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拔出一厘米,傷口裡就湧出一股血,刀很長,血流的很猛,他的牙也咬得很緊,大滴大滴的汗珠凝結在額頭上。
三個旁觀者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強烈的恐懼。
三個人合力都沒能拔出來的刀,此刻卻正在被受傷者自己一隻手拔出來,剛才還一碰傷口就大聲慘叫,現在自己拔刀都沒吭一聲。
這實在太詭異了。
三個人又交換了一次眼神,然後不約而同的沖了上來,死死的按住傷者,其中一人開始掰他的手,但傷者的手一直死死攥住刀柄不放,最後他抱起那人的手連著刀柄一起死命的往台階上砸,一下,兩下,直砸得那隻手血肉模糊,露出一節節白骨,最後終於將手指掰開。
從傷者口中發出荷荷的叫聲,被汗水濡濕的頭髮粘在額頭,眼神呆滯,像一條瘋狗。
沒人再敢碰那把刀,也沒人再照顧他,於是那把刀就那麼插在那裡,血依舊順著血槽不停地流,好像永遠也流不完,他已經翻起了白眼。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死,但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毫無辦法。
正在這時,天際傳來一陣螺旋槳發動機的聲音,一架怪模怪樣的飛行器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懸停在包圍著他們的喪屍群上方。
「救援隊!」希望之火重新燃起,三個人立刻跳起來拼命揮舞著雙臂,大聲呼喊著,希望能引起上面的人注意。
「快來啊!這裡有人!」
「我們沒被喪屍咬!」
「我們偷了國寶,我們有罪,快來把我們抓起來啊!」
呼喊了好久,幾人終於精疲力竭,但那架飛行器依舊懸停在那,既沒有離去,也沒有靠近。
三個人怔怔地看著飛行器,不知道上面有沒有人,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其中一人偷偷戳了戳另一個人:「喂,老大,偷國寶這事,不至於掉腦袋吧?」
被戳的人一瞪眼:「扯淡,當然不會,像我們這種主動自首的,以我的經驗,最多就是撿二十幾年肥皂而已!」
旁邊另一個人忍不住插嘴了:「可是為啥要說我們是偷國寶的呢?不能說我們是熱心市民為政府搶救國寶嗎?」
「……」
就在他們七嘴八舌、疑神疑鬼的時候,那個小臂被貫穿的傷者的身體,突然開始發生劇烈的痙攣,那把嵌在他小臂上的刀也隨著他的身體一起上下晃動,啪啪直響。
這其實是人體在失血過多後,肌肉得不到最基本的能量,無法維持其正常的舒張或收束形態,而自動回到其初始物理狀態時,所出現的正常現象,和過年時殺雞放血之後,死雞亂撲騰是一個道理。但在三個倖存者的眼中,這就是貨真價實的詐屍。尤其是在整個十幾人的團伙,大部分都是被這把詭異的刀殺死的情況下。
那把刀晃動得更厲害了,將臂骨攪動得咯咯直響,看上去似乎已經不是身體在帶動它,而是它自己在掙扎,在扭動,像是要掙脫手臂的束縛飛出來一樣。
恐懼、焦慮、絕望,種種的負面情緒全面占據了幾個人的心頭,終於,一個人再也忍受不住,啊地一聲大叫,衝上前去,一隻腳踩住傷者被刀貫穿的小臂,兩隻手握住刀柄,發力死命狠拽,咯吱一聲,終於將刀從骨縫裡拔了出來。
然後,手臂高高揚起,將刀朝著那個怪異的飛行器發泄地拋了出去。
一道高高的拋物線,那把刀打著旋划過幾十米的距離,掉進了喪屍群里。
立刻,像樟腦球扔進了螞蟻堆,轟的一聲,所有喪屍四散奔逃,廣場上立刻以落點為中心,被清出了一大塊空地,但在那把刀墜落的位置,卻只有一個喪屍沒有逃跑,孤零零地站在空地的中心。
時間回到不久前。
被血腥味吸引的喪屍越來越多,層層疊疊的圍滿了這片廣場,甚至溢出到圍牆外面,活像春運時的北京西火車站。
在還離廣場很遠的時候,張軍就停止了前進,喪屍太多了,已經完全擠在了一起,但奇怪的是,在最前面的喪屍,他們本來是被後面的喪屍推搡著向前,但他們反倒在拼命的往後面擠。所以整個圍在外面的喪屍,其實就像一鍋粥,前面的往後擠,後面的往前涌,而張軍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兩種力量的平衡點。
「往前面使勁擠。」墨翡在耳機里命令張軍。
「……」沒有任何反應。
「往前擠啊?」墨翡再次大叫。
「前面,很強,不能。」張軍費力地回答。
墨翡也注意到最前面的喪屍在拼命向後面跑,似乎是在懼怕著什麼,但喪屍不是一群吃貨嗎?他們也會感到害怕?
