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八重凜 【019】煙火是孤獨的璀璨
摩天輪停下了。
城市的夜色來得很快，來得也很濃。
這個時候，天空之中已經徹底失去了太陽帶來的光明的蹤跡，變成點綴著的無數繁星，金色的光輝從城市裡發射出來，刺向天空。
風徐徐地吹著，刺骨，又帶著一絲悄然的暖意。
……
霓虹燈火從下面映射上來，闖進趴在玻璃上看著這片大地的耀夜姬的眼睛裡，那雙金色的眼睛被五彩渲染得攝人心魄。
「吶，阿白……」
耀夜姬眨了眨眼睛，城市的光芒很斑雜，像是世界邊界的某種極光，她看得有些著迷，不由自主地喃喃出了聲音。
「怎麼啦？」
一隻觸感柔軟又有些瘦削的小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腦袋上，正在出神的少女眯起眼睛、露出了舒服的表情，小腦袋蹭了蹭。
「吶吶，小耀夜想問一問阿白呀，要是這個世界都沒有了光，那會是什麼樣的呢？」
耀夜姬突然想起了小男孩的話，於是只睜著一隻眼睛轉過頭，歪著小腦袋對蘇白疑問道。
「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呢？」
蘇白挑了挑眉，揉了揉耀夜姬的頭髮，但還是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如果沒有光的話，人類，不，世間的大多數生物都會很孤單吧。」
「阿白，也會很孤單嗎？」
「我？我和人類不一樣的，」蘇白指了指自己，然後搖了搖頭，「如果你說的只是沒有光的環境，我是能夠看見東西的，有一些生物也能夠看到東西。不過要是不講理地理解為看不見的環境，我想，我只會覺得整個世界很無聊吧。」
她偏過頭，穿過耀夜姬身後的玻璃，看向了下方的巨大城市：「如果突然什麼都看不到了，除了那些已經習慣了看不見的人們，大多數人都會很驚慌吧。到了那種時候，很多東西都變得失去了意義，美麗，醜陋，這些都變成了一些僅僅標記著過去曾經有過的那一段漫長的美好的名詞。」
耀夜姬插不上話，於是只是默默地看著蘇白，蘇白嘴裡說著對她來說那麼高深的話，但她能從蘇白眼中看到一絲悲傷。
這絲隱晦的悲傷甚至瞞過了蘇白自己，卻沒有瞞過耀夜姬。
耀夜姬看著蘇白的眼神裡帶上了些許其他的感情，除去喜歡和依賴之外的，其他的感情。
「……你想想看，盲人用自己的心去看整個世界，他們讀的書籍是用雙手去閱讀的，他們行走依靠的是拐杖或者導盲犬，」她頓了頓，「但是他們如此習慣於黑暗，卻依然渴望光明，那些是黑暗裡的蛾子，拼盡全力，也想要觸碰那明亮的光，哪怕被燒成灰燼……」
她搖了搖頭，靠在了紅色坐墊的靠背上，平視著自己面前的黑暗，各種顏色的光從黑暗的下面露出一點點蹤跡。
「因為光明才是人類追求的東西，無論那是一片美好的光明，一片虛無的光明，甚至是一片黑暗的光明。就像是神話里人類嚮往著天空，就算是燒毀自己的翅膀，伊卡洛斯也要飛向太陽……
無論他是否知道，太陽是無法被觸碰的，無論是神話中的那些高尚的神明，又或者……」
她突然停下來，楞楞地看著窗外，抿起嘴唇，金色的眼睛裡流露出難以名狀的流彩。
耀夜姬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
煙花。
七彩的煙花。
不知道從哪裡發射的煙花。
在空中爆開之後綻放出一瞬間絕美的煙花。
金色的火焰伴隨著巨大的聲音飛上半空，在和蘇白目光平行的地方驟然爆裂，像是水波激漾，空氣中傳來一陣輕微的震盪，緊接著五彩的華光像是花瓣一樣猛地四散開來。
「真美。」
蘇白嘴角勾起了平淡的微笑，一雙似乎覆蓋著迷幻的眼睛中卻隱約透露出來了幾分負面情緒。
回過頭的耀夜姬剛好看到，她知道這種情緒，她再清楚不過這種情緒。
於是她像是一隻小貓一樣躡手躡腳地爬到了蘇白的身側，和她貼在一起，然後伸出手輕輕抱住了蘇白嬌小的身子。
耀夜姬將腦袋靠在了蘇白的大腿上，雙手環在了她的腰側，手指在蘇白身後交織在一起，同時她的手臂也圈住了蘇白放在身側地兩隻手臂。
蘇白抽了抽手，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才無奈地說道：「小耀夜又在幹什麼東西嘛～阿白動不了啦。」
「阿白……」
「怎麼啦？小公主？」
「如果，小耀夜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小耀夜離開了阿白，阿白會很難過嗎？會非常非常難過嗎？會超級超級超級地難過嗎？」
耀夜姬抬起頭，看著蘇白。
她的雙手還緊緊地環在蘇白身側，兩個人親密地搭在一起，蘇白又抽了抽手想要掙脫開，但卻無濟於事，雙手的出力點被耀夜姬按住了，只憑自己不算弱但也絕對不算強的純粹身體力量是掙不開的。
可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看樣子她不得不回答。
耀夜姬的表情很認真，那張可愛臉蛋上的笑容讓人看著有些難受和心疼，那雙金色的眼睛晶瑩剔透，仿佛會滴出水來。
……
……
不會。
這兩個字卡在了喉嚨里，出不來。
……
「會的。」
她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但這種表情在一瞬間又一掃而空，被充滿著溫馨和寵溺的微笑替代。
「好啦，小笨蛋，快點鬆開啦，這樣圈著我我真的一點都動不了了啊。」
耀夜姬撇了撇嘴，低著頭，用小腦袋在蘇白的肚子上轉了轉蹭了蹭，然後才鬆開手翻過身，枕在蘇白大腿上，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笑著笑著，眼淚就好像要流出來。
「小耀夜……」
蘇白用手摸了摸耀夜姬的腦袋，露出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心疼的表情。
「小耀夜會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陪著阿白的！」
耀夜姬突然咧開嘴，笑著對蘇白大聲說，像是驚喜派對最後的歡呼，像是一個浪漫的吟遊詩人定下詩與遠方的誓言。
但蘇白看到一滴晶瑩的光從她向外的臉頰上滑落。
她那顆早就失去活力的「心」，動了一下。
……
……
耀夜姬很聰明。
雖然蘇白有很多話她聽不懂，但她都能夠從蘇白的情緒蘇白的動作和蘇白的眼神里看出來她的意思。
蘇白的回答讓耀夜姬很開心。
因為她很了解她。
她小心翼翼地搜集著關於她的所有，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刻進了她腦海里，世界上絕無第二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對她這麼了解了。
世界上也絕無第二個人對她這麼了解了。
正是因為如此耀夜姬才很開心，特別開心，超超超超超超開心。
她以為蘇白會說「不會」的。
但她在從蘇白眼裡看到掙扎、心痛和迷茫的那一瞬間，心臟突然抽動了一下，一種激動、喜悅和難以名狀想哭的感覺在那一刻充斥了她的心田。
無需後面那一個「會的」。
她已經有答案了。
……
因為小耀夜呀。
最喜歡阿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