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不好明說,年輕人有衝勁有熱血是好事,朝中也願意有這樣的年輕臣子,這樣的臣子也能給朝中帶來一些活力。筆下樂 m.bixiale.com
如果沒有新晉的年輕臣子,朝堂只有老傢伙將來的朝堂也會是一片混沌。
陛下是愛才的。
朝中的那些老臣混跡朝堂這麼久,他們愛惜羽毛也很在意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更懂得在朝堂立足的方式方法。
年輕人一旦踩到這些老臣的尾巴勢必也會引起反撲。
武德年間李世民還是秦王,自己就是當初年輕臣子一系,也沒少受老輩大臣們打壓。
讓張陽一直這樣肆無忌憚,朝堂上遲早會沒有立足之地,能勸最好。
長孫無忌大概也能猜得到陛下的意思。
這也是自己來見他的目的。
院子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只有一旁李玥和兩位嬸嬸下棋時,棋子在木板上移動時發出的聲音。
長孫無忌坐得端正開口道:「你覺得你昨日在朝堂上的一番話如何」
「我只是說了我自己的看法,就算是陛下還要封突利可汗一個將軍,我也只能看著毫無辦法。」
「你心裡有怨氣嗎」長孫無忌問得很快。
「沒有怨氣,有怨氣也沒用。」張陽的回答也很快。
「伱會得罪一些人。」
「在其位,謀其事。」
「你想為禮部爭取權力」
兩人一連說了好幾句,盧照鄰暗嘆時辰不早了,趙國公還要問多久。
張陽換了一個坐姿,把身體的重量全部放在椅子上,雙手揣在袖子裡,「趙國公為什麼這麼覺得。」
長孫無忌頷首道,「你反駁讓突利可汗封將軍,你這不是在爭搶權力嗎」
張陽給兩人添了一些茶水。
盧照鄰連忙說道:「多謝張侍郎。」
重新抬起頭看向長孫無忌,張陽低語道:「我不是很了解朝堂,我也疑惑禮部和中書省之間的關係。」
「趙國公,我能用我自己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嗎我覺得你我之間看待事情的方式不一樣。」
又喝了口茶水,長孫無忌淡然道:「但說無妨。」
「我覺得禮部應該有更大的自由度,如果一切都要按照中書省的意思來辦,請給我一個留著禮部的理由,這些事情交給任何一個府衙的人都能辦。」
長孫無忌默不作聲地聽著。
「不說對內,就說對外,接見使臣一直都是禮部在做的事情,換個說法禮部都是走在與外臣對接的一線,不知道這麼說趙國公能不能明白。」
「你可以接著用你的方式講。」長孫無忌點頭道。
「在禮部的工作上,接見外臣並且交談了解對方的情況,這都是禮部應該做的工作,如果那些小國使者有所請求,禮部也是第一個了解到的。」
「就像是吐谷渾使者的事情,對朝中來說吐谷渾是一塊中原的失地,當吐蕃拿下吐谷渾的時候,我們可以將吐谷渾的王室接到中原。」
長孫無忌點頭,「這一點體現了大唐的仁心,我覺得沒有做錯,對我們是有好處的。」
「戰事到了如今,吐谷渾必敗無疑,只不過是在苦苦支撐而已,潰敗是遲早的事情,吐谷渾使者最想要的也是那條後路,他知道就算大唐出兵幫助他們,吐谷渾也沒了,吐谷渾不在了。」
「禮部能夠更全面地了解對方的訴求,從而達成雙方都想要的結果。」
長孫無忌神色有了一些變動。
「在這些方面我覺得不該讓中書省來指揮禮部,而是應該讓禮部把諸多安排呈報給中書省,中書省來安排事宜,讓其他各部配合禮部辦事。」
既然話都說開了,長孫無忌也不再端著,他也喜歡在這樣的說法方式簡單直接明了。
「這麼做對朝中有什麼好處,老夫必須要明白。」長孫無忌緩緩放下茶碗。
「大唐與周邊小國的區別就在於大唐有很完備的朝政體系,這種體系發展了上千年現在逐漸趨於成熟,這是周邊小國包括突厥都沒有的。」
