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有力的機械手臂向後弓起,發動機運轉的聲音清晰可聞。
高健亦是全神貫注,躲過這次攻擊,他才能判斷出自己和清道夫實力的差距,為自己爭取到一線生機。
肌肉緊繃,高健有活下去的理由,為了自己,更為了身後那個毅然決然冒死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來吧,我會活下去的,我會保護你的!」
繃緊的肌肉猛然發力,身體彈射而出,如一發永不回頭的子彈。生死極限,高健的速度又有了新的突破。身後一聲巨響,他剛才所呆的地方已被清道夫砸出一個小坑。能讓平滑的硬質合金輕易發生形變,這怪物的力量絕不是高健能匹敵的。
清理開始,金屬怪物六條手臂支撐身體,看似臃腫的軀幹竟然異常靈活的在貨架間穿行,如履平地,輕鬆追上高健。
「逃不掉了!」武器貨架近在眼前,耳畔卻颳起清道夫重拳掀起的拳風。
「拼了!」回身一拳相撞,骨骼碎裂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但藉此機會,高健終於靠近武器貨架。
抓起一桿造型誇張的大槍,扣下扳機,「請使用指紋解除保險。」高健無心理會聲音從槍的哪個部位傳出,抓緊槍托,揮動槍身迎擊清道夫連綿不絕的鐵拳。
高能運轉的機械從力量上可以碾壓現階段大多數血肉生命,縱然高健身體進化多次,仍遠不能和科技文明的造物相抗衡。
撞擊產生的巨大反作用力震得高健雙臂酥軟,手中的大槍多出了幾道細長的裂縫。
棄槍,就地一滾來到貨架背面,高健不敢有絲毫停頓,砸碎背面的玻璃,那裡放著幾把造型別致的軍刀。
雙手各拿一把,可就在掌心合實,皮膚接觸刀柄的時候,生化戰爭系統又帶來了噩耗:「警告,發現外來病毒入侵,樣本分析,資料庫對比中……」
「入侵病毒為f級病毒——cn,威脅性弱,建議強行吞噬。」
「病毒吞噬開始,宿主存活率百分之十五。」
「警告,發現外來病毒入侵……」
「入侵病毒為f級病毒——lm,威脅性弱,建議強行吞噬。」
「病毒吞噬開始,宿主存活率百分之十。」
頭腦一蒙,高健險些沒有撐住,這兩把軍刀上居然還隱藏著兩種不同的病毒,看來陳列室里的每一件東西都不是好拿的。
體內生機降低,百分之十的生還概率,那不就是九死一生的絕地嗎?
紅眸有些渙散,無力的感覺從**到心靈,時刻折磨著高健的靈魂。
「不能放棄,我有生化戰爭系統,我不再是軟弱無力的廢物,我不再是逆來順受的軟蛋,我是喪屍,我,決不會再向自己妥協!」
「吼!」
「絕望都市,屍王盛宴——基因能力,血肉狂熱!」
沉睡的力量從血肉中甦醒,這是今天能使用的最後一次狂熱了。
身體素質全面提升百分之三十,紅眸之中血光涌動,高健已再無底牌,等級壓制在此地毫無作用,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狂熱帶來的十分鐘強化。
十分鐘時間相對悠長的人生來說微不足道,但從現在算起的十分種,可能就是高健生命里的最後一段時間。
體內數種病毒同時入侵,體外強大到絕望的清道夫咄咄逼人,狂熱一旦結束,高健只能坐等死亡。
死亡其實並不可怕,但明知死亡,卻無力改變,坐等它到來的過程才最為煎熬。
高健慢慢挺直腰杆,在這最後關頭,他做出了一個決定,死也好,活也罷,他要用一切方法為葉冰拖延時間,哪怕犧牲自己,拼上這副怪物的皮囊也要為葉冰打開一條生路。
他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尤其不喜歡虧欠葉冰,虧欠這個在最後關頭仍選擇和自己在一起的人類。
也許,這就是愛吧。
「我從小一無是處,在學校是永遠的末等生,安於現狀,不思進取。我早就學會了放棄,人何必難為自己,何必讓別人的期望束縛自己的感受。不知不覺,我成了眾人眼中的垃圾,同學避之不及,學校要將我清理,就在全世界都站在一起逼我退學時,你出現了,分明是第一次遇見,卻好像相識了好久,你說我的眼睛清澈、明亮,好像初春解凍的湖水。可你怎又知道?你的出現就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一道光,驅散頹廢、陰霾,柔我冷硬的心痂,潤我乾涸的視線,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這旁人永遠無法體會的寒冬終於結束了。」
