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9……」
伴隨著有節奏的槍聲,黑紅相間的血洞出現在一隻只喪屍的額頭,然後無聲無息地倒下,隨即被後面的喪屍擠開,一個渾身污血,滿臉疲憊的男子在百無聊賴地計數。
而在他的面前,就是一扇可容納兩人同時進出的鐵絲門,門是向里打開的,幾根手指粗的鋼筋從鐵絲的間隙中穿過,將鐵絲網與門栓在一起。
成百上千隻喪屍,哪怕只有一個偶然抬一下手,就可以將鋼筋門栓拆掉,但他們只剩下對血肉強烈渴望的本能,只懂得一味向著氣味的方向走過去,然後千百次徒勞地撞擊著鐵絲網,發出單調的嘩嘩聲。
王星已經快要崩潰了。
如果現在讓王星穿越回一個月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著突擊隊主動衝出去,而不是在這裡堅守,雖然主動出擊的突擊隊無一倖免,但也比像現在這樣在絕望中煎熬的好。
食物尚且充足,剩下的彈藥雖然無法支持他們突破喪屍的包圍,但也足以自保,但暫時的安全無法掩蓋對未來的焦慮,人總是一種善於思考的動物,現在,盤旋在所有人腦海里的問題就是:將來怎麼辦?
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固守待援,但已經守了一個月,還能守多久?兩個月?半年?食物總有一天會耗光的,還有藥品和水,誰也不能保證這些維持人類生存的基本資源一直存在,等到了需要爭搶的時候,誰還能最後活下來?而就算有人活下來,也只不過比別人晚死那麼一兩個月而已。
對外的聯繫已經完全斷絕,也沒有任何外界主動聯繫他們。這裡成為了一座孤島。似乎全世界的人類都已滅絕,而他們是僅存的最後幾個人類。
人一旦度過危急時刻,在空閒下來的時候,大腦就會不由自主地思考,而現在,他們有大把的空閒而無聊時間用來思考。王星每天晚上都從噩夢中驚醒,夢見自己千奇百怪的死法。
絕望和無助時刻纏繞著每一個人,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排解方式,王星的方式就是每天坐在鐵絲網後,隔著網眼一個一個地將湊上來的喪屍爆頭。槍聲會引來更多的喪屍,而這也是對彈藥的浪費,是的,王星也知道,但那又如何?敵不動,我不動的境界只屬於將軍,王星只是個一槓的列兵。
現在已經沒有人阻止王星這樣做了,不止是因為每個人都和王星同病相憐,更是因為王星不肯放下槍,其實王星本來是有其他方式釋壓的——他們中間有個女人,而且是全研究所最漂亮、最有名的女人,有名到甚至連王星這個對上層一無所知的士兵都知道了,如果放在以前,就算王星站在她面前,她也不可能正眼瞥一下王星,但那又怎樣?現在的她每當見到王星出現,還不是一臉驚恐地死死盯著王星的眼神,如同望著她命運的主宰者一樣。
雖然那一次,王星被攔住了,但從那時起,王星就可以像現在這樣坐在鐵絲網後面,玩他的真人版大戰殭屍了。
「59,60……」
死都要死了,道德還有個屁用?王星已經暗暗記下了這些人的面孔和名字,總有一天……但是還不急,總之眼下槍要先牢牢掌握在手裡。
「65,66……好睏啊。」
單調的槍聲本就有催眠的效果,各種胡思亂想又耗盡了王星的精神,槍聲戛然而止,他突然垂下鬍鬚拉碴的面孔,睡著了。
無數喪屍擋在張軍和那個誘人的氣味源頭之間,但身為一個喪屍,張軍是不具有「為難」、「發愁」等等人類的情感的,他的目標只有前方,於是他就直直地擠了進去。
這一擠,幾乎沒有遇上多少阻礙,一個多月沒有食物補充的喪屍早已耗盡了體內的能量,和張軍相比簡直就是骨瘦如柴,喪屍群如割草般倒下,一些甚至再也沒有站立起來的力氣。不一會,張軍就穿過了喪屍的包圍圈,遇到了第二個阻礙。
張軍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鐵絲門,鐵絲門在其他喪屍的衝撞之下不停晃動著,露出縫隙,然後又被鋼筋牢牢扯住。
