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里,站著滿滿當當的五百兄弟一陣躁動,眾人開始交頭接耳,低聲交流,室內變得有些嘈雜。
室內二十多名腰間配槍,身穿西裝的心腹,貼身保護著堂主元寶。
元寶作為太子道扛把子,也不敢保證禁毒令下堂口兄弟們全都規規矩矩,好在,十幾分鐘後,室內逐漸安靜下來,兄弟們看來都達成共識。
他坐在木箱上抖抖風衣,甩掉菸蒂,滿意地點點頭。
「元寶哥!阿公把兄弟們的後路都想好,兄弟們願意洗白去緬北!」一個身穿花衫的車夫舉起手道:「兄弟們只是想賺錢,如果賺得一樣多,去哪裡,做什麼都無所謂!」
「對啊,元寶哥。」
「刀頭舔血的錢不好賺。」
另一批兄弟喊道。
蠟燭腰間配著槍,身穿西裝,向前一步。
「元寶哥。」
「唔好意思!」
「我還是想帶著兄弟們走粉。」
他垂下頭道。
「蠟燭!」元寶瞪大眼睛,望著心腹馬仔:「你瘋啦,有機會堂堂正正的搵水,點解還要去賺生仔冇屎窟的鈔票?」
「這些年你負責運貨賺的不夠多嗎?」
他不可置信。
蠟燭卻深吸口氣,昂首望向他道:「大佬,你賺的夠多,幾千萬資產,夠買豪宅,買豪車,全家老小几輩子都花不完,可是我賺的還不夠多,分到手的幾百萬夠花幾年?」
「我在出來行的那一天起,我下定決心要賺大錢,很大很大的錢。」
「幾百萬不夠,起碼要五千萬,不,五個億!」他伸出手掌,眼神綻放著野心:「對唔住,大佬,去給公司守礦賺不到五個億,我把頭拴在腰上,繼續賺夠五個億!」
元寶眉頭直跳,凝望著兄弟道:「蠟燭,你想好了?」
「我想好。」
蠟燭說道:「我要賺夠全家幾輩子都夠花的錢!」
元寶心知出身屋村的蠟燭小時受夠窮,跟著他時做事就足夠周密,足夠狠,是一個能辦大事的馬仔,既然蠟燭已經下定決心就不會回頭。
「還有誰要跟蠟燭哥一起去賺大錢的?」元寶眼神掃過面前眾人,二十多個馬仔在人群里走出來,表情悻悻,忐忑不安的喊道:「元寶哥…元寶哥…」
五名穿著西裝,腰配手槍的兄弟舉起手:「元寶哥,我也去,我也去!」
現場竟有三十二名兄弟要跟蠟燭繼續走粉。
錢。
真是個好兄弟。
人心、欲望。
填不滿的。
元寶深知其中道理,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微微頷首道:「好,阿公說要走粉全部放人過檔,念在諸位為社團賣過命的情份上,好聚好散,不過,將來我同各位就不再是兄弟了……」
元寶凝望著蠟燭,眼眶泛著淚光,很多人都不知道曾經元寶在一次交易中被推落海,是蠟燭跳下船帶著他游上岸,元寶幾乎是咬牙道:「往後各走各路,自求多福!」
「對唔住,元寶哥。」蠟燭垂下頭,神色帶著些許悲傷,三十二名兄弟都是保持緘默。
「要去緬北的兄弟到一號白板寫上名字,要留在香江做工的寫在二號白板上,要過檔的寫在三號白板上。」三個大白板立在倉庫牆角,上面編著號碼,太子道堂口的兄弟們在明確志向以後,開始有序的排隊前去登記,其中留在香江的隊伍人流最多,形成一條長龍,前去緬北的兄弟一樣不少,粗略估計近百人,前去過檔的兄弟就單單三十幾名。
公司內走粉兄弟人群最多的是拆貨粉仔,粉仔們拆貨本身就是為養家餬口,有更安穩的前景並無太大意願去搏命。
運貨的司機,交易的槍手風險更高,賺的更多,相當大一部分選擇去緬北守礦,起碼在緬北背靠公司有人支持,不像販毒一樣被人說殺就殺,賺的錢不一定會少,安全性反而更強。
過檔的那一批亡命徒,反而是兄弟們中賺得最多,最狠的那一批,其中有槍手,也有有負責去金三角接頭的人馬。
人流中,一個穿著牛仔衣,長相秀清的爛仔,左看右看,眼神在過檔兄弟中遲疑一陣,最終踏向留在香江的長龍…
「阿阿阿…阿西!」
結巴仔跟上:「你點點點…點不跟蠟燭哥去賺大大大…大錢?」
阿西跟在一名兄弟背後,頭也不回道:「我心臟不好。」
「怕有命賺,沒命花。」
結巴仔眼神里流露出羨慕:「你伱,你可是蠟燭哥的頭馬。」
「如果跟蠟燭哥過檔…」
「肯定能上位!」
阿西猶豫道:「人總要為自己考慮。」
「自從加入社團後,打打殺殺的日子過了三年,每天都東躲xz害怕被警察捉,每次交易都提心弔膽怕被人打死,遇到難纏的老闆不是被酒瓶爆頭,就是要逼你舔鞋。」
「以前認為電影裡演的都是假的,現在才知道阿公拍電影怎麼會大賣。」
「所以,去做玉石公司做工也不錯。」
阿西眼神閃爍。
他的話擺平沒說全。
谷肯
「好,好,好吧……」結巴仔張張嘴,忽然,往左側邁了一步,站在去緬北的隊伍中,後方一個兄弟看在他是將來「戰友」的身份忍住叫罵。
阿西面露驚訝。
結巴仔道:「我,我,我鍾意打槍。」
「打槍唔用講話!」
「嗯。」
阿西點點頭。
他沒有勸誡,也沒有阻止,倉庫的每一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命運,也終將承擔選擇後果,是好是壞,不過得償所願也。
阿西在白板上用粉筆寫下名字,丟掉粉筆頭時,心中感嘆:「未想,還有機會再選擇一次。」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社團?」
「什麼樣的阿公啊!」
他走出倉庫時,一步三回頭,表情慶幸。
這次堂口集會其實是臨時召開的秘密活動,每個兄弟在登上麵包車前,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知道要去哪裡。
幸好,
幸好啊!
