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良貴妃揚著高傲而得意的笑容和明景帝並肩,一起站在城門口,等待著大軍的到來。
男子身著玄色金絲廣袖龍袍,頭戴金色正冠,眉目略顯老態,氣質卻又足夠英武,女子身著鸞鳳銀紅祥紋鳳袍,梳著雙鳳垂首髻,宮花點綴,金釵為飾,華貴異常。
男女並立,宛如璧人。
身後是兩條宛如長蛇排列的的侍從,彎腰垂首,恭敬異常。
然而,他們等到的卻不是大軍的凱旋,而是驚天噩耗!
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說的驚天噩耗!
「聽說,良貴妃娘娘,當時就暈了過去,就連皇上身子也微微顫抖,站立不穩呢!」侍書一邊用她那柔軟白皙的雙手力道適中地給斜倚靠在貴妃榻上的端柔皇貴妃揉肩,一邊輕聲道。
三月里,午膳過後,正是春困的時候,暖陽悠悠地灑在她的臉上,讓她本就睏乏的神智,越發不清明了。
半晌,才聽蘇之婉輕柔緩慢地說,一如多年之前從未變過的悠然,「元大將軍逝世,也難怪良貴妃會受不住打擊。這太陽才出來沒一會兒,恐怕又要打雷閃電了……」
言語中絲毫不提明景帝,卻說了幾句不相干的話。
侍書雖然不明白朝堂上的事,然而,如同黃順耳濡目染一般,侍書再怎麼愚笨也知道幾分隨著元大將軍和太子的捷報傳到了皇城,這原本略有陰霾的皇城雖然眼看著喜笑顏開喜慶萬分,然而,無形中這時局卻更加緊張了幾分。
她不明白為什麼,卻不妨礙她更加謹言慎行。
蘇之婉轉頭抬眼,看著侍書略有些憂色的神情,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暗中讓那些人準備好吧。」
侍書手底下掌握的是蘇之婉暗地裡的一部分勢力,準確的說,是在明孝元皇后留下來的人手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部分勢力。
「奴婢遵命。」
蘇之婉站起身,淡色的羅紗包裹著曼妙的身體,也不著鞋襪,小巧白嫩的玉足踏在光滑的地板上,雙眸透過軒窗,望著遠處那片藍色的四方天,清清淡淡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議。
「過不了多久,本宮就用不著看著這四四方方的天了。六年了,本宮等得夠久了。」
元大將軍在回皇城的路上,在數萬大軍的保護下,竟在一夜之間,被人取了項上人頭,直接掛在軍旗之上,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人發現任何異常,等到早起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將軍已經被歹人殺害,以如此屈辱的死法,在眾多士兵的面前,死不瞑目。
明景帝得到暗衛送來的前因後果之後,看著這一字一句白字黑字,背後竟止不住地冒起了冷汗,能在數萬大軍的包圍下,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取地將領的項上人頭,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難保這幕後兇手會不會直接進宮拿了自己的性命!
皇帝都是惜命的!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是一回事,惶恐自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殺害又是另一回事!
「可有調查到幕後兇手?」明景帝直直地盯著跪在地上垂首不語的暗衛問。
暗衛心裡發虛,卻又不得不回答,「臣等無能!甘願受罰!」
「啪——」的一聲,明景帝直接把眼前的摺子砸到了他的頭上,只聽他氣急敗壞地說,「無能!無能!你們什麼時候有能過!」
走到他跟前,明景帝直接踹了他一腳,直把他踹趴下,指著他鼻子道,「讓查個後宮陰私,找不到眉目,讓查個幕後兇手也沒有半點頭緒!朕要你們有何用?」
往事一樁樁,明景帝都記得清清楚楚,只是有些事猜到了幕後主使而不願意說清楚道明白罷了。
然而,這件事可不一樣,關乎項上人頭的大事,關係到大明江山的大事,明景帝怎麼可能不急切憤怒!
元大將軍和太子用了六年時間,將周圍除了羌吳的諸小國打服帖了,打聽話了,然而不代表沒有了威脅,若是元大將軍再過個兩三年,震懾一番肖小,無論如何,這些小國也翻不起浪花來了。
然而,就在這剛勝利的節骨眼,元大將軍被直接取了項上人頭,大明沒了此等武將,還怎麼安國定邦!
雖然有太子在,然而,太子年紀尚幼,連弱冠之齡也未到,實在不足震懾諸國!
