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沒去見那個水鬼,也沒繼續插手後面的事情。
這種事,不是他能做決定的,淮河牽扯到的範圍太大,牽扯到的人太多了,以前淮河流域,時常泛濫,淹田毀地。
也就是最近幾十年,不斷治理,修建水利工程,才多出來大片大片的良田。
他只是從麥從貴那裡,確認了,水鬼給牛志強打了個電話,牛志強親自出面,來將水鬼接走,他就放心了。
跟大江大河有關的東西,一向都是一個複雜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還牽扯到水系裡的東西,就更加複雜,牽扯到方面,多不勝數。
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一拍腦門做出決定的。
別的方面,溫言未必有多了解,但跟水系相關的東西,他耳濡目染之下,多少還是知道其中的複雜程度和困難程度。
確認了烈陽部接手了,隔了一天,七師叔祖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從現在開始,別靠近淮河,他就知道這事已經被重視起來了。
想不重視都不可能,按照優先級的話,世界BOSS降臨的優先級和複雜程度,都遠比不上水君。
畢竟,外部降臨的所謂世界boss,大概率都是想方設法的幹掉就行,大部分時候,難的都只是怎麼打而已。
影響力和複雜程度,真不是特別高。
但水君完全不一樣,他從古至今,就在這裡,從有記錄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是水神了。
影響力可不僅僅是在淮河流域,往大了說,怎麼處理,是左右天下水系裡的各種水神、水生生靈的想法,左右著接下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的大方向。
溫言自覺自己的小身板,是肯定扛不住的,也沒資格去做什麼。
他就老老實實的回到了南武郡。
接收了一下烈陽部物流送到的東西,兩張木桌,被擦乾淨了之後,擺在地下室里。
溫言再將外婆的遺照擺上去,無名牌位也擺上,一切都按照之前的樣子擺好,所有的東西都按照桌子上的印記,原封不動的還原。
就連小香爐里的香灰,他都給留著。
點了香,上了供品,祭拜了外婆和無名牌位之後,又給阿伯和大姨點了香,一切就安穩了下來。
天亮之後,陳柒默睡醒,看到整天忙得不見人的溫言,竟然在家裡,迷迷糊糊的眼神,頓時精神了起來。
「蘇哥哥,你回來了啊。」
「恩,趕緊去洗漱,完了吃早餐。」
溫言來到廚房,煮了面和雲吞,再煎了手抓餅和雞蛋。
不多時,開始吃早餐,飯桌上,雀貓面前擺著一碗陽春麵,陳柒默面前擺著一碗雲吞麵,小殭屍面前擺著番茄,溫言去給擺供品的時候,陳柒默也跟了上來,一起敬香問好。
等到回到桌子上,溫言順手給所有東西加持了陽氣之後,拿起筷子喊了一聲。
「開吃!」
雀貓低頭嗦面,小殭屍嘬番茄,溫言吃雲吞,陳柒默吃雲吞麵,再加上還有手抓餅和煎蛋,呼呼啦啦到一起配著吃,腹中就不由自主的暖和了起來,人也精神了。
「在學校還適應麼?」
「適應,挺好的,老師也挺好,同學也很友好,就是學的東西有點不太一樣,還得加把勁。」
「需要找個家教給你補補課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會學。」陳柒默連連搖頭。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陳柒默轉身來到地下室,看著擺在桌子上的供品,有些為難。
溫言在她身後出現,問了句。
「怎麼了?」
「這些可以吃嗎?」陳柒默指了指擺在桌子上的雲吞麵。
「啊?」溫言有些意外。
「姥姥還在的時候,就說,不能浪費糧食。
小時候姥姥第一次揍我,就是因為浪費糧食,說我吃飯跟小雞啄食似的,吃的到處都是。
以前祭拜這位的時候,一般都是放的點心或者米飯。
等到下一頓的時候,米飯就會拿去做炒飯,不浪費。
姥姥走之前也說,供品心意到了就行,不能浪費了。」
溫言看著外婆的遺照,笑的很慈祥。
他忽然就有點懂了。
這話說的,其實並沒有什麼毛病,按照溫言了解的,他在關中郡的時候,也是這樣。
給先人擺的供品,一般都是一定時間就行了,完事了供品會讓家中小孩子吃掉。
一方面是不浪費,另一方面,人們會覺得,這是先人在照顧家中後輩。
他笑了笑,道。
「姥姥說得對,浪費是不對的。
這不是剛來麼,讓姥姥嘗嘗這邊的雲吞麵。
姥姥嘗完了,你就別浪費食物,給吃掉吧。」
「我都吃飽了,吃不完的。」陳柒默看著那碗雲吞麵,有些糾結。
「那就一起吃吧,我也跟著伱沾沾光。」
溫言樂呵呵的鼓勵著陳柒默,他看得出來,小姑娘是有點糾結,有些在意他的看法。
現在他明白了,外婆去世之後,肯定還在護著陳柒默。
小姑娘孝順懂事,被外婆教育的很好。
哪怕外婆不在了,陳柒默依然會按時按點的上供品和祭拜。
然後還記得外婆的教導,沒有浪費食物。
結果就是,外婆去世了,卻依然在給陳柒默投餵東西。
這下溫言懂了,為什麼外婆去世好幾年了,陳柒默雖然後面也有生病,身子骨偏弱,又有點吸引阿飄的體質,卻一直能活得好好的。
這壓根不是運氣。
陳柒默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其實就是在救她自己。
溫言端著四小碗雲吞麵上了客廳,重新用微波爐熱了一下之後,重新帶著大家分食。
剛才還說吃飽的雀貓,這才幾分鐘,就又能吃下去了。
便是小殭屍,都被分了一口加持了陽氣的麵條,小傢伙有些挑食,不太喜歡吃,還是被溫言要求吃掉。
蹭好處都不會蹭,溫言都不用猜,就可以確定,這東西就是兜底保命用的。
哪怕他什麼感覺也沒有,也敢確定,肯定是有用的。
他也相信,外婆肯定願意將她的食物,分給家裡的幾個人。
四小碗雲吞麵,大家都吃飽了之後,就全部進了溫言的肚子。
溫言拍著肚皮,心情大好。
他想要的是「外婆」這個能力嗎?
