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蘇輕默兒時的下場
待自己死了,娩兒若不能嫁入東宮,那麼蘇遠鶴是否也會像對待蘇輕默那樣,對待娩兒!
蘇遠鶴會不會為了權柄,將娩兒獻予他人!
還有啟兒,志兒是否也會成為蘇遠鶴權柄的墊腳石!
杜姨娘眼下就只有一個目的。
殺了蘇遠鶴!
殺了蘇遠鶴,志兒與娩兒便就安全了!
殺了這個無情無義,想要自己命的男人!
而蘇遠鶴哪裡想到,杜姨娘身上竟然還有一把匕首!
可到底是習武之人,他立刻放開了杜姨娘側身躲去,只是二人距離太近,蘇遠鶴的肩頭,到底是被刺傷了。
匕首順著肩頭的邊緣擦過,血雖滲了出來,卻並不嚴重。
蘇遠鶴見此也不再手下留情,一掌便拍了過去,這一次,帶著些許內力。
杜姨娘被這一掌直接震飛,整個身子撞在了牆上。
「噗」。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杜姨娘便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暈死了過去。
蘇遠鶴眸子一眯,一邊思索著,一邊緩緩向杜姨娘走了過去。
三個時辰之後。
杜姨娘醒來時已是深夜,她緩緩睜眼,黑暗之中看見的便是熟悉的房間。
她正躺在自己的房間之中。
霎那間清醒過來,杜姨娘猛然瞪大了眸子,本想起身,卻只覺渾身上下散開了一樣的疼痛,只得又無力的躺在床榻上,一動也不敢動。
蘇遠鶴竟然沒有殺了她
呵.
是啊,蘇遠鶴怎麼會在他的書房對自己下手呢!
如當初殺死沈離一般,他必會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想起方才,蘇遠鶴掐住自己脖頸時那陰狠的眼神,對自己出手時的殺意,杜姨娘只覺冷意遍布全身,恐懼而又痛苦。
他為蘇遠鶴付出了多少,而到頭來,換來的並非是蘇夫人的身份,而是
殞人醉!
杜姨娘死死的咬著牙關,胸腔的不甘與恨意幾乎要讓她窒息。
第二日。
蘇輕默一早起身便帶著槿夏去了清風魘。
槿夏在一旁跟著,疑惑道:「小姐,不用早膳麼?」
蘇輕默莞爾一笑:「去清風魘用!」
槿夏恍然大悟,小姐這是要與那葉公子一同用膳!
那自己便在清風魘樓下大魚大肉一番,還不用付銀子,豈非快哉?
這般一想,槿夏笑嘻嘻道:「好!」
卻是未曾想,蘇輕默一去便是一天,槿夏這一日三餐,皆是在清風魘用的。
清風魘。
此時夜遷沉剛剛起身,那墨發如瀑,髮髻鬆散微微凌亂,與一襲霜色白衣對比極為鮮明,不似往日那般清冷冰寒,夜遷沉垂著眸子,睫毛覆下,擋住那凌厲如鋒的雙眸,透著淡淡倦意,月華似醉,極為妖嬈。
蘇輕默輕推房門,看到的便是這般。
呼吸一滯,緩緩走進屋內道:「不知小女可否來葉公子這裡,討個早膳」。
那霜白的衣擺微動,夜遷沉隨意坐下,聲音有些慵懶:「想吃什麼」。
這般低沉微啞,極為誘人的聲音,如睡初醒。
蘇輕默索性不去看他,故作鎮定道:「客隨主便」。
夜遷沉卻是抬眸看向了蘇輕默。
只見蘇輕默仍是一襲白衣,脖頸纖弱宛如美玉,腰身流素,柔橈輕曼,雖未染妝容清衣淡雅,卻沉香亭北,艷如明月。
起身,走到蘇輕默近前,夜遷沉饒有興趣道:「蘇大小姐近來,到是乖巧的很!」
夜遷沉高出蘇輕默許多,此時站在他近前,蘇輕默的目光正落在夜遷沉胸前的衣襟,也不知是何華貴的料子,霜色錦服流光泛泛,那衣領及袖口分明是三月桃花的顏色,淺粉淡桃,硬生生將這人的神秘清寒壓下三分,卻是…
如盈月傾灑,驚破芳華!
更為驚艷,更為妖冶!
心神微動,蘇輕默小聲怒道:「葉公子巧舌如簧,小女也討不到便宜…」
東宮相救那次…
用錯茶杯那次…
分明都是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了!
與這人逞口舌之爭,絕非上策!
