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大雨滂沱的夜裡,一隊官兵策馬出了長安城,馬兒掀起官道的泥濘,直奔驪山。筆神閣 bishenge.com
驪山,溫暖的家中,李玥還在給孩子們穿著新衣裳。
張陽看著手中的卷宗。
王嬸腳步匆匆而來,「縣侯,公主殿下,宮裡來人請孫神醫與崔知悌。」
張陽喝著茶水,頷首道「人已經去了嗎?」
王嬸又道「已去宮裡,不只是崔知悌與孫神醫,還帶去了兩個醫生團隊,一共十七人,餘下的醫者還留在醫館讓甄權帶著。」
「嗯,那就很好。」張陽收起手中的書卷,又道「嬸嬸早些休息,我會帶著清清與心安去看望皇帝的。」
感受到李玥擔憂的目光,張陽對她道「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李玥重重點頭。
這天夜裡,還有人徹夜難眠,長孫無忌不斷派人去宮裡打聽消息,想要得知陛下的病情。
此刻的宮中,十餘個從驪山而來的醫者匆匆入宮。
今夜的大雨還在下,孫神醫與一眾醫者在盧照鄰的帶領下走到甘露殿前。
李承乾的衣衫濕漉漉的,一直守在殿外。
盧照鄰關切道「太子殿下,還是先去取暖吧。」
李承乾搖頭道「無妨,孤沒事。」
「淋了雨又吹風,對殿下身體不好。」
「只要父皇能夠好起來,孤這些不算什麼。」
殿內傳來了話語聲,「承乾,你快入殿取暖。」
聽到母后的話語聲,李承乾這才走入殿內,因被雨淋被風吹,此刻哆嗦得厲害。
李麗質連忙出來相迎,「有勞孫神醫了。」
孫思邈點頭,跟著走入殿內。
李世民正躺在床榻上。
盧照鄰道「現在咳嗽算是止住了。」
孫思邈診脈片刻,與眾人低聲議論著。
李麗質站在床榻邊,就像是病來如山倒,父皇忽然之間就病倒了,她低聲問道「父皇如何了?」
孫思邈起身道「公主殿下,此時還來得及,還請退避。」
李麗質帶著人退到後方。
見到盧照鄰,孫神醫與崔知悌正在給父皇用針,又過了片刻,聽父皇幾聲咳嗽,接著就吐了。
孫思邈給陛下擦著嘴邊,低聲道「現在可舒坦多了?」
「朕好多了。」
聽到父皇能夠說話了,聲音還是很虛弱。
孫思邈又道「還請陛下這兩日莫要上朝,靜養兩日,待我等會診之後再行用藥。」
李世民緩緩點頭,又躺下了。
盧照鄰腳步匆匆,「皇后,且先讓這些醫者會診。」
長孫皇后不住點頭,「有勞了。」
隨後讓宮裡的內侍帶著這些醫者離開。
李麗質坐在父皇的床榻邊,低聲問詢著。
李承乾看著此刻虛弱的父皇的,腳步艱難的走近,見父皇的目光看來,急忙低下頭。
「承乾……」
虛弱的聲音傳來,李承乾連忙上前,擦去眼淚跪在床邊,「父皇。」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又道「朝政不能耽誤,這些天你代為主持朝政,如有不決之事,可問輔機,房相,再有不決也可去問張陽。」
「兒臣明白了。」
李承乾看著父皇又閉上了眼,倒是呼吸平順了許多。
李麗質低聲道「父皇如此囑託,還望皇兄也注意身體。」
「孤明白,麗質且放心。」
驪山而來的兩個醫者團隊與太醫署的醫官連夜進行了會診。
本來會診是驪山的規矩,但此刻太醫署的眾人還要仰仗他們,接下來的這裡的一切都要聽著孫神醫與崔知悌的安排。
孫思邈道「陛下過往的病歷何在?」
見太醫署的眾人有些迷茫,崔知悌又道「就是陛下過往的病症,以及用藥情況,這些太醫署可有記錄?」
在孫思邈面前病人都是一樣的,不管貧富老幼,怨親善友,都一視同仁。
對孫思邈來說,生病的皇帝就是一個普通的病人。
關於陛下往年的問診記錄太醫署的其他人沒有,盧照鄰倒是有一份,「貞觀四年以來的記錄都在這裡了。」
孫思邈一邊翻看著,一邊與團隊眾人商議著。