肯定不是啊,他想要的是「外婆」這個能力,可以加持到他身上,作為受益者。
能抱大腿為什麼不抱,溫言感受著腹中暖意,也不知道這是吃飽了,還是已經得到了護持。
反正安全感飆升之後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正好看到裴土苟去上班,他就帶著陳柒默一起,蹭個車,將陳柒默送到了學校,溫言則跟著裴土苟來到了德城殯儀館。
「你這次出差的時間可真久啊,關中郡那邊已經很冷了吧?」
「恩,那邊可能已經開始供暖了。」
「也是不容易,殯儀館竟然還要出差。」裴土苟感嘆一聲,他之前還覺得溫言到底是技術型人才,的確輕鬆一點。
但現在看來,那是一點也不輕鬆,奔波勞累,出差回來,就累的休息兩三天了還沒恢復。
「哪有什麼輕鬆安全,還能穩賺的工作,都差不多,老哥現在已經適應了吧?」
「這哪有什麼不適應的,比在工地上風吹日曬強多了,一個月也遇不到一次比較難處理的活,其實很輕鬆了,就是賺錢比我預想的要多好多,我感覺有點慌。」
「辛苦錢,你放心拿著。」
「但是這個月發了四萬八,我問館長了,館長說,就是我應得的,沒什麼問題,發到賬戶的錢,那肯定都沒問題,有問題的話早就划走了。」裴土苟還是有些擔心,看到溫言,就趕緊找機會問問。
「上個月多少?」
「上個月四萬。」
「才四萬?」溫言說出口後,看到道旁的路燈上的掛件後,立刻補了句:「我意思是,你乾的活,其實挺危險的,還得受人異樣眼光,沒啥問題,你記住了,以後別跟別人說你的收入,問就是四五千。」
「哦」
溫言心說,回頭就去問問蔡黑子,給德城的路燈,安裝了這麼多掛件裝飾,就給幾萬塊?敢再黑點不?
到了殯儀館,溫言下車,沒急著進去,目送裴土苟離開之後,他就給蔡啟東打了個電話,問問這什麼情況。
蔡啟東聽了溫言的質問,反而笑出了聲。
「按照功績,一口氣給他五百萬都沒什麼問題,但問題是,你覺得他那情況,適合一口氣給完麼?」
「你這就扯淡了,該多少就是多少,可別打著為你好的理由,剋扣人家獎金。」
「我這按照大額定期的利率,給攢著,放心,這不是剋扣,每個月都會給的。」
「哎喲喂,蔡部長,您可真心善啊,還幫人理財呢,我這要不要帶著我老哥去給您磕一個,謝謝您啊。」
「」蔡啟東有些無言。
他當然知道,裴土苟正常情況下,就是個特別老實的人,幹活踏實認真,連何館長都在背後誇過,德城殯儀館,太需要這種員工了。
一口氣憑白給一個老實人幾百萬現金,對方可能反而會坐臥難寧。
最後就只能這麼每個月給幾萬,年終再給當年終獎發一筆大的。
「部長啊,您可別說,堂堂烈陽部,這麼多人才,連找個正當合理的理由都找不到?
您這是罵您自己呢,還是把那些人才同僚都給罵了?
哎喲喂,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說,工資獎金,竟然分期給啊。
大清早的,把我震驚的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真不是故意不給,你總不可能不知道,一個普通人,忽然暴富,會有多大影響。
一般人也就算了,無所謂的,怎麼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但是他,按照我們的推測和情報,他本人越是老實沉穩,踏實安生,一步一個腳印,那麼他的能力其實就會越強。
我們是真的怕一口氣給他一大筆錢,他會變了。
南武郡暴富的人,不少最後都是什麼結果,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啊對對對,您說的都對。」
「我特麼」蔡啟東額角狂跳,被溫言激的氣血上涌。
「人家不偷不搶,靠著自己的本事賺來的錢,人家自己不會花麼?