夜遷沉唇角一勾,饒有興趣道:「倒是我的錯了?」
蘇輕默乾脆兩手一攤,無奈道:「多次承葉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寄人籬下,有什麼法子呢」。
那往日幽寂清寒的墨眸,此時卻如浩瀚星辰,璀璨耀眼。
緩緩靠近,輕捏住蘇輕默的下顎,夜遷沉竟是話鋒一轉道:「蘇輕默,放下仇恨,做燕寧太子妃,不好麼?」
蘇輕默終於是抬眸看向夜遷沉,朱唇微啟。
「若放下仇恨,沈家上下十七口,白死了麼?還有…」
蘇輕默微微垂眸,掩飾住一閃而逝的悲意。
還有她師傅的命,也白死了麼!
她未說完,夜遷沉卻心知她所想是誰,冰涼的手指划過蘇輕默的臉頰,冷聲問道:「蘇輕默,我很想知道,除了仇恨,你還有何在意之事」。
蘇輕默一怔,片刻…
卻是笑了。
「小女眼下,對葉公子這清風魘,便感興趣的很呢!」
夜遷沉也給氣笑了。
那修長的手指向後,停在了蘇輕默白皙的後頸,而後…
徒然用力,蘇輕默整個人就被帶了過來!
靠在了夜遷沉的身上!
沉聲道:「那不知蘇大小姐,可有法子了?」
想要他這清風魘,可是比對付燕寧太子,難多了呢。
「自然是…」
蘇輕默不動不鬧,就這般靠著夜遷沉,含笑道:「先從葉公子入手!」
欲圖清風魘,自然先圖夜遷沉!
夜遷沉竟也不惱,低沉的聲音略顯霸道。
「蘇輕默,那你可要用點心思了…」
蘇輕默愕然抬眸,卻見那殷紅的唇含著笑意,靜謐清寒的眸中說不清是何情緒,卻是…
引人深陷其中!
正在這時,只聽門外莫深的聲音響起:「主子,蘇小姐,早膳好了」。
蘇輕默猛然後退一步離開這人,定了定心神,便走去開門了。
夜遷沉站在原地,負手看著蘇輕默略有些慌亂的模樣,垂眸笑了。
一層。
樓下,槿夏卻是如魚得水。
她找了個絕佳位置,二話不說坐了過去,那眉眼彎彎的模樣,倒是十分可愛。
一名夥計瞧槿夏這模樣,便是走到了林朽面前,說道:「老林,這槿夏…我是管她還是不管她?」
林朽索性合上那賬簿,看向那『夥計』,說道:「你是店小二!店小二自然要招呼客人!」
那夥計正是之前去祥樂酒樓探查的那人,他撇撇嘴道:「可我覺得…她不會付銀子」。
林朽給氣笑了,說道:「那你是想找蘇小姐要,還是找王爺要呢?」
那夥計一噎,而後搖頭道:「罷了,她一個姑娘家,能吃多少」。
說完,便向槿夏走了過去,卻是誰曾想…
「槿夏姑娘」,那夥計同樣笑眼彎彎道:「不知槿夏姑娘想吃點什麼?」
誰知槿夏卻是笑道:「把清風魘的招牌都來一份吧!」
「咳!」那夥計險些被自己嗆死,他直接坐到槿夏對面,說道:「清風魘的招牌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吃的完麼!」
槿夏也是驚訝道:「唔…那麼多呢!」
而後她又是笑嘻嘻道:「那就隨便挑個七八道吧」。
「七…七八…」那夥計目瞪口呆,暗道你一個姑娘家,吃的下去那麼多東西!
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姑娘稍等!」
槿夏哪裡想那麼多,她滿心想著不花銀子大吃一頓,那笑容更是燦爛。
丞相府。
常秋院。
杜姨娘眼下的心情與槿夏可謂是截然相反,昨夜她睡了醒,醒了睡,迷迷糊糊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幾次,醒了幾次。
此時,一名丫鬟推門而入,將早膳放在桌上,便走到杜姨娘身旁恭敬道:「姨娘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用膳」。
那丫鬟扶著杜姨娘起身,笑道:「姨娘昨日在書房暈倒了,是老爺抱著您回來的,瞧那模樣,可是擔心的很呢」。
許多時日了,她們姨娘與老爺的關係終於是撥雲見日,杜姨娘心情好了,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會好過一些。
這丫鬟自顧自的說著,卻絲毫沒發覺杜姨娘那毫無神色的面容。
蘇遠鶴昨日沒有殺她只是為了避嫌,而自己身重殞人醉之毒,又能活多久呢?
蘇遠鶴是要自己無聲無息地死去!
像沈離那樣!