「戰略上我們可以絕對的碾壓對手,在謀政這邊方那些小國與大唐相比他們就是孩子,他們是絕對落後我們的,何不放大這個優勢,給禮部更大的權力。」
一番話說完,長孫無忌沉默了。
能有人把長孫無忌說到這般沉默真少見,盧照鄰聽得一知半解,張陽說話的措辭很奇怪,聽得讓人一頭霧水,他悄悄看向趙國公,也不知道趙國公能不能聽懂。
茶水已經要涼了,長孫無忌突然笑了笑,「那麼在你看來,禮部的權力要大到什麼地步。」
「給禮部自主的權力,並且禮部能夠自己發展人手,可以與他國交流溝通,可以自主決定各國使者來長安的各項安排,如果以後大唐需要外派使者,禮部也可以自己選擇人選。」
長孫無忌深吸一口氣,「再說得簡單點。」
張陽嘆道:「要話語權!」
長孫無忌緩緩站起身,「你說的這些老夫和陛下都不能一下子去全給你,老夫也覺得有待商榷。」
看得出來長孫無忌是個老成持重的人,這人的眼神很銳利,眼神中也藏著很多東西。
「先看看突厥的事情如何,讓朝中看看禮部的本事,河西走廊的事情已經給了你封賞了,如果禮部有更大的功勞,你的這些要求說不定真能爭取。」
長孫無忌整了整衣袖,「老夫就先告辭了。」
「趙國公慢走。」
表情繃了好久,張陽放鬆著自己的臉部神情,心說河間郡王呀,給禮部爭氣的事情我已經開始做了,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盧照鄰還坐著。
張陽看了看他。
冷風一吹,盧照鄰連忙站起身,「張侍郎,在下是太醫署監正,此次前來是為了茶葉。」
「茶葉我這裡有茶葉呀,你要不要帶一些走。」
「不必。」盧照鄰苦澀地笑了笑,「在下只是想問問茶葉怎麼制。」
「這是商業秘密呀,不好透露。」張陽無奈地說道。
「在下只是想知道茶葉的炒制秘方。」
「要茶葉可以找我買呀,我也可以送你一些。」
「可是……」
「這個茶葉生意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的利益,還有很多人也在其中有利益關係,一損俱損。」
「只要讓在下知道炒制的秘方就行,決定不會透露出半個字。」
張陽搖頭道:「王嬸送客。」
「張侍郎你聽我解釋……」
盧照鄰一邊說著就被王嬸一隻手領著衣襟拖了出去,聲音越來越遠……
李玥看到這一幕,其實她也知道茶葉的炒制竅門很簡單。
「夫君,我感覺我下棋更厲害了。」
「是嗎」
「嗯。」李玥用力點頭。
夫妻倆再次相對而坐,放好棋子開始下棋。
看著李玥先往前動一個卒,看起來是在試探的模樣。
棋盤上廝殺了好一會兒,最終李玥被一招馬後炮將死了。
她用力呼吸著,「你使詐!」
張陽整理著棋盤,「這叫智慧,這不叫使詐。」
又學到了一招,李玥神情謹慎地移動棋子。
棋盤上幾番交手,李玥也殺了張陽的不少棋,心中不禁喜悅,好似勝利就在眼前。
張陽用兩隻馬相互配合不斷地給她壓力。
眼看對方的馬直衝自己的將,被將軍的李玥只能先拆招。
張陽利用另外一隻馬繼續給壓力。
又被將軍了。
李玥顧不上其他的棋子,只能疲於解開對方的雙馬。
幾番拆招之後,終於被將死了。
李玥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臉上掛著挫敗。
張陽咧嘴笑道:「這招叫作馬打滾。」
小媳婦一個人看著棋盤上的殘局,張陽起身去做飯。
李玥還在復盤著剛剛的棋局。
飯桌上,李玥一邊吃著黍米飯說道:「我可以和你多下棋,雖然我一直在輸,但我能記住你用過的走法,我能慢慢學會。」
飯後又和李玥下了幾局象棋,無疑都是以李玥的失敗告終。
也不知道小媳婦哪兒來的自信,自己送上來虐。
李玥盯著已經輸了的殘局,「為什麼」
張陽整理好棋盤,「你雖然能夠想到我的走法,但你只是在照搬照用,沒有融會貫通,棋盤上的局勢千變萬化,光是知道走法還不夠,欺負欺負新手還行。」