明景帝怕的其實不是他的性命,身處宮廷,再怎麼著守衛也不會差,他擔心的是這個兇手殺了元大將軍的用意!
他怕的是羌吳起兵!
羌吳當年也是個遼國一樣,以驍勇著稱,說是全民皆兵也不為過。
地理位置帶給他們的生活艱難,遊牧名族,放下刀能放牧,拿起刀能上戰場,就算是一般的商隊與羌吳通商也不敢出言不遜,就怕一個不如意,以羌吳那火爆脾氣,會直接把商隊領頭人捅死!
別看羌吳現在聽話得像條狗一樣,可是,明景帝卻不相信羌吳真真從一條狼變成了一直搖頭乞尾的狗!
從他接到的消息來看,這幾年羌吳乘著大明和遼國以及諸小國之間的打仗的時候,正拼命地發展自身,糧草戰馬不停地運往羌吳境內。
明景帝雖然知道,然而一時之間脫不開身,再加上羌吳每年進貢都沒有少,明景帝只能和羌吳保持面子上的和平,就連給阿依古麗冊封為瀲妃也是為了麻痹羌吳!
只是,恐怕到現在誰都看的出來,大明所做的是麻痹了。
元大將軍的死,讓明景帝瞬間警覺,羌吳這是忍不住了!
太陽西斜,天漸漸暗了下來,自從明景帝走過好幾次黃泉路之後,特意按照太醫的吩咐,睡得都特別早。
皇帝一歇下了,這原本就安安靜靜地乾清宮便更加寂靜了。
黃順乘著明景帝熟睡,躲過了巡邏的侍衛,離開了乾清宮。
咸福宮。
「皇帝怎麼說?」蘇之婉問。
「如娘娘所料,皇上把苗頭對準了羌吳。」黃順輕聲道。
蘇之婉輕輕一笑,「這其中公公的功勞可不小,事後,本宮自有賞賜。」
黃順道,「謝過娘娘。」
羌吳再如何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大明皇城,這幕後主使,當然是蘇之婉。
整個大明,除了李承澤,恐怕也只有蘇之婉有這個能力了。
可憐的葉瀲,還心心念念地想著自己的肚子裡是個皇子,只求加重自己在明景帝心裡的分量,留她一條性命。
可是,她永遠不知道的是,對於皇帝來說,也許子嗣能得到他的庇護,然而皇嗣的生母卻不一定有這個殊榮,看看如今幽禁在承乾宮的皇后就知道了。
可惜榮華富貴一葉障目。
「這後宮,良貴妃可是越來越猖獗了!」蘇之婉斜靠在軟榻上,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黃順躬著身笑道,「娘娘可不必憂心,想必過了幾天,良貴妃就得老老實實地給娘娘請安了。」
這世上最了解明景帝的不是他的母親太后,也不是過世的明孝元皇后,前者兩人不怎麼親近,說了解也只知表面,後者過世地太早,而人的性情是會變的,所以,過世地明孝元皇后也不怎麼了解如今的明景帝。
真正了解他的是他的貼身太監,黃順。
黃順知道,明景帝寵愛良貴妃都是因為她背後的元家,是因為她的爹元大將軍的緣故。
然而,如今,元家的支柱,元大將軍過世,雖然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良貴妃會受到明景帝的更加濃重的寵愛與安撫,只是再多的,卻沒有了。
一個沒有家世的妃嬪,再揭露出什麼以前的種種罪行,讓明景帝不得不辦了她的罪行。
作為皇帝的他也只會順水推舟,或許會有情意,只是那點情意,完全不可能抵得過眾口鑠金!
「本宮自是明白這個理的。」蘇之婉道,「只是,可惜了這樣一個美人。」
怪只怪,她犯了本宮的忌諱!
元家犯了本宮的忌諱!
蘇之婉不知想到了什麼,眯了眯眼,問黃順道,「聽說這幾天,皇帝在著手給太子選妃的適宜?」
不知為何,黃順只覺脖頸涼嗖嗖的,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如實道,「皇上遠了好幾位世家小姐……」
看著高坐上端柔皇貴妃越發冷淡的神色,黃順的話生生地咽在了喉嚨,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太子殿下也有十六了,是該選伺候的人了。」
蘇之婉這話說的宛如一位憂心自家兒子的慈母,特別的輕柔慈祥。
黃順一聽,差點生生地跪了下去。
慣來回察言觀色的他明白端柔皇貴妃這是在壓抑著自個兒的怒氣。
可是他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侍書,給太子殿下傳話,本宮明日就給他把人送去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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