,當二隊隊長想要補射才發現,眼鏡隊長已經跑到了50米之外,他的步伐似慢實快,飄忽的動作根本無法精確瞄準。
「隊長,好樣的。」黃毛一吹劉海,眼睛斜視,睥睨眾人:「怎麼?被我45度仰望天空的姿勢嚇壞了吧?」
「混蛋,你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麼嗎!」二隊隊長將槍狠狠頂在黃毛的腦門。
「哎呦,毀我髮型,還跟我嗷嗷,誰怕誰啊!」黃毛也把手裡的槍指向二隊隊長,這麼近的距離,想射不中都難。
「你!」
「別吵了,跑了就跑了,反正他遲早要變成喪屍的,到時候……」三隊隊長好像有難言之隱,話語間停頓的微妙:「到那時再殺他也不遲,現在我們的主要任務是抓住那頭智慧喪屍,那傢伙應該只是強弩之末,諸位仔細搜尋,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說完,他就坐回車上,鎖了車門,用通信接到了一個特殊的頻道。
「11號試驗體被喪屍咬傷,回收失敗。」
過了片刻,一個沙啞、失真的聲音從耳麥傳出:「是被智慧喪屍咬的?」
「是。」
「10號試驗體沒有出意外吧。」
三隊隊長抬頭望向還在和二隊隊長爭吵的黃毛:「沒有意外,他還沒有產生任何懷疑。」
「嗯,保護好他,決不能讓他和變成喪屍的11號試驗體接觸,另外,不要小看那頭智慧喪屍,我們應該都低估了它的能力,或者說它的價值了。」
「給我抓住它,記住,一定要活的!」
踹開商店後門,高健奪路而逃,四次狂熱的時間只剩下十幾秒了。
現在他的身體狀況極其糟糕,內有兩大病毒吞噬傾碾,外有十幾道傷口感染腫脹,一旦退出狂熱狀態,別說逃命,能不能活到天亮都成了問題。
「跑,決不能停下。」高健雖不知道獵人為何現在都沒有追來,但他並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安全,只有趁著狂熱狀態跑到更遠的地方,躲起來養傷才是上策。
他慌不擇路,速度越來越慢,內憂外患之下根本來不及思考,只能憑著感覺奔向遠方。
出了步行街,經過藥店,平坦的大路上高健已經可以用餘光捕捉到那黑色吉普的身影,他們到底是追過來了。
「大路開闊,要找個地方藏起來才行。」左右一看,腳下動作不停,高健扭頭跑進了悅園小區。
身體慢慢從狂熱中退出,每一個細胞都如同灌了鉛般沉重,似躺在岸上快要渴死的魚。
雙腿在積水中挪動,高健甚至能感覺到每一滴雨水的重量,意識又開始模糊,自己好像正爬在冰山的峭壁上,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到極限了,真的撐不住了。」
猩紅的眼珠似乎透支了太多鮮艷,一眼望去,只剩下乾澀和空洞。
「再走一步,再走最後一步。」
咬著牙,繃著肉,高健拼上一切只為了多走那麼在世人看來可笑的一兩步,一兩步又能怎樣?不過是轉過一個拐角……而後,偶遇一位叫做希望的女人。
身心崩潰的高健一頭倒下,但卻並沒有摔在水裡,一雙手溫柔的手扶住了他,將他拉入懷中,那柔和的臉線即使點綴著紅眼、尖牙也並不讓人感到害怕,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親切。
「我記得你的名字,柳依依。」
纖弱無骨的手臂輕輕環在高健肩上,腦域變異喪屍背靠牆壁,用自己的身體承受高健全部的重量。
「你?」高健突然有些明白,一言不發,靜靜依靠著對方。
沒過多久,三輛黑色吉普從拐角駛過,就停在距離高健四五米的地方,幾個獵人下了車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高健一樣。
「跟丟了?」
「不可能,我們咬的這麼緊,那傢伙應該就在附近,很有可能就藏在這棟樓里。」
「這可不好辦了,『逢樓莫入』是末世的生存真理,尤其是高層建築,萬一遇到些什麼,跑都來不及。」
「別管麼多了,完不成任務,暗鴉的手段你們也是知道的。」三隊隊長推開車門,望向無邊的夜色:「先查探四周,10分鐘後如果還沒有目標的蹤跡,就留兩個人守在樓下,其他人跟我上樓。」
高健能清楚聽到獵人交談的每一個字,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要找的目標就在自己身後。
「精神掩體,腦域變異喪屍的基因能力果真強大。」正胡思亂想之際,生化戰爭系統的聲音突然響起:「病毒吞噬完成,成功轉錄病毒bule,反哺部分體能,繼續吞噬9種病毒,宿主感染病毒可進化至e級。」
「病毒的每一次進化,宿主都會獲得一項特殊基因能力和大量生物能量。」
身體裡面好像解開了一個繫緊的繩結,雖然體外傷痕累累,但內臟器官間卻多了一股生機和活力。
重新拾起色彩的雙眸看向腦域變異喪屍,高健儘量擺出一副羽扇綸巾、盡在掌握的樣子,誰知腦域變異喪屍竟毫不買賬,一臉嫌棄的別過臉去。
略有尷尬的某喪屍也不敢在這時候亂動,只好將臉轉向另一邊,面壁思過。
10分鐘後,毫無所獲的獵人又回到這裡,只留下兩人看守,其他人荷槍實彈進入了漆黑的樓道。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但高健並沒有著急離開,獵人們的殘酷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望著自己一身的傷痕,想起他們將要肢解小花時的冷漠,高健的拳頭一次又一次握緊。
「慢慢找吧,你們的黑夜才剛剛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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