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王濤推開桌子,站起身,指著崩牙駒,破口大罵:「阿駒!」
「你瘋啦!」
作為水房的當家紅棍,一號打仔。
他不懂社團管理的彎彎繞套,就覺得字號更名改姓很沒面子,講出去讓江湖人恥笑。
黑仔卻舉手勸道:「阿濤!」「讓阿駒繼續講下去!」
坐館眼神銳利,泛著思索之色,崩牙駒一下來到生死邊緣,要是說中了,將來上位指日可待,要是說錯了,馬上就會被人斬殘。
他豪氣沖天,無所畏懼:「張先生在香江,給義海兄弟們分樓,分錢,分股份,還帶兄弟們賺錢。」
「各和義字號的地盤、生意、向來不沾手,更不抽水,和義就是一面旗!只要守和義的規矩,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頂多就是白粉不賺了,可同賭桌的利益比起來,白粉算個屁!」
「白粉賺錢能有賭廳快嗎?一個晚上的賭注換成白粉,夠吸死整個濠江的道友啦!何況,張先生還是洪門總裁,向張先生低頭,我們都不會沒面子,打出張先生的名頭,整個濠江誰敢惹我們?」
崩牙駒一拱手,鐵骨錚錚道:「哥,我阿駒是為社團考慮才講這番話,到底是名頭重要,還是濠江重要,你自己想吧!」
他瞪了拳王濤一眼,坐回位置上,舉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屑的道:「一輩子就會打拳,活該你做一輩子打仔!」
拳王濤一拳砸的桌椅作響,瞪起眼睛,振聲道:「你講甚麼?再講一句!」黑仔則是扭頭看向師爺:「阿賴,你怎麼想?」
「我的想法跟阿駒一樣。」
水房賴輕聲道:「和安樂本身就是和字頭,改成和義濠也沒什麼大不了,水房是做汽水起家,天生跟水相合,上善若水,順勢而動,非常合字號的前景。」黑仔面露沉吟之色:「光改一個名字恐怕不夠,改名又不費力氣,多少得做點事出來向張生證明決心。」
「投名狀!」水房賴語氣堅決。
黑仔摸著水杯,緩緩說道:「以張生的身份地位,要納一張投名狀,何人夠份量,社團又有何人夠膽去做?」
崩牙駒拍著桌子起身:「干他娘,何鴻笙,敢惹張總舵主,我阿駒做了這單!」
黑仔跟水房賴對視一眼,神色都閃過一抹得逞之色。
話事人「哥」當即首肯:「阿駒,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做了,將來公司能夠成功拿到賭廳的話,分兩張賭桌交給你管!」
崩牙駒面色興奮,大聲感激:「多謝哥!」.·
濠江。媽祖。
這裡地勢依山伴水,前可眺望大海,後可背靠青山,右側一座毗鄰海角的宮殿,正是濠江天后廟,歷來香火旺盛,備受推崇。
一座白色為主調的葡式建築座立在山下,面朝大海,主人正是濠江炙手可熱,一呼百應的新晉賭王。
曾是一位葡萄牙高官,爵士的府邸,後售出由何氏接手,重新修繕後就作為何氏老宅。
何鴻笙穿著西裝,腰間掛著懷表,右手握著一把紳士仗,正坐在沙發上傾聽下屬的商業報告。
何鴻笙除了壟斷澳江賭業之外,在水電,客運,巴士及香菸,食品,地產等行業都多有涉及。
上一世,李家城在香江號稱「李半城」,何鴻笙在濠江就是真正的「何滿城」,外加濠江葡澳政府失勢,無力在管理海外殖民地,60年代就向本地人實行綏靖政策,導致濠江陷入人半自治狀態,更加催漲本地資本的野蠻,政務,安保,黑道都在有何鴻笙的影響,若非上一代濠江王、及香江資本的入局,何鴻笙真有吸乾濠江的機會。
黑道上的風起雲湧,很快就傳入何氏府邸當中,何鴻笙聞言握緊手杖,面帶厲色:「張國賓果然是一個難纏的角色。」
「不讓他的人來濠江,就開放賭廳承包權,現在三大社團就跟聞到肉的狼群,一心想著生撲上去。」
濠江一代打工皇帝,賭場管理總監,總裁辦公室成員,三十六歲的吳志誠鞠躬站在一旁,出聲說道:「何生,是不是約黑仔、肥仔坤,徐鴻三個人出來談談。」
吳志誠說話時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如果搞得江湖上腥風血雨,形勢大亂,賭場生意也會受到影響。」
歷史上,吳志誠可是做到澳娛執行董事的位置,後來拿到股份以非執行董事的
位置退休,非常善於賭場管理和同政務人員打交道,現在他卻還是一個小小的
管理總監,專門幫公司負責外圍的社團生意,但也已經憑出色的能力,得到何老闆的賞識、重用。
