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溫言就放心了。
他還怕有什麼誤會,到時候還沒弄清楚事情呢,狗哥就大開殺戒,他也攔不住。
狐奶奶一向是很溫和的,就算是打斷了她孫子的兩條腿,說話都是很溫和。
這次能說出什麼要是開打,就一定要一口氣打死之類的話,那就說明,這裡的大妖,估計也不是什麼溫和的大妖。
有妖怪犯事,溫言倒是也不意外。
就像是童姒這樣的阿飄,在那邊吃了好幾百年的苦,相當於直接從原始社會步入現代社會,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房間裡有自來水,有熱水器,他就覺得他最大的追求也就不過如此了。
他們會覺得現在的人,看到阿飄不會隨意打殺,阿飄還能工作,還能賺錢,還能自在的生活,他們就不想去破壞這一切,會很珍惜。
一樣米養百樣人,那就肯定會有一些異類,會利用現代的一些便利,去填補自身那永遠無法填滿的欲望深淵。
說不定現代的便利,反而會加大一部分異類內心的欲望。
尤其是像山君那種,雖然活得久,但是經歷有斷層,根本不知道敬畏為何物,思想觀念跟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溫言已經遇到過好幾個這種傢伙了,隨著靈氣復甦,他們從遙遠的時代,意識復甦,總會不適應。
最初的時候,溫言感覺桂龍王也是這樣,只不過桂龍王好歹是娘教,還是有家教的,不會太過分,後面挨了頓毒打,也就徹底老實了。
但那種跟時代格格不入的感覺,卻還是有的。
對比桂龍王,有些就是那種混亂邪惡的,毫無敬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還有一些,就像是現在一直沒被發現的,那就是利用現代的一些規則,藏在這套體系之內,去做越線的事情。
這種傢伙,就更難被發現。
他們推到前台的,都是活人,甚至可能都不是職業者,可能就是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這些人就是死角。
他們是歸屬於正常警務系統的範疇,一般情況下,沒有叔叔來邀請,烈陽部是不能插手的。
各種權利和義務,分化的很清楚。
只有在遇到第一優先級事件時,烈陽部才會在這件事上,擁有絕對的優先權,甚至可以調動花千樹來放煙花,調動一座城裡的人力物力,將整座城的人都轉移。
從烈陽部創建之初,就已經定好了這些事。
想要靠烈陽部的那點人手,處理完所有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溫言那個南武同聊群裡面的人,接到的案子,也幾乎全部都是從正常警務系統那邊轉過來的。
「狗哥,小心點,裡面可能有一個復甦的大妖,就算以目前的情況,肯定是沒恢復到巔峰時期,那應該也挺麻煩的,你可不能出事,出事了,以後天天輔導閨女做作業的人可就是我了。」
「我明白了。」裴屠狗重重地點了點頭。
隨著這句話落下,裴屠狗身上的煞氣就越來越重,殺氣也越來越重。
溫言站在旁邊,都覺得有點不舒服,稍稍給拉開了一點距離。
靈車停在旁邊,幾人下車,童姒跟著溫言,重瞳都沒敢看裴屠狗,一直遙望著前方。
「前面應該是有一個唔,領域。
獨立出來一片空間,那裡的氣息挺駁雜的,而且有一種極為凶厲的氣息。」
馮偉這個時候,也湊到了溫言右側,讓溫言擋著裴屠狗。
據說很是兇惡,心中滿是怨恨的魔屍小姑娘,也有些畏懼的躲在溫言右側。
魔屍小姑娘,心中的怨恨和怨氣,都翻不起來了,就老老實實帶路。
她算是看出來了,之前那位很可怕的大叔,是真的在努力克制自己了,現在比之前可怕多了。
那一身煞氣和殺氣,得殺多少人啊。
被溫言強制冷靜,喚醒了神智,又被裴屠狗驚嚇到,現在是真沒別的想法了。
她自己都清楚,她自己恐怕別想干成什麼事了,而這位大叔就未必。
溫言在包里拿出點點心,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然後給其他人一人一塊。
「吃了,碎渣都不准浪費。」
裴屠狗沒問,直接一口吞了,大口大口的咀嚼,吃個東西都比別人猙獰。
馮偉、童姒、魔屍面面相覷,他們要麼是阿飄,要麼是魔屍,應該不能這麼直接吃東西吧?