待伺候杜姨娘穿好了衣裳,那丫鬟這才看向杜姨娘,問道:「姨娘現在用膳…」
話說一半,卻是在看見杜姨娘那毫無生氣的模樣後,嚇得一動不動。
只見杜姨娘臉上哪裡有女子該有的嬌羞與媚態,她面色蒼白,似是許久沒有休息一般,一雙眸子猩紅,裡面滿是絕望又不甘,正死死的盯著前方,毫無生氣,竟如行屍走肉一般。
「姨娘!」那丫鬟猛然放開杜姨娘,嚇得臉都白了,害怕道:「姨娘,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奴婢這就去叫府醫!」
「不必去!」杜姨娘卻是猛然抓住了那丫鬟,殞人醉之毒,叫府醫又有何用呢。
可誰知這一張嘴,杜姨娘猛然瞪大了眸子!
那丫鬟也是驚訝的看著杜姨娘,神色古怪。
「怎麼…回事…」杜姨娘又是張嘴說話,可只見她的嘴的確在動,可分明…
分明沒發出一點聲音!
「啊!啊!」杜姨娘大喊著,可結果都是一樣,竟是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霎時,杜姨娘心頭一涼。
此時那丫鬟也是看明白了,杜姨娘…
分明是啞了!
怎麼…會這樣?!
「這…這…」那丫鬟緊忙說道:「奴婢去找府醫!」說完便慌張的跑了出去。
這怎麼可能!
杜姨娘昨日明明還好好的,今日剛一起身,怎麼可能會啞了呢!
而杜姨娘更是滿眼的不可置信。
她自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啞了,昨日…昨日去見蘇遠鶴之前她還是好好的,可現在…
現在…
杜姨娘渾身發抖,滿眼的恐懼與恨意。
蘇遠鶴…
是蘇遠鶴!
他這是在告訴自己,亂說話的下場便是這般!
他不能立刻殺了自己,就弄啞了自己,讓自己閉嘴!
永遠閉嘴!
蘇遠鶴…
你好狠的心啊!
「啊!」杜姨娘瘋了一般大喊著,看那神情扭曲的模樣,便知有多麼用力,卻是…
發不出一絲聲響。
片刻,那府醫來了以後也是嚇了一跳,只見杜姨娘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前方,面上不見失聲的慌張焦急,卻是滿臉的狠辣和不甘,甚為駭人。
府醫小心翼翼的診過之後,卻是一驚:「這…杜姨娘的咽喉並無問題,倒像是…是中了毒!」
此話一出,常秋院的丫鬟可是嚇破了膽。
中毒?
杜姨娘一日三餐都在常秋院,若是中毒,自然與她們脫不了干係!
可這好好的,怎麼會中毒呢!
這可怎麼辦啊!
方才那丫鬟嚇得快哭了出來,急忙問道:「那…那可能解?姨娘可還能好麼?」
那府醫卻是搖了搖頭,無奈道:「以後怕是…」
話未說完,意思卻顯而易見。
杜姨娘以後,都不可能再說話了。
啞了,就是啞了!
而杜姨娘在一旁聽著,心裡的不甘和恨意越來越濃。
是蘇遠鶴!
果然是蘇遠鶴!
是他毒啞了自己!是他做的!
許久,杜姨娘想到什麼,猛然站起身來,對那些丫鬟張著嘴大喊,手指不停的指著外面。
因發不出半點聲音,那些丫鬟不明所以,以為杜姨娘這是發了脾氣,懷疑她們,便都跪下來開始喊冤,生怕杜姨娘會打罰她們。
可杜姨娘卻是拉扯著將她們拽了起來,不停的指向外面,那模樣焦急不安。
倒是一個丫鬟看向杜姨娘手指的方向,說道:「是二小姐,姨娘是想找二小姐!」
杜姨娘終於放開他們,狠狠的點著頭!
娩兒!
她要見她的女兒啊.
見杜姨娘這般反應,這些丫鬟終於恍然大悟,一個個如蒙大赦,緊忙跑去了娩楓院。
此時,娩楓院。
蘇心娩在床榻上整整躺了一日,可身上的疼痛還是絲毫沒有消退,她喝了湯藥,出了一身的汗,卻根本不敢掀開被子透氣。
她甚至都不敢將那紗幔打開,生怕被人看見了這滿身的痕跡。
這一日她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昨夜的事,清清楚楚,揮之不去。
不由自主的哭到現在,眼下這眼睛腫的更是厲害了。
而就在這時,只聽『嘎吱』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誰!」蘇心娩心裡一驚。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去常秋院看看吧,姨娘她…她…」那丫鬟一路跑來,累的氣喘吁吁。
蘇心娩卻無心理會常秋院出了何事,她將身子往錦被裡縮了縮,怒道:「出去!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那丫鬟先是一愣,而後急道:「二小姐,杜姨娘讓奴婢來找您,姨娘她…她中了毒!眼下已經說不出話了!」
蘇心娩剛要再罵,卻聽見了這麼一句。
說不出話了?什麼叫說不出話了?
難道…
「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蘇心娩猛然坐起身來,那下身卻是疼的她險些叫喊出聲。
這才想去自己滿身痕跡,根本不能示於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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