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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顫一下,她以為是床在動。
霍仲南兩次「甦醒失敗」,無奈地睜開了眼——
可是,剛才那句震天動地的話,於休休是閉著眼睛說的。她看不見他,不知是害羞,還是不敢面對,久久不睜眼。
霍仲南看著她,一動不動。
於休休嘆口氣,突然雙手合十,嘴裡咕噥著念了些什麼,然後閉著眼說:「權宜之計,權宜之計,我還沒告訴父母,菩薩不要當真。我先收回上次的願,等這個關口過了,我再重新許一次,謝謝謝謝,你是世間上最好最慈愛最有菩薩心腸的菩薩了……」
「你對菩薩許了什麼願?」
霍仲南突然發聲,嚇了於休休一大跳。
她睜大濕漉漉的雙眼,與他面對面,眼對眼,看著他削瘦的臉,微皺的眉,好一會兒,突然轉身,一句話都不說,跑了。
「醫生,護士,他醒了,他醒了!」
霍仲南:「……」
這個發現讓於休休整個人像打了雞血,拔高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夜醫院,極是驚人。很快,值班醫生和護士都沖了過來,一個個看到她,比看到霍仲南醒了還要震驚。
於休休喜極而泣:「你們快去救他。他醒了,醒了啊!」
醫生摁了摁眼鏡兒,進去了。
護士也進去了,沒有人跟她說一句話。
於休休知道自己擅入ICU,肯定犯了人家醫院的大忌,這個時候就要乖一點,不敢再去影響醫護人員。
於是,她一個人巴巴站在門口,朝病房裡不停地張望,又忍不住內心的興奮,一個個發消息。
「醒了!」
「醒了,霍仲南醒了!」
「醒了醒了,我哥醒了!」
於是,在這個深夜,已經熟睡的於大壯苗芮魏驍龍謝米樂韓惠……但凡是於休休身邊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部被她打擾了一次。
鍾霖來得很快,
他來的時候,於休休在門口走來走去,轉圈圈,身上的護士服看上去到是很別致,就是整個人的狀態有點奇怪,像是飄的,不著地。
「鍾霖哥!」看到他,於休休語氣難隱興奮,「我說我能叫醒他,你還不信,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叫醒他了。」
「我信。」鍾霖嘆口氣,那眼神黏黏糊糊的,有點古怪,「你無所不能。叫醒個人算什麼,你說不定還能招魂呢。」
於休休噗嗤一聲,眉梢寫滿了快活。
「鍾霖哥,你要不要把我哥甦醒的事,傳到公司?」
鍾霖抬了抬眉,「為什麼?」
於休休說:「為了許宜海啊,一旦他們知道我哥醒了,就不敢再隨便亂動了吧?至少,可以打亂他們的陣腳,不讓他們對公司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鍾霖眯了眯眼,「這個,我得請示霍先生。」
請示什麼呀?他是個病人呀?
於休休不解地看著他,鍾霖也不多解釋,「一會兒見到他,我會和他商量的。你別太擔心。」
「哦。」
可惜,鍾霖沒有見到他。
醫生和護士出來,單單叫了於休休。
「病人想見你。」
那個被鍾霖忽悠走的小護士,走到於休休面前,友好地笑了笑,傳達了這句話,臉上並無半分責怪的意思。於休休歉意地看著她,剛想道歉,她已遠去。
太謙和有愛了。
怪不得這個醫院收費這麼貴!
天使都是這樣煉成的吧?
於休休慢吞吞走進去,離床遠遠的,站著看他。
呼吸機已經取下,其他設備還在,霍仲南也在看她。
兩個人對視著,不知看了多久,霍仲南慢慢朝她抬起手。
「來。」
於休休鬆一口氣,走過去,「你好些了嗎?」
霍仲南沒說話,輕輕拉住她一隻手,慢慢在掌心握緊。
「剛才我問你的話,你沒有回答。」
於休休眉頭揪了揪,耳根有點發燙。
這個人剛剛甦醒,不應該很虛弱的嗎?怎麼說話這麼連貫,中氣十足?她還有好多話沒有質問他呢,怎麼反倒被他來質問了?