「吃吧,放心,能吃。」
眼看他們三也都吃掉了,溫言才放心了下來。
好了,開團之前的buff加完了,剩下的,混就完事了。
眾人一路前行,魔屍帶路,童姒來窺視,順著小巷子,一路前行,幾分鐘之後,溫言就察覺到一種進入領域的感覺。
緊跟著,就見身後,一絲絲煞氣從空氣里滲透出來,裴屠狗一馬當先,強行突入了進來。
領域裡,出現了一片建築,就像是二層自建房,占地面積卻比較大。
感受到裴屠狗身上肆無忌憚的煞氣,有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出現。
下一刻,就見單手牽著血繩的裴屠狗,另一隻手,抓住血繩一抖,一根根像是在滴血的血繩,不斷分化,化作數十條血蛇一樣,以爆裂的姿態沖了出去。
剛出現的人面露驚駭,驚叫一聲,轉身就逃。
只是他剛邁出兩步,脖子上就被套上了一根血繩,將其歸入到氫氣球行列里。
裴屠狗手握血繩,滿身煞氣不斷溢出,身上像是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黑氣,整個人都只能看到那兩排特別猙獰,像是要擇人而噬的大白牙。
溫言帶著其他人,稍稍離他遠了點。
他身上的陽氣,都被刺激的自行流轉開來。
他在其他人身上分別點了一下,給其他人再加持點陽氣。
省的還沒見到人呢,就先被裴屠狗給波及到。
裴屠狗一步步前行,分散出去的血繩,無差別的囊括這個領域之內的所有人。
不,應該說,是所有會動的東西。
一座墳塋血繩抽爆,裡面一尊殭屍被箍著脖子拽了出來。
一個還在籠子裡的熊貓,被箍著脖子,連同籠子一起,被吊了起來。
還有一頭牛,十幾隻鴨
還有活人,阿飄,妖怪,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
就見血繩已經吊起了三十多個各種生靈。
甚至還有血繩縮小了一些,吊著一隻不到十厘米大的蟲子。
溫言看著被吊起來的走地雞,眼神都有了一瞬間的呆滯。
只是讓你謹慎一點,你還真的要做到了字面意思上的雞犬不留嗎?
連人家養來吃的雞,都要給吊起來,不至於吧?
數十個各種生靈被吊在半空,裴屠狗就像是大街上賣氫氣球的小販,牽著飄在半空中的一堆生靈,一步一步,準備橫推整個領域。
但是看著那些被吊起來的,明顯都沒有死,溫言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他覺得被關在籠子裡的,可能不是目標。
感覺那些雞鴨,可能不是目標。
但是看到蟲子都被吊起來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別隨意判斷的好。
他仔細看了看,他的確沒法快速分辨出來,哪些是妖,哪些不是。
也沒法憑藉肉眼看,就看出來哪些是好,哪些是壞。
還是先謹慎點吧。
繼續向內推進,童姒緊跟著溫言,眼睛都被刺痛的開始流淚了,還在幫忙分辨記錄。
魔屍抬著頭,看著數十根血繩,如同觸手一樣亂舞,很快,她就發現了一個瘦瘦小小的人。
「就是那個瘦子,他帶走我的眼睛。」
魔屍抬起手,指到了其中一個。
但裴屠狗身上的煞氣和殺氣已經越來越重,被吊起來的人,眼看著就出氣多進氣少了。
溫言嘆了口氣,趕緊勸了句。
「哥,殺完了就找不到後面的人了,先放下來我問問。」
玉蟾冰心咒被激發,冰冰涼涼的氣息,沒入到裴屠狗的腦袋裡,讓他稍微冷靜了一點。
那個瘦子被紅繩牽著,放了下來,而其他人脖子上越來越緊的血繩,也稍稍控制了一下力道,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
裴屠狗繼續向內走,血繩如同一條條猙獰的血蛇,鑽進了建築里,四處遊走,拖出來任何一個有一絲可能的目標。