「不要怕,往前,聽我的。」墨翡想辦法說服張軍,就差沒衝口說出個乖字來。
「不能,很強。」張軍依舊堅持不肯再向前走。
墨翡扶額,這傢伙什麼時候也知道害怕了?阿爾薩斯那麼強大他都不怕。
「前面,強大,假的。信我。」墨翡絞盡腦汁開始開展說服教育工作。
「……」張軍又沉默了。
正當墨翡一籌莫展,她突然從飛行器傳回的畫面里,看見在前方廣場的中心位置,橫七豎八的躺著好多屍體,地上滿是鮮血,還有三個倖存者在拼命跳著朝飛行器的方向揮舞手臂,嘴裡還喊著什麼。
「切!又是三個死男人,都死了才好。」現在的墨翡對倖存者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同情,更不可能生出想救他們的想法。
但是下一刻,墨翡的眼睛亮了,她從畫面上看到,一個長條形的東西被其中一個人扔出,朝著飛行器的方向飛了過來。
墨翡的飛行器,就懸停在張軍頭頂上不高的位置,卻也不是那東西能碰到的,但就在那東西從飛行器的前下方掠過的時候,墨翡突然發現,在攝像機捕捉到的畫面上,似乎有一個熟悉的形狀一閃而過。
墨翡研究引魂刀研究了兩年,對引魂刀長什麼樣子簡直是太熟悉了,她立刻一幀幀的回放畫面,果然可以確定,這個被那三個人扔出來的東西,就是她想找的引魂刀。
「喂喂,死人,不用往前走了,在你的附近有把刀,找找看!」墨翡在耳機里大叫道。
「不能,動。」
「什麼不能動?」墨翡又抓狂了。
「腳,插,不能,動。」
「哦?」墨翡不太明白張軍的意思,她立刻切換畫面尋找張軍的位置,然後發現,在飛行器的下方,喪屍全都不見了,出現了一大片空地,空地的中央,孤零零的站著一個喪屍,一把黑色的長刀透過他的腳面插在地上,將他釘在了原地。
「噗哈哈哈!」墨翡忍不住想笑,而實際上她也這麼做了,反正張軍也不會就這一點向她提出抗議,「把它拔出來啊?」
「拔?」
「對啊?拔?拽?拉?還不懂?抽?抽插的抽啊!你們男人都懂的吧!」
「……」
「好吧好吧,那這樣,先抓住,抓住懂?」
在刀向他飛來的時候,張軍曾經一度感到了巨大的威脅,在他的感知里,飛來的就像是一座能將他輕鬆碾碎的大山,他也曾像其他喪屍那樣倉惶逃跑,但終究是沒能躲開。而當這把刀扎在自己腳上的時候,張軍感覺到,那種威脅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身處颱風中心時的平靜。
張軍緩緩伸出手,抓住了刀柄。
普通的喪屍是沒有痛覺的,受傷之後倒也會流出點什麼,但一般都是粘稠的紫黑色的液體,不存在失血過多的問題。所以張軍對於腳被刀釘穿這件事表現的非常淡定。
刀釘在地上,兀自在悠悠地顫動著,張軍握住刀柄之後,刀便在他手裡靜止了。
但靜止只是表象,張軍能感覺的到,這把刀在他的手中,正在以一個極微小的頻率顫動。他還有一種感覺,這刀似乎在試圖向自己說些什麼。但被他手上那一層薄薄的套子阻擋住了。
套子是墨翡親自給他戴上的,很薄,但堅韌而富有彈性,臨行的時候,她還一再告訴張軍,千萬不能把這個東西從手上脫掉,其實以張軍的智商也不懂得怎麼脫掉。
握住刀柄之後,張軍就在等待著墨翡給他傳來下一步指令,但這時他突然開始察覺到腳上的傷口,從那裡似乎傳來一種特殊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似乎觸動了他大腦中某個沉睡已久的區域,自己的身體好像有一些地方變化了,他說不出是哪裡,那是一種潛在的,微妙的變化。這種微妙的變化,讓他立刻不假思索的做出了下一個動作。
在墨翡的眼裡,監視畫面上的張軍在握住刀柄之後,稍稍停頓了一下,就立刻做了一個非常人性化的拔刀動作,從腰、肩、大臂、小臂到手腕都協調如意,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有之前喪屍的那種呆滯感。
「切!耍帥!」墨翡表示不屑一顧,不過接下來她沒有耽擱一秒鐘的時間,既然此刻張軍的周圍都是空地,她也就果斷的將飛行器降落下來,剛想指揮張軍上機,就見從後面突然衝上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一腳狠狠地踹在了張軍後背上……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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