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在之前其實一直都有意的避開這個問題。
這是一種逃避。
但是其本身也是沈逸被固化的人格的一部分。
因為拯救失敗的第一個世界,時刻都在提醒著沈逸,人類的黑暗面,人類的不足面,它足以消除沈逸行為處事之中的部分天真和對完美結局的追求。
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一次失敗,才有了如今的沈逸。
不過, 人格固化,並不意味著觀念和認知就不會有所成長。
就像是柏妮絲,她至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可是也仍然承認她的性格,觀念,還有思考方式已經不足以繼續帶領著文明成長, 這就是屬於她個人的成長。
所以, 沈逸現在也開始思考著這個問題。
對於第一個世界的處理, 究竟是人類本身的過錯更多些,還是他的過錯更多些?一個墮落到了那種程度的文明,又有多少繼續成長的可能性?
沈逸一邊思考,一邊繼續向前走著,忽然,他的目光掃過了那艘沙船,似乎是有所發現。
於是一步步的在沙船之中走著。
這樣的沙船之中蘊含的技術,實際上並不如何的高明,連法寶也說不上,其中最具有價值的東西,就是一門基於煉金技術打造而成的中型碎片發射器,其瞬間的穿透力足以擊殺尋常的四階強者,也是剛才那群人手中最大的底牌。
不過在沈逸的面前沒有什麼意義就是了。
他不緊不慢的朝著沙船內的居所走去,清晰的腳步聲在這個突然間只剩下了風暴聲的沙船之中,顯得格外的沉悶。
一直到一道被施加了術法,嚴格封鎖的大門緩緩的打開,裡面的場景,出現在沈逸眼前。
是小孩。
一個個瘦骨嶙嶙, 被關押在狹小的籠子裡, 然後堆積在一起的小孩。
他們在看見沈逸的瞬間,都只知道不斷的蜷縮著後退,但是在狹小的籠子裡又能夠退到哪裡去,更是一個個目光驚恐,而且喉嚨處也很明顯被施加了術法,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不過
也不是全部。
沈逸的視線似乎是不經意的朝著一個略大些的男孩子掃過去,在這個瞬間,那個男孩子口中猛地吐出一根無形無質的尖刺,朝著沈逸疾射而去。
這是一位有著一階水平的超凡者,而且看起來,還是在這一段被囚禁的時間內,悄無聲息突破的。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剛才那群人之中的非超凡者,那這一道攻擊,說不定真的能夠有奇效。
但很可惜,沈逸甚至連動也不用動。
眼見著自己的攻擊失敗,那個男孩子就好像失去了渾身的力量一樣, 徹底的癱軟,雖然發不出聲音, 但是無比害怕的目光和不斷顫抖的身軀,足以說明他此刻的恐懼。
其餘的小孩子更是不堪。
而沈逸已經差不多明白了,這一些小孩子,只怕都是具備一定的天賦的小孩子,被剛才的那一群人作為貨物對待。
也許只是搬運,也許也參與了綁架。
總而言之,在這樣的一個貧瘠的地方,任何一位超凡者都顯得珍貴,而這些具備一定天賦的小孩子,會落入到這樣的地步,也理所當然。
他們中或許是被綁架的,或許是被父母販賣的超凡者的天賦測試頗為的複雜,尤其是在這樣的地方。不太可能輕易的做到,所以,也許後者的可能性還要更強一些。
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沈逸也不打算再呆在這裡了,既然遇到了他,便是這些小孩子的幸運,他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這些孩子離開這個絕望的地方,獲得全新的人生,全新的命運。
不過,就在沈逸走出這個房間後。
激烈反抗突然就開始了。
剛才還軟趴趴的那個小男孩,忽然劇烈的掙紮起來,將自己好不容易積累的些許的靈能瘋狂的釋放,衝擊著這個特製的籠子,這無疑是無用功,但是這個男孩子猙獰的目光,暴起的青筋,還有那仿佛在不顧一切壓榨著自己的一切力量的意志,無不是在表明一件事。
他不想死。
這不是第一個,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小孩子開始用力掰扯著籠子,將胳膊伸出去,用腳踹,用牙齒咬
所有的努力自然都是毫無意義。
就像是剛才那些沖向沈逸的暴徒一樣。
這些尚且年幼的小孩子,未必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們同樣在巨大的恐懼之下,歇斯底里,不顧一切,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都被求生的欲望壓制住。
也許他們把沈逸當作是囚禁他們的暴徒,也許他們覺得對沈逸攻擊但卻失敗就意味著死亡,也許他們只是被這樣的環境和氛圍所帶動。
但無論如何,都讓沈逸意識到了一點。
求生,同樣是人類欲望的一部分,而且還是最強大,最炙熱的部分。
此刻這些小孩子的瘋狂,完全不亞於剛才的暴徒們的瘋狂,不亞於那種基於欲望和貪婪的無腦情緒。
因為這是在求生。
「正是如此」沈逸不由自主的喃喃,「大人會因為知曉太多而絕望,繼而放棄一切,但是下一代的小孩子不會。」
沒錯,小孩子不會放棄。
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是呆在這樣一個糟糕的地方,尚未發育成熟的大腦不會告訴他們這是為什麼,也不會告訴他們什麼是絕望,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在這種地方沒有任何人教導的小孩子,腦海之中的一切想法,更多的只是基於身軀的本能。
而人類的本能,是什麼?
那是大地上的大部分生物的本能。
肚子餓了就要不顧一切的去找吃的,快要死了就會不顧一切的想要活下去,被人欺負狠了就會為了活命想著反擊
那麼,如果真的有孩子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成長起來,他們還會因為這樣的環境而麻木嗎?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沈逸的腦海之中,已經有了答案,那是僅僅憑藉著他的智慧和經驗,就十分容易想到的答案。
不過,他還是想要親眼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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