溫言走上前,看著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眼珠子都在顫抖的瘦小傢伙。
「我問,伱答,只有一次機會,我只會勸我這老哥一次。
另外,我不是烈陽部的人,聽明白了嗎?」
小瘦子癱在地上,連連點頭。
不是烈陽部的,就表示,我想弄死你,不會被烈陽部的規則限制。
「她的眼睛,去哪了?」
小瘦子癱在地上,臉上的豬肝色還沒有消散,他回頭看了一眼建築里。
「在裡面,可能已經沒了」
「沒了是什麼意思?」
「陶老闆說那雙眼睛特別完美,沒有近視,純淨無暇,還寄託著最純粹的意願,是以前都很難見到的珍惜品,因為以前幾乎不可能有人將眼睛捐給別人」
小瘦子越說聲音越弱。
「你說的陶老闆呢?」溫言面色一冷。
「應該在房間裡」
「帶路。」
小瘦子在前面帶路,走路都是踉踉蹌蹌的,像是一個小老頭。
童姒跟在溫言旁邊,低聲道。
「他的本體是個黃鼠狼,但是外相有另外一個人的氣息,他應該是討封,借了對方的氣運。」
溫言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那小瘦子。
他之前聽說過,神州東北地區,那裡烈陽部重點打擊對象,就是肆意討封的妖。
發現一例,那就會重拳出擊一例。
眼前這位,恐怕就是從那裡逃到南武郡的。
因為那裡走正道的妖,被尊稱為保家仙,是有正兒八經的供奉的,也是被允許的。
那邊山林子多,各種山精妖鬼也多,天長日久之下,人和一部分妖,已經構建出了一個和諧的共生平衡。
人給供奉,這一部分妖幫忙護佑家園。
最恨眼前這種黃鼠狼的,不是那邊的烈陽部,也不是那邊的人,而是正經的妖。
以前有人意外發現過,有一隻黃鼠狼被一群黃鼠狼給活活咬死,屍體都被掛在了高高的樹杈上震懾,那次就是正經妖在清理門戶。
他們不清理,那等冬天過去,等那邊的烈陽部來一次大行動,那就不是死一個兩個了。
享受了好處,卻袖手旁觀,不幹事,那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迎來一次大規模的無差別打擊,這種事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
現在那邊最不可調和的矛盾,就在妖之間。
溫言跟著小瘦子,一路進入到房間裡,就見裡面擺著一張長桌。
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瓷碗,裡面的清湯里,泡著一顆眼球。
放在桌子上的瓷勺,都還沾染著湯水,顯然這裡剛才還有人在。
「那是我的眼睛」魔屍立刻走上前,伸出手抓向了桌子上的碗。
「小心。」童姒立刻出言提醒。
但這時候已經晚了,空無一人的椅子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短衣的小老頭。
對方在出現的瞬間,便已經伸出手,直接穿透了魔屍的胸口,將魔屍的心臟掏了出來。
魔屍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捂著胸口,似乎要倒下去。
溫言伸出一隻手,扶住了魔屍。
「你已經死了,心臟早就不跳了。」
魔屍臉上的驚駭,化作了驚疑,她站穩了身子,摸了摸胸口的大洞,的確,她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那種幻痛也隨之消散了。
這時,一根血繩衝來,即將套向著小老頭脖子的時候,他猛的回頭,一口咬在了血繩上。
滋滋滋的煞氣滋生,血繩被強行咬斷,崩散成肉眼可見的血色煞氣,被小老頭一口吞下。
他坐在椅子上,打量著溫言,還有溫言旁邊的倆阿飄。
「我還以為是烈陽部的人,沒想到,竟然不是」
「不是,你竟然還沒跑?」
「哈,不是烈陽部的人,我跑什麼,就憑那個都快被煞氣和殺氣淹沒理智的傢伙?」