張軍伸出手,握住一根鋼筋,他模糊地覺得要接近食物,就要先穿過這個阻礙自己的東西,而這根鋼筋,就是能讓他穿過這個阻礙物的關鍵,但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只能無意識地晃動著。
但其他喪屍仍然不停地衝擊著鐵絲網,如同潮水無休止地拍打著礁石。
鋼筋在張軍手上無規律地晃動,開始與鐵絲網發生了相對運動。然後,極偶然地,咔嗒一聲,從鐵絲網眼中脫落了出來。
張軍將鋼筋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後丟掉,又上前去,抓住第二根鋼筋。
鐵絲門與鐵絲網之間已經露出了很大的縫隙,一些喪屍已經將手臂從縫隙之間伸了進去,幾乎碰到王星的臉。
王星依然酣睡,發出低沉的呼嚕。
又一聲輕響,第二根鋼筋也被晃掉。
張軍沒有擠在最前面,一隻飢餓多時的喪屍幸運地第一個擠進了半個身子,飢餓使他瞬時間本能地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揪住了王星的頭髮,將他拽到慘白的牙齒跟前,然後一口,咬住了他脖頸上的大動脈。
慘叫聲只從王星的喉嚨里發出了一半,喉骨就立刻咔嚓一聲碎裂了,在王星的脖子被咬斷之前,他只來得及最後一次扣動了扳機,一聲沉悶的槍聲從身體下面傳來,穿透了喪屍的身體,也打掉了最後一根鋼筋。
如果建築內的人一直在聽著外面的聲音,就會發覺這聲突兀的槍響和之前的槍聲完全不同,而鐵絲網晃動的聲音也有所變化,但可惜的是,沒有人在意,此刻正是正午,是人類最睏倦的時候,只有在夜裡,他們才會警覺。
張軍是第三個穿過鐵絲網的,他毫不猶豫地將王星的屍體從那個喪屍的懷中搶了過來,現在在所有的喪屍裡面,他的力氣是最大的。
然後張軍猶豫了一下,這個食物似乎與他之前吃過的食物不太一樣。但最終張軍還是分出了哪裡是腦袋,從腦袋吃起味道是最好的。
堅硬的頭骨沒有給張軍造成多大困擾,他輕車熟路地抱著王星的腦袋朝水泥地上一磕,然後又是一磕,這種事情他在傳送帶那裡的時候已經做過不止一次了。
紅白相間的東西流了一地,張軍趴在地上,將白色半膠質吃得乾乾淨淨,如同饞嘴的小貓舔舐一盒打翻了的乳酪。
在張軍享受這份美味的同時,其他喪屍也圍攏上來,他們搶不過張軍,只能從王星的四肢入手,一時還沒咬開堅韌的軍裝。
而更多的喪屍,則浩浩蕩蕩從張軍的身邊走過,向著一幢兩層小樓,魚貫而入。
裡面傳來慘叫聲,撕咬聲,槍聲,還有桌椅被打翻的聲音。
張軍只啃完了王星的一條臂膀,就開始覺得興趣缺缺,人的肉體相對於動物而言,自然是蘊含了更多的能量和營養,張軍此刻已經吃飽了。他現在已經不再想吃肉了,但剛才吃的那些白白的,滑滑的,乳酪一般的東西卻令他印象深刻,那東西他還是「生平」第一次吃到。
小樓內的槍聲仍在繼續響著,張軍放下屍體,立刻又有兩隻喪屍填補了他的位置,他站起身,晃晃悠悠也走進了那幢小樓。
在喪屍面前,人類最大的弱點就是理智與恐懼。喪屍可以渾渾噩噩地沖在最前面,不會考慮自己是不是在給後面的喪屍擋子彈,而人類卻不可能有誰願意自我犧牲,主動衝出去吸引喪屍的注意,給同伴爭取撤退和建立防線的時間。
當張軍走進小樓內的時候,人類的抵抗已經基本上進入尾聲,沖在最前面而又恰好沒輪到挨子彈的那些幸運喪屍,已經開始享用勝利果實了。而最後的幾聲槍響,則是絕望的人類吞槍自殺的聲音。
又是熟悉的味道,他的本能似乎在指引他去做一件與眾不同的事,張軍將目光轉向沾染在牆上的那些「乳酪」,突然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
他毫不猶豫地穿過趴在地上大快朵頤的同類,無視一地淋漓鮮血對他的誘惑,而是徑直走到自殺的幾個人類跟前,沒費多大勁就搶奪到了頭部的所有權……xh211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4s 3.545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