何鴻笙卻冷笑一聲,不屑道:「約他們三個出來談,是不是太給他們三個面子了?當初我為什麼要在濠江留三個社團?因為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態,三個人,三家社團,永遠不會擰成一股繩。」
「你帶人去跟他們三個的手下談,誰把各自的大佬搞定,我就支持誰上位,誰辦事的速度最快,我就給誰第一檔的「泥碼」。」
泥碼是賭場專門給疊碼仔放出的信貸籌碼,跟真正的籌碼不一樣,有專門的標識,但是可以放進賭桌。
輸了等於沒虧,贏了就會換成真碼。
疊碼仔就靠手裡的「泥碼」作為攬客資金,不斷收攬客人,勾人賭性,哪家社團的泥碼額度高,攬客抽傭相應就會增高。
客人都喜歡跟放數額度高、泥碼額度高的疊碼仔,畢竟,誰不想占賭場一點小便宜?就算大便宜會被賭場占也一樣。
何鴻笙作為坐地虎根本不需要拿出「賭廳承包權」出來,利用管理賭場的一點小小優勢,就足夠拉攏社團的人為之辦事。
吳志誠面色瞭然,鞠躬說道:「我明白了,何生。」
當天,晚上,濠江路,金光大道,濠汕幫發動打仔三百餘人,九江幫出動打仔兩百餘人,五百人一起踩進和安樂地頭,連掃水房十七間場子,包括酒樓、夜總會、按摩房等。
80年代初就形成的三強格局,一朝被人打破,濠汕幫、九江幫、以大圈幫身份進行合作,希望將本地「水房」率先掃出濠江。
大圈幫做事就是兇悍,不僅要來濠江討生活,還要把濠江幫會都趕絕,難怪國際新聞上總有內地人的囂張身影,世界黑道都對大圈幫的名號如雷貫耳。
和安樂調兵七百人跟大圈幫血戰,當場就丟下五十多具屍體,濠江警察司緊急調動三百多名警員。
一夜大戰落幕,隔天早上,澳娛副總經理張米高在葡京酒店吃早餐時,當場遭遇兩名槍手連射十六,當場被射殺身亡。
這件事情登上頭版新聞,震動港澳,濠江當局直接發布安全提醒,澳娛賭客一時間直線下滑,就連澳娛高層的安全在酒店內都保證不了,誰還敢到葡京酒店賭牌,消費?這簡直是在砸澳娛的牌子。
鄭雨彤賣了濠江官方一個面子,打電話到義海集團說情,勸道:「張董,一些外圍的生意而已,何必玩的這麼大?澳娛經營的不好,你、霍生、何生都是受害人,我可以擺一桌作中間人,請你跟何生一起坐下來再談一談?」
張國賓大笑:「哈哈哈,鄭董你來做說客啊?那可找錯人咯,唔好意思,濠江的事情我沒心情管,那些爛仔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咯,濠江警司會狠狠收拾他們的,我也不在乎一時半時的虧損。」
「這一次可不是和義海投資耶,是拿大公堂的錢,大公堂不在乎這十幾億的港幣,虧了就虧了,大不了當賭了一把錢。」
「呼!」他吐出口雪茄。
鄭雨彤苦笑道:「張主席,有錢大曬!」「得啦。」
「我電話也打了,話傳到位,其他就不關我的事了,有空一起飲茶。」張國賓笑道:「得閒飲茶。」
鄭雨彤掛斷電話,心底也不由一嘆:「大公堂主席的面子真是比天大,別人冒犯他一次,十幾億都不在乎。」
雖然,他知道澳娛不可能一直陷在危險區,十二億港幣更不會虧,但是,能捨得眼下一天幾百萬的虧損。
膽氣已經足夠驚人。
這份姿態做出來,就代表真的能舍十幾億,為的只是何鴻笙的一次叫價,一個條款。
真拽!
耀哥來到辦公室,坐下道:「坐館,有兩件事,第一件,濠汕幫開價2000萬港幣,希望一次買斷五年的承包權,第二件,九江幫開價2500萬港幣,然而,下午兩點,九江幫話事人徐鴻在家中被手下亂刀砍死,據說是其心腹譚建海所為,濠江警方懷疑早上葡京酒店的槍擊案跟九江幫有關。」
「譚建海現在已經掌控九江幫,2500萬的價格依然作數,另外,水房出價一千六百六百萬港幣,價格最低,但也在公司設的1500萬底價之上。」
張國賓皺了皺眉頭:「如果濠江幫都是一群樂色的話,我就要讓大公堂的人入場了,你給我打電話給阿公。」
濠汕幫所做所為完全是在趁火打劫,希望趁著這次機會多占地盤,把地盤賺到手裡才是真,給和義海開的價不錯,可惜做事沒有誠信。
九江幫算是很有誠意的一個,但是,話事人被手下做掉,證明幫會已經出現內亂,下一步就是倒向敵人。
水房到現在腹背受敵,看來是做不出什麼名堂了,沒一個夠看!耀哥輕輕點頭:「我明白。」
幸好張先生的馬甲多,一個還比一個強勢,否則都不知道該怎麼插手。大公堂,飛麟帶著五百兄弟,赤手空拳,登上郵輪。
夜晚。
何鴻笙在集團開完會,帶著十五名保鏢,兩名下屬走出公司大門濠江風雲。
此刻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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