他要是連這點誘惑,都被把握住,一下子就變了一個人,那也是人家自己的選擇。
誰說這不是修行了?
哦對,當然,您是部長呢,您說了算,您剋扣人獎金,誰也不能把您怎麼樣。」
「我」
嘟嘟
蔡啟東咬著牙,又是輸出完就掛電話!
他看著電話,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這次溫言說的的確有道理。
畢竟,這的確是人家自己靠本事賺的。
而這也的確是一種修行,一種考驗,若是這次就經受不住誘惑,以後恐怕會更難,到時候麻煩更大。
職業者的進步,有時候就是這樣,奇奇怪怪的。
他招來風遙,說了一下這事。
風遙其實也對蔡啟東這種為你好的做法有點意見,但最後琢磨了一下,的確可能更平穩,更不容易影響到職業能力,他也沒說什麼。
如今蔡啟東發問,他就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點開其中一頁。
上面有兩種簡單的方法,怎麼在其本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合理的發下去這一大筆獎金。
第一,老家拆遷修路占地,第二,給他一張六合彩。
蔡啟東一看就知道,風遙早就有了腹稿。
「你去看著辦吧,財務科那邊會配合你。」
「我明白了。」
大清早的,找了個理由,問候了一下蔡啟東,溫言神清氣爽。
正要邁入殯儀館的時候,何館長的車停在不遠處,按了兩下喇叭。
何健看到溫言,就有些發愁。
溫言沒來上班的日子,殯儀館簡直不要太安逸。
這些日子,明明阿飄變多了,可是殯儀館卻什麼事都沒有遇到過。
何健想不迷信,都有點不太可能。
今天起床,就覺得眼皮直跳,到了殯儀館之後,看到溫言,館長的心裡就一個咯噔。
他連忙攔住了要進去的溫言,把溫言攔在了殯儀館外面。
「出去了那麼久,辛苦的很,怎麼不多休息一些日子,這邊沒什麼事,你不用過來,在家好好休息。」
「不,館長,我接下來要好好上班,之前是意外情況,我熱愛工作,我要來上班!」
「不,你不想!」
「館長,這是出什麼事了麼?」
「呸呸呸,大清早的,別烏鴉嘴,你好好休息就行,不用來,真的。」館長說的非常真誠。
若是有必要,他自己掏錢給溫言開工資,讓溫言別來上班,他都願意。
溫言沒來的這段日子,那叫一個安逸。
今天溫言一來,他就覺得要完犢子,安逸的日子可能要沒了。
溫言有些納悶,館長這是怎麼了?
正聊著呢,他忽然抬起頭,看向館內。
大白天的,他就感覺到,殯儀館的後方,似乎像是進入了黑夜,有一種夜晚裡獨有的壓迫感。
那壓迫感一閃一閃,閃爍了幾下,就消失不見,又恢復到了白天。
館長向著溫言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變,他立刻拿出手機看了看,日出時間越來越晚了,現在天雖然亮了,其實還沒到日出的時候。
他拉住溫言。
「我說真的,你回去休息吧,別來了,這個冬天,你都不用再來上班了,這裡人手是夠用的,放心,同事們也肯定沒有意見。」
「我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那倒是不是,是你每次來,都會出事,你不來的時候,這裡安逸的很。」
「」
溫言再看了看殯儀館內,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現在大太陽還沒出來,他其實還真有點怕,萬一再踏入進去,又去了什麼別的地方。
他沒進殯儀館,琢磨著叫輛車,回去躺著算了。
館長也沒進去,問溫言要去哪,他可以親自送!
幾分鐘之後,行走在路上,溫言向著前方望去,一輛開往殯儀館的靈車上,一個滿身怨氣的阿飄,坐在靈車頂上,頂著一張苦瓜臉。
「館長,你看到了麼?」
「看到了」何健幽幽一嘆。
兩輛車交錯而過的瞬間,一塊滾落的石頭,被靈車的輪胎擦了一下,正好滾到何健的輪胎下面。
車輛微微一震,立刻一個神龍擺尾,撞到了一旁的護欄上。
護欄網斷裂,一條拇指粗的鐵棍,刺破了副駕的車窗玻璃,插在了方向盤上。
車輛也在這個時候徹底停了下來。
溫言看了看館長,館長看了看他,兩人都有些無言。
「這總不能賴我吧?我今天都沒進過殯儀館!」
「」館長什麼都沒說,只是嘆了口氣,從車上走了下去,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讓那輛靈車,別進殯儀館,等著。」
溫言也從車裡爬了出來,拿出警示雪糕筒,放在車後面幾十米外。
他看著馬路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陷入了沉思。
這麼大一塊石頭,明晃晃的擺在馬路上,剛才他怎麼沒看到?
館長也是老司機了,不至於看不到。
他回頭向著殯儀館的方向望去,心裡也開始打鼓,不會真的是他烏鴉嘴吧?
仔細想想,他又不是來上班的時候,每天都會有事,只是事情的確有點多了而已。
溫言都被整的有點不自信了,不會真是他的問題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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