小老頭咧著嘴笑了起來。
溫言也笑了起來。
「饕餮(無牙)(1/5)」
「酷愛特殊的美食,傳下了兩腳羊之名的起點。
在屠龍大事件之中,為求自保,自己拔掉了自己的牙。
將自身分裂,假借龍子之名,陷入沉寂之中,躲過了清算。
復甦之後,他開始尋找他的牙。
天生的貪慾,讓他痛苦不堪。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從未嘗過的東西。
那便是最美好最純粹的意願。
而這個時代,蘊含這種純粹美好,臨死大願的人,多不勝數。
他們雖然去世,但是他們的一部分,卻帶著臨死大願,幫其他人活了下去。
這是饕餮永遠無法拒絕的東西。」
「你面前的只是五分之一的饕餮。
當有其中一部分死去,其他部分就會立刻生出感應。
本為一體,自然是要團團圓圓。
請注意,不要讓他吞噬掉你的一部分。
被吞噬掉的部分,有概率會觸發完全抹殺,徹底消失。
當他假借龍子之名的那一刻,就為自己埋下了禍根。
歲月會練假成真。」
「臨時能力。
1,剮龍台。
2,龍門。
3,饕餮牙。」
溫言立刻換上了三樣,分別看了一下。
1,剮龍台。
在擁有完善程序,完整文件的時候,可以在特定的地方,召喚出剮龍台。
2,龍門。
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準備工作完全,烈陽完成度超過50%的時候,可以短暫的點化出龍門。
3,饕餮牙。
少數可以傷害到這種傢伙的東西之一,而你,已經見過了尚未恢復的饕餮牙。
溫言總算明白,眼前這個小老頭,為什麼有恃無恐了。
他甚至能咬斷裴屠狗的血繩,將崩散成血色煞氣的血繩吞噬掉。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饕餮,還只是五分之一。
而且那個傳說中龍生九子的龍子之一的說法,竟然還是這傢伙假借來的名頭。
溫言仔細想了想,他記得之前看過一些雜書里,就有一種說法。
說這個龍生九子,有明確名字和記載,就是從老朱家那個朝代開始流傳開來的。
未必可信,只是說法之一。
如今再看提示,他覺得這說法可能還是真的。
起源就是饕餮自己假借龍子之名,來陷入了沉寂。
只是歲月流逝,時間太久了,曾經的假話,也開始變成了真話。
溫言看著後方的壁畫,壁畫上就有一頭閉著眼睛的五爪神龍。
溫言看著依然坐的四平八穩的小老頭,笑了起來。
「你要是跑了,可能還真的可以跑掉。
你們這種經歷斷層的老古董,總有一種迷之自信。
也不知道,是誰給你的勇氣,敢出現在我面前,還敢在我面前裝逼。」
隨著溫言的話,裴屠狗從後方一步一步走來,一根根血繩從後方出現,就像是簇擁在一起的一條條血蛇,瘋狂的襲來。
陶老闆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原地,避開了所有的血繩。
下一刻,他就出現在溫言面前,一隻手自下而上,抓向了溫言的胸口。
溫言瞬間爆氣,身上的陽氣如同燃燒的火焰,驟然爆發。
他的右臂,驟然膨脹了一圈,他這些日子不斷開拓,陽氣路徑化作了赤金色的紋路,覆蓋在他的右臂上。
一甩一抓,一隻手劃出一道看起來非常簡單的軌跡,直接按在了陶老闆的後頸上,瞬間就將他的頭按在了地上。
嘭的一聲巨響,溫言身體倒轉,單手按在陶老闆的後頸上,將其頭都按進了地板里。
地面上的地板,驟然凹陷下去,方圓數米之內,蛛網一般的裂紋不斷擴散開,整棟房子,都在這瞬間震動了起來。
「還以為這是曾經嗎?現在誰給你的勇氣,以人形之身,近身偷襲一個武者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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