於休休嘟嘟囔囔的,滿臉不高興,「關你什麼事?」
霍仲南說:「那你說要嫁給我,關我的事吧?」
咯噔!於休休心臟緊了一下,狐疑地問:「你真的聽見了?」
霍仲南點點頭。
她又問:「是我把你叫醒的吧?」
霍仲南又點點頭。
於休休瞪大了眼睛。
他的瞳孔上,印著他羞恥又震驚的表情。
「真有這麼神奇?不可思議!」
「如果你肯,我願意。」霍仲南說著,一本正經,盯住她。
於休休心臟砰砰亂跳,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有些無法直視他的眼睛,「那你既然聽見了,為什麼不早一點醒?」
「我……太虛弱了。」霍仲南說:「我一直試圖醒過來,但都被你武力鎮壓了。」
她?
於休休:「你胡說什麼?」
霍仲南一側唇角勾起,「在我有點意識的時候,聽到你叫我動一動……我就努力動了一下手指,想讓你看見我。可是,你把我的手蓋住了,我動不了。我又試圖眨一眨眼,引起你的注意。結果你倒退兩步,無識我的甦醒……」
呃!有這事兒?
於休休挑高眉梢,「那你有沒有聽見,我和菩薩說,這只是權宜之計?」
霍仲南眉頭皺皺,「你說過嗎?」
於休休點頭。
霍仲南說:「我很虛弱。你聲音斷斷續續的,我只聽得見一些……」
哦,還是有選擇性的「虛弱」?
於休休上下打量他,「可是,我看你,並不怎麼虛弱的樣子?」
霍仲南「唔」一聲,艱難地抬手,似乎想要撐著床坐起來,可是試了兩次,沒能做到,他又倒下去,重重喘氣。
「我想抱抱你。可我做不到。對不起,休休。」
於休休一怔。
「那確實挺虛弱的。」
說完,她俯下身,輕輕抱了抱他,又將嘴低到他的耳側,用溫暖又甜蜜的聲音吃吃地笑。
「謝謝你醒過來。不過,不許再虛弱了,你要養好身體,要不然,我於休休憑什麼嫁一個病癆子呢?」
霍仲南定住。
一直看著她,一直,一直。
於休休拉下口罩,在他的臉頰輕輕一吻。
「快點好起來呀!」
ICU的夜燈,明晃晃地照著兩人的臉。
燈若圓月人團圓,影子相擁,人成雙。
於休休的腮邊,一片潮紅。霍仲南嘴角動了動,輕撫她的頭髮,似乎在笑。
……
第二天,申城的天空掛著一輪火紅的太陽。
可是籠罩在盛天集團的陰霾,似乎愈加濃厚了。
昨夜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剛聽到霍仲南甦醒的消息,凌晨就有人說他不行了。上午九點多,上班的人剛剛坐到公司,噩耗就從醫院傳來。
——霍仲南凌晨時分突然嘔血,搶救無效,於今日上午九點十五分去世。
事情來得這麼快,讓人毫無準備。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私底下都在探聽,接下來會怎麼樣。
每個人都緊張著自己的工作和生計,有門路的人,到是早早就得到了一點風聲,緊緊抱住了許宜海那一群人的大腿,不懂門道的老實人,惶惑不安。
十時許,許宜海來了公司。
他新換了一張輪椅,由助理推著進來,整個人意氣風發。
與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老一少兩個女人。
許宜海以副總的名義,召開了公司高層會議。那些早就聯絡好的知情人,胸有成竹,走路帶風,那些沒有來得及站隊,或者在猶豫中錯失機會的人,忐忑不已。
會上,許宜海向大家介紹了他帶來的母女倆。
「這位是阿南的姨母,也是他的監護人——霍鈺檸女士。這位是阿南的表妹,霍鈺檸女士的女兒,衛思良小姐。」
眾人竊竊私語。
許宜海皺起眉頭,對這個效果似乎不滿意。
「大家不用掌聲歡迎一下她們嗎?」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霍鈺檸不是有本事的女人,完全就是許宜海找來的傀儡。有心人卻是調查過了,霍鈺檸的丈夫嗜賭如命,不僅敗光家業,連女兒的嫁妝都賭光了,欠了一屁股爛債。
這樣的一個家庭,許宜海為什麼扶持他們?
大家心知肚明,私心裡全在腹誹他貪財好色和陰狠毒辣——
然而,會場上掌聲如雷,儘是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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