握著軍刀的手更加有力,高健慢慢抬起頭,灰暗的皮膚下包裹的卻是一顆充滿色彩的心。
「清道夫全身包裹鋼板,陳列室的軍刀雖然材料特殊,削鐵如泥,但也不一定能破開它的防禦,盲目進攻只是白白送死。」惡劣的環境沒有讓高健喪失理智,他身上有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天賦——越是危急,越能保持冷靜。
「鋼板拼合在一起,一旦清道夫有所動作,鋼板之間就會產生縫隙。」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手臂弓起蓄力,關節處的鋼板就會分開,暴露內部複雜的零件、線路。縱然其上還有薄薄一層類似人造皮膚的膜狀物保護,但卻絕對無法抵擋特製軍刀的鋒利。
清道夫動作變幻極快,縫隙隨時變化,在八條手臂的保護下,即使明知道這是它的弱點,也讓人束手無策。
想要把握住機會,只有突破機械手臂的封鎖,近身發動攻擊。
末世中不存在光說不做的假把式,生存的壓力會逼著你做出一切嘗試。
鐵拳揮動,科技的力量遠非高健可以抗衡,在狂熱狀態下,他也只能勉強做到躲閃。
不同於一開始倉促慌亂的逃避,高健現在是有計劃的接近清道夫,不過隨著距離的縮短,他要承擔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一個不慎,搭上的可能就是自己的生命。
但是,死?又有何懼?
體內病毒隨時可能爆發,他還有最後一項心愿沒有達成。
雙眼猩紅,好似迴光返照,一掃迷茫,如高空上的獵鷹一樣,在兩條手臂交錯的瞬間爆發出明亮的光芒。
一腳踩上貨架橫欄,狂熱帶來的加成體現的淋漓盡致,用力蹬出,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穿過機械手臂的封鎖,雙手牢牢抓住清道夫背部鋼甲的邊緣,好像體操運動員,上身發力,一個迴旋,穩穩的落在清道夫背上。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清道夫突然丟失了高健的視野,陷入短暫待機狀態。
小腦袋靈活轉動,紅外探索無任何發現,清道夫隨即啟動熱感應探測,暗鴉組織為了讓獵物無處可逃,對清道夫進行了全方位無死角的視覺改裝,在它小小的腦袋裡包含了熱像儀、攝像頭、雷射測距儀、光譜成像等各種探索裝置。
清道夫發現了後背上的獵物,腦袋一百八十度旋轉,紅外裝置鎖定高健,身體上揚,兩條機械手臂反向抓取。
如果此時高健跳下清道夫的後背,他可以很輕鬆的躲開這次進攻,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這與高健的初衷背道而馳,他只剩下十分鐘的時間,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心愿。
所以,他沒有躲閃,而是趁著清道夫身體上揚,抬起手臂的瞬間,發現其身體兩側裂開的兩道不足五厘米的縫隙。
「如果有一天,我們兩個人只能活一個,我希望,你能帶著我那份幸福,認真的活下去。」
雙手高高舉起,落下時,兩把軍刀準確的刺入縫隙之中,直至末柄。
機械大手抓住了高健的肩膀,鋼鐵擠壓著血肉,似要擰爆這敢於反抗的螻蟻。
骨骼發出脆響,血管崩裂,雙肩變形。可是,這一切都無法阻擋高健,血紅的心臟還在跳動,人類的靈魂還孤傲倔強的昂著頭。
「吼!」
軍刀揮動,割開複雜的線路,盡情破壞清道夫的「內臟」,他的肩胛骨已快要被機械手臂扯斷,但握緊雙刀的手就是不願放開,盡最後一點能力去破壞,榨乾身體的最後一絲潛能,只為爭取到一線生機。
高健真的盡力了,但現實並不是童話,清道夫四肢固定,身體猛然直立,又有兩條手臂解放出來。
合金泛著毫無感情的冷光,新加入的手臂前端並非靈活的機械手指,取而代之的是鋒利的尖錐。
高健不知血是從哪裡流出的,好像是一處地方,好像是身體各處,好像自己在一瞬間被扔進了血海里,紅蒙蒙的眼睛起了血紅色的霧,看得清,看不清?