家裡這麼多玩具,象棋是最吸引李玥的。
她能和兩位嬸嬸下棋一下午都不帶累的。
到了晚上還能玩很久。
深夜,油燈的光照映在窗戶上,王嬸看了看夫妻倆下棋的身影,無聲地笑了笑。
公主殿下和駙馬的日子真好。
房間內,李玥看著棋盤苦思冥想,眼神不斷看著每一個棋子每一步都小心謹慎。
終於被將死的那一刻,李玥崩潰了,她躺在床榻上小腿蹬著,語氣帶著哭腔,「我不想玩了。」
張陽嘆道:「其實你的進步已經很大了。」
李玥看著自家的屋頂房梁,「可我依然不是夫君的對手。」
「你還有進步空間。」
「夫君都不讓著我!」李玥委抿著嘴。
「這個不能讓,不然就沒意思了。」
「我一定會戰勝夫君的。」李玥撂下一句狠話,便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
一晚下了幾十局,李玥也輸了幾十局。
要是換成別人可能已經崩潰了。
張陽整理著房間,她是沒見過更殘酷的場面,有些對手或許人一輩子都戰勝不了,那就是高算法的智能。
第二天清晨,天還蒙蒙亮。
李孝恭開口問道:「聽說長孫無忌去見過你了」
張陽點頭,這兩天每天和媳婦在棋盤上鏖戰到深夜,精神頭很不好。
李孝恭看著緊閉的承天門,「難怪長孫無忌讓人送了話語來,說是突厥的突利可汗的各項事由都交給了禮部,你小子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如果我們可以辦好突厥的事情,我們可以為禮部爭取到更多的權力。」
「從中書省手裡拿權力,這是在虎口奪食。」李孝恭低聲說道。
「河間郡王說的不能讓禮部被人看扁了。」
李孝恭冷哼道:「好小子,真對老夫的胃口,有朝一日禮部可以在六部之中站起來了……」
「我就辭官。」
張陽話音落下宮門緩緩打開了。
兩人的對話聲音很輕,只有彼此可以聽到,李孝恭又說道:「這官老夫確實當膩了。」
李孝恭不是在朝堂上吵架,就是在府衙睡覺,他的禮部尚書生涯明明挺多姿多彩的。
早朝一如既往,還是一個讓人困意濃重的朝會。
尤其是朝堂上安靜的環境,實在是太適合睡覺了。
下朝之後,許敬宗疑惑地說道:「張侍郎,在下有一個疑惑。」
張陽把手揣在袖子裡,「但說無妨。」
兩人肩膀靠著肩膀一起走著。
許敬宗小聲說道:「張侍郎每天晚上是不是很疲憊呀。」
張陽點頭道,「是呀,累得不知幾時睡。」
許敬宗從他的袖子拿出一包草藥,「這是在下家鄉的一些偏方,張侍郎可以試試的。」
張陽狐疑道:「我沒病呀。」
許敬宗使著眼神,「下官都明白,下官也是過來人。」
「什麼過來人」
張陽越發不解。
兩人一路走回府衙,李孝恭已經先人一步在府衙睡下了。
河間郡王鼾聲如雷,這禮部府衙要是沒了河間郡王的鼾聲那可真是沒了靈魂。
兩人一起看了好一會兒。
張陽看了看還有陸陸續續回到各自府衙的官吏。
「咱們河間郡王是站在最前方的幾個,他是一路跑回來睡覺的嗎」
許敬宗糾結道:「來得快睡得也快,想必河間郡王夜裡也很忙碌吧。」
禮部的府衙雖然小,可也不少書卷。
之前送來的突厥案卷也都還放在這裡。
張陽對許敬宗說道:「這些案卷都看過了嗎」
許敬宗走上前,「都已經看完了。」
手中的案卷從手中滑落,掉落在原本屬於它的箱子中,張陽驚疑不定,「你看完了」
許敬宗眨了眨眼,「對呀,看完了。」
張陽倒吸一口涼氣,指著幾箱子案卷,「這麼多你全部看完了」
「咱們禮部平日裡也是閒著沒事,自然就都看完了,還順便整理一番,張侍郎想看哪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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