第二天,早上。
張國賓在辦公室里喝著咖啡,簽署文件。
他把一份文件抬手送出。
狀師昌接過文件:「賓哥,千年珠寶各品牌已經正式註冊,千年集團聘請員工跟設計師,玉雕師傅總計三百六十人,公司選址了第一期十間店鋪,其中三間在中環,四間在九龍,一間在新界,兩間在深城,店鋪收購預計要消耗兩千六百萬港幣現金,賬戶上現金流暫缺八百萬。」
「今年公司大動作比較多,現金比較緊張。」
張國賓向來奉行著店鋪開到哪裡,買到哪裡的決策,當即說道:「拿我的簽名到夢工廠抽調一資金補足預算,明星的伙食可以緊張點,店鋪不能不買。」
「不買店鋪還開什麼店?」
「不要被周大福,周生生比下去了!」他耐心教育道。
「是,賓哥。」狀師昌出生答道,拎著公文包離開,恰好元寶穿著西裝,拿著文件來到辦公室門口,禮貌性朝狀師昌點點頭,元寶便敲著門道:「賓哥,兄弟們選好路了。」
「嗯。」張國賓點點頭。
狀師昌跟義海堂主都不算很熟,除了阿豪之外都是點頭之交,他們也沒有熟悉的必要性,互相間都控制著社交距離,但堂主們都知道狀師昌在坐館心中的地位,完全可以說是義海第二個掌數大爺!
張國賓則對兄弟們怎麼選的並不興趣,確認兄弟們沒有鬧出大事,點點頭道:「元寶,幹得不錯。」
「選擇留在香江做工的兄弟們,公司會再次徵求意見分配職位,你就替社團好好管著千年珠寶吧。」
「謝謝阿公。」
元寶鞠躬點頭。
千年珠寶的運營自然是要由職業經理人團隊來操作,具體團隊馬世明已經挑選出幾個名錄遞交給大老闆選擇,大老闆敲定了團隊人選,高層管理及設計師還是採取「洋大班」策略,中低層管理,店員則去「周大福」挖牆腳。
他對洋大班的效率還是比較滿意,最關鍵,香江市場是資本主義市場,鬼佬們吃的很透,香江市民也熱衷追捧鬼佬設計師,迎合市場嘍,將來在內地擴展時就再換一個策略,比如單獨成立內地事業部。
然而,集團在緬北的玉礦,在資金的監控上都需要有一個角色控制,元寶無疑是最佳人選,必須擔任千年集團「ceo」的位置,直接向母公司義海集團總裁張國賓匯報工作,緬北礦區暫時由銀紙擔任。
下午。
阿西拿著病歷,扭開房門,進入西九龍醫院的問診室。
劉建文身穿白大褂,坐在問診室里,一本正經的拿起胸前一個聽診器,詢問道:「什麼病?」
阿西望著劉建文的樣子,扯扯嘴角。
「我看是你有大病!」
他心裡暗罵。
劉建文卻神色如常的溫言關切:「哪裡不舒服?」
「我很舒服!」
阿西點上一支煙。
劉建文皺皺眉頭。
「昨天江湖上消息風聲散出來,和義海所有場子都斷貨了,元寶昨夜好像叫了很多兄弟出去,你有沒有去?」
阿西張張嘴:「沒去。」
他又不傻。
「那你有沒有新的消息?」劉建文詢問道:「和義海的場子全面斷貨,市面上價格又漲了兩塊,和義海不可能放棄巨大利益不做,肯定要從金三角加緊進貨。」
「你是蠟燭的頭馬。」
「應該有收到風吧?」劉建文眼神深邃,好似看出阿xz了什麼,阿西猶豫後,乾脆道:「劉私r!」
「我被公司調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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