再無力抓住刀柄,他被機械手臂抓起,重重砸在放滿血色晶核的貨架上。
身體蜷縮在一起,身下是一灘擴散開來的血跡,傷勢太重了。意識指揮不動身體,眼睛半睜,看到的,卻是霧靄籠罩的世界。
「好想要一道光啊,一道就好……」
「高健,高健!」
「是在叫我嗎?」
點點星斑在霧中閃耀,為迷途的靈魂指明方向。
「高健,高健!」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是從天空的邊緣傳來的,孤獨的意識佇立在荒蕪的精神世界中,睜著眼,卻看不到想見的人。
「我好像認識你,你在哪?」
「我就在這裡,高健,睜開眼,我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
星光慢慢連成一片,駁雜的光影漸漸清晰,匯成一束溫柔明亮的光線。
睜開雙眼,血色暗淡,高健無力的倒在血泊里,瞳孔卻緊緊注視著一個地方。
葉冰咬著一把刀,爬上貨架頂層,在高健被扔飛的時候,立刻跳到清道夫背上,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完成這些動作的代價是身上多了三四條超過十厘米的傷口。
纖細的手指扣住有些變形的鋼板,葉冰清楚記得吃青春那句沒頭沒尾的提示。
「清道夫內部是**生物發電,那些蟲子喜歡沒有被污染的新鮮血液!」
「高健,你為老師做了那麼多,今天,就換老師來保護你吧。」
取下咬在唇間的刀,划過手腕,握著鮮血,葉冰將整條胳膊伸進清道夫內部。她摸索著,直到手臂上突然傳來細密的猶如針扎般的痛苦時,她才鬆了一口氣,同一時間,清道夫龐大的機身頓了一下,動作開始變得緩慢。
清道夫全身重甲合金,想讓這樣的大塊頭動起來需要驚人的能量,不管是背負巨大的能量罐,還是插上電線都會影響其速度,降低戰鬥力,靠生物基因技術起家的暗鴉組織當然不會做這樣的蠢事。況且,生物和機械的結合一直是他們的強項,機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用生化來解決,通過漫長的基因變異,他們培育出一種神奇的蟲子。
這蟲子用肉眼很難看到,存活時間也只有三分三秒,一分一秒為繭,一分一秒為蟲,一分一秒為電。這蟲子最神奇的地方就在於,化繭成蟲以後,雄蟲會不斷釋放出遠超自己身體承受的電壓來吸引雌蟲,等到後代繁衍,它就會在自己的電光中化為灰燼。而幼蟲則在繭中獲取雌蟲的全部營養,破繭而出,繼續這樣的循環。
一隻雄蟲的電光很微弱,但幾十萬隻、幾百萬隻在一起呢?上千萬雄蟲密布在清道夫錯綜複雜的動力管道里,這才能驅動起龐大的身體。
第一個培育出這奇怪蟲子的研究員曾不忍心將它們公之於眾,因為這蟲子太過可憐。
在他被暗鴉組織逼死的前一夜,他為這小東西起了一個名字。
「三生三世,不過三分三秒,一生等愛,一生求愛,一生為愛。罷了,你這小傢伙,以後就叫做三生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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