團隊眾人都是驪山醫館中最精尖的醫師力量,也是關中最頂尖的。
也都是驪山這十年間不計成本,一直用這個入不敷出的賠錢醫館,養出來的醫師力量。
多少年過去了,這驪山的醫館就沒有盈利過。
眾人商討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時分,雨水才停。
宮裡命人端來了粥食與一些早點。
團隊眾人分析病症藥理,用一個個的藥方進行對比,通過陛下過往的病歷來進行挑揀需要使用的藥物。
看著這些驪山醫者的種種分析,其能力確實早已勝過了太醫署數倍。
心中慚愧之餘,盧照鄰心中越發堅定了要改制太醫署的心思。
半月時間,驪山醫館的兩個最精尖的團隊一直留在宮中。
等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轉了,張陽與李玥帶著三個孩子來到長安城。
張陽懷中抱著秋兒,來到這處小宅院中。
張心安看著四下,「以前爹娘就住在這么小的宅院中嗎?」
楊嬸慈眉笑看著活潑的孩子,又道「對,就是在這裡的。」
張心安的目光好奇地看著四周。
一家人剛到長安城的舊宅,長孫無忌便腳步匆匆而來。
張陽放下孩子,讓張清清照顧秋兒,便出門迎道「趙國公。」
長孫無忌一臉的愁容,低聲道「沒想到你能在這個時候來長安城,老夫甚是心慰。」
「陛下的身體如何了?」
「老夫也不知情形,前兩日與玄齡一起見過陛下,看著倒是無礙,具體情形如何我等也無從而知。」
張陽點頭道「皇帝的病情自然不會讓我們知曉。」
長孫無忌扭過頭道「老夫那灞上的事……」
「那是京兆府自己查的案子,與在下無關。」
「哼。」長孫無忌一聲冷哼,「你與老夫之間還需這般遮掩嗎?」
「我們都是外戚,但趙國公私下報復驪山,我就應該甘之如飴嗎?」
「你!」長孫無忌的老臉一紅,「老夫還不是讓劉德威將人放了!」
「是嗎?我還要謝謝趙國公了?」
「不必!」
兩位外戚心照不宣,長孫無忌擺著一張臭臉,「你什麼時候去見陛下?」
「把這裡家裡收拾一番,今日傍晚便去宮裡。」
「也好,這一次你就留在朝中吧,現在太子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說話的時候,長孫無忌滿臉的心事。
張陽的雙手背負又道「趙國公,你我都是當朝最有權勢的外戚,我們都知道外戚掌權越多越危險,其實這一次我是來辭官的。」
長孫無忌老臉一抽,眼神多了幾分驚愕與不信,「你當真要當著陛下的面辭官?」
「我與趙國公不是同一類人。」
「這種事老夫試過,陛下不會答應的。」
「總要試試的。」
長孫無忌嘆息一聲,失落地走了。
兩位嬸嬸還在收拾家裡,張陽與李玥帶著三個孩子一起去了宮裡。
得知張陽與李玥來了,李承乾親自來承天門前迎接。
這位素來不上朝的驪山縣侯來宮裡了,這件事在朝野掀起了軒然大波。
皇城內張清清面色不悅地看著四周圍觀的官吏。
爹爹一來長安城,朝野上下所有人都聞著味過來了,他們的目光像是在看稀有動物。
李承乾這些天一直都在監理國事,聽聞張陽來了第一時間放下了手頭的所有事,前來迎接。
驪山在父皇的心中一直很重要,且不說驪山經營給朝中帶來了許多益處。
張陽還一直拿著火器的鑄造秘方。
夫妻倆帶著孩子走入承天門,張陽笑道「太子殿下許久不見了。」
李承乾行禮道「如今父皇病重,孤在朝中獨木難支,你能在這個時候來朝中,孤實在是……」
張陽道「不用是說這麼多,陛下的身體如何?」
「父皇的病情剛有好轉。」
張清清帶著弟弟行禮道「見過太子。」
李承乾瞧著這三個孩子,詫異道「沒想到你的孩子已長這麼高了。」
張清清現在的個頭只是到了父親的腰間,表現出來的氣度倒很不凡,面對太子也是神情自若。
由太子領著一家人前去面見陛下。
張清清領著兩個弟弟跟在後方,這太子與爹爹是同輩人,年歲也差不多。
比較爹爹與太子,看起來太子更像是那種年過三十的人。
李玥一路上很沉默,心中一直牽掛著父皇的病情。
從承天門一直走到太液池,李世民就在這裡的一處小殿中。
李承乾先走入殿內,「父皇,玥兒一家來了。」
「嗯,請他們進來。」
張陽與李玥應聲走入,「陛下,父皇。」
李世民看到這一家人,還有三個孩子,臉上帶著笑容,「這兩年朕沒有去驪山看望你們,你們倒來了。」
李麗質照顧在父皇身邊,給了皇姐一個放心的眼神。
李玥走上前,扶住就要站起身的父皇,「身體如何了?」
李世民缺少血色的臉開口道「朕無妨,他們都說朕只要靜養就可以了。」
說罷,目光放在張陽身上,李世民嘆道「很多人都老了,也有很多人走了。」
張陽行禮道「驪山也送走了很多老人家。」
忽然,心中有了感慨,也有了很多無奈。
李世民道「你看起來還是這麼年輕。」
張陽回道「驪山是一個養人的好地方。」
目光放在張清清與張心安身上,還有一個更年幼的小子,他正好奇地看著四周。
李世民抱起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爹娘在身邊,張三秋也不在意被皇帝抱著,他乖巧回道「秋兒。」
「秋兒?」李世民神色有了幾分不悅,「你爹取名字總是這麼不盡如人意。」
目光又看向外孫女與外孫,李世民道「還以為你不願再來宮裡。」
張清清回道「只要天可汗不與爹爹吵架。」
聞言,李世民又笑了。
李承乾站在一旁,見到父皇的笑容,他也跟著笑了,這好像是父皇最開心的一天。
張心安道「皇帝很有錢吧?」
童言無忌,李世民倒也不在意,放下張三秋要抱起張心安,「嗯,以前你沒有這麼重,現在朕都快抱不動你了。」
或許是用力過猛,李世民忽然又咳了一聲,還是抱著這個孩子,笑道「皇帝可沒你爹娘有錢,你爹娘才是這個天下最富有的人。」
張心安低聲道「皇帝坐擁天下社稷,萬萬里江山,還有天下兵馬,我們家只是不愁吃喝而已,皇帝才是最富有的。」
聞言,李世民又笑了,「你家的孩子還真如你一樣,伶牙俐齒。」
紀王李慎遠遠看著這一家人,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那位傳聞中的驪山縣侯身上,這些天一直在看驪山的書籍,皇兄出去遊歷之後,他就住在了崇德殿,現在也只能遠遠地看著仰慕了多年的縣侯,膽怯地不敢上前。
李世民放下了孩子。
李玥讓李麗質照看著她們。
李承乾還要處理國事不能久留。
夫妻倆陪著皇帝走入了太液池的水榭中。
「其實這一次女兒與夫君前來,是希望父皇可以去驪山養病。」
話語說出口了,等著父皇的反應。
水榭內很安靜,只能聽到太液池的池中偶爾有魚躍出水面。
李玥行禮道「父皇,來驪山養病吧。」
李世民看著水光瀲灩的太液池,撫須道「自秦漢以來,這裡是個美麗的地方,但後來的皇帝不懂事,將這裡廢棄了,朕不能讓這裡荒廢,便讓閻立本恢復了此地的風光,雖遠不及秦漢那般壯麗,至少讓這裡好看一些。」
張陽道「如果能夠在太液池的北面再修一片殿宇,這裡就顯得更好看了。」
「嗯,確實這麼想過,可朕的負擔有很多。」
「驪山修鐵路也不是為了自己。」
「朕知道,你是為了建設關中,朕也知道你們驪山自修建鐵路開始一直都在虧損,至今為止虧損多少了?」
張陽回道「近五十萬貫了。」
李世民雙手抓著欄杆,面色蒼白的看著遠處,「三年虧損五十萬貫,你還真是有魄力,這要是朕的家業虧損這麼多,一定要將主持經營之人抓出來,而後將他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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