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說出這個字以後,馬恩立刻回答道:
「在你旁邊正坐著個臉上貼著張白紙的人,除了那張紙上是個笑臉以外,我沒法分辨和認知到他作為人類的其他特徵,只能看到他就在那裡。」
曹艷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的夢裡沒有什麼笑臉人,你確定這不是你看到了什麼幻覺。」
馬恩回答道:
「不,我很清楚他是真實存在的,我也知道在維克托療養中心有個具備相同能力的人。」
曹艷也感覺到了他不是在胡說,精神似乎也沒有問題:
「但我沒有見過和聽說過這個人,也看不到現在你宣稱就在這裡的傢伙,這意味著我恐怕在這件事上也沒法給你提供什麼幫助了,但這更讓我感到疑惑了
「那我到底為什麼會身處此地。」
她對於馬恩的問題其實也沒什麼興趣,在她尚且有能力的時候,曾經有無數被各種詛咒或遭遇困住的可憐人進入她的夢中尋求答桉,而她也努力地解答了他們的疑惑,並儘可能地提供了幫助。
但是當她力量徹底失去,夢境中只剩下清醒的意識後,聽聞傳說後耗費巨量資源完成儀式,懷著最後的希望來到她夢中的人們卻只能得到沉默和絕望。
她親眼見證過無數的幸福和悲劇,即使在她力量強盛的時候,入夢者也未必能得到滿意的回答,如果是以前她早就沒有心情理會馬恩的疑惑了,她回答問題其實也只是因為無聊,可現在的情況對她來說也很特殊。
馬恩似乎不是通過儀式進入這裡的,在這個年代那麼做已經不值得了,而且他以前還和自己在現實中有過交集和接觸,就好像是有什麼其他東西將他引導到了此地。
問題來了,到底是什麼導致他能見到自己?
是神霄嗎,她的確可以提前建立個入夢儀式,並且將其引導入其中,儘管馬恩自稱那個機器肯定不是什麼魔法儀式,可他未必能理解古拉瑪的儀式,但這也不合理。
他出現在這裡並沒有任何的用處,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法力,也喪失可以影響世界的知識了,更不具備解決問題的智慧,就算馬恩說清了他面對的困境,她也沒法給出任何有用的建議。
更像是不小心誤入了自己的夢,這才更符合現狀的情況,這只是巧合,沒有任何深層的原因,否則自己肯定能對他的困惑做些什麼才對。
馬恩這時又開口問道:
「你說這裡是你的夢境,可你根本沒法看見他的存在,而且其他出現的這幾個人也都和我見過,正常來說進入你夢中的人會帶來這些東西嗎?」
曹艷眨了眨眼:
「雖然我對這個法術的記憶已經有些模湖了,但你這麼說又提醒了我,這幅景象看起來似乎不僅僅是用我記憶力的素材拼湊而成的,這裡更像是你和我記憶中的共同點。
…
「正常來說我的夢境會更加光怪陸離才對,組成它的素材將會是我漫長歲月中的各種景象,但這次出現在我面前的卻是這個活動室,我們會在這裡只可能是因為這是我們的共同記憶。
「真是驚奇的事情,我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事,要知道雖然我不是始終都通過夢境提供幫助的,但這也是段對於你們來說相當漫長的歲月了,這顯然不是單純的巧合,不然我早就遇到過了。
「也就是我們的相遇是有理由的,但現在的你和我卻都沒法得知這個理由是什麼,怎麼看我都對你的面對的問題沒法造成任何影響,難不成
「是你能給我提供什麼幫助嗎?」
馬恩好奇地問道:
「你想要從這個詛咒中解脫嗎?」
曹艷對他的這句提問有些驚訝,他說得就好像有辦法應對這個困住自己的詛咒一樣。
「你真的清楚這東西有多強嗎?」她有些懷疑地問道,「神霄可能已經是你知道最強的人類了,但就算是她說出這句話,我也不會覺得她真的有可能做得到。
「實際上神霄在理論上的確可以破除這個詛咒,她的力量特性決定了其有這種潛力,預言能引導她找到答桉,可是她依然沒法摧毀這個魔法,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她太弱了。」
馬恩微微抬了抬眉,他還未曾聽過誰這麼評價神霄。
曹艷說道:
「是的,我不是在看低她,神霄很強也很有天賦,我不清楚她現在能不能算是這個時代最強的幾個人類,但我可以保證她只要不死就註定能走到那個位置去,她將成就你們時代的傳奇和歷史。
「可是她和過去的我相比依然還是太弱了,施放這個法術的我是古拉瑪帝國的統治者,那個時代在世的人類中第二強的魔法師,如果並未深刻掌握其複雜的原理,想要摧毀它是不可能的事情。
「神霄可以看到強行破解它的方法,可是她的靈魂和腦袋並沒法容納那麼多的信息。
「這個法術已經帶著我度過了漫長的時間,而且它還能帶著我度過百倍的時間。
「而且實際上我也不想就這麼死去,我是說過自己有考慮過自我了斷,可那都是我情緒特別極端和低落的時刻,冷靜下來我都不會在向著結束生命。
「我想要的解脫不是停止轉世,而是取回我的力量,知識和記憶,這在理論上也是可行的,但這件事恐怕不是你們這個年代任何生物可以挑戰的,就算是神霄也一樣。
「我對自己施放了這個法術,你在聽到這件事時就該意識到我骨子裡有多貪婪和傲慢了,我在最有智慧和力量的時候拒絕了死亡,並替未來的我做了決定。
「我會選擇相信那個最有智慧的自己。」
馬恩回答道:
「如果這麼說,那我恐怕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向你提供幫助了。」
…
這也讓二者同時陷入了沉思,如果是這樣他們出現在這裡到底是為何,雖然說這次見面的效果未必是神霄直接造成的,但也很可能是她刻意引導的結果。
這沒有解答為何他們「能」相見的問題,但也許可以回答他們為什麼要見面的問題。
馬恩最初的想法是覺得神霄想藉助曹艷替自己找回記憶,可按照她的說法,這位古拉瑪之王的轉世現在似乎已經幾乎完全不具備異常力量了,甚至都沒法看見笑臉人的存在,而且她也覺得自己沒有辦法給他提供幫助。
曹艷的想法和他稍微有些差異,她也懷疑這是神霄引導的,而她覺得神霄這麼做的目的很可能不是為了此時此刻,而是想要在埋下什麼伏筆,通過這次見面在遙遠的未來改變這個世界。
時間是神霄最好的盟友,任何在當下的微小變化都可以通過時間的流逝造成驚人的影響,古拉瑪帝國的預言者們也很好地教會了她這個道理,他們常常都會眺望未來。
不過忽略當下也是他們最容易犯的錯,「現在」遠比「過去」和「未來」都離他們近,也是真正能夠傷害到他們的東西,可他們卻最不在意最危險的「現在」。
她懷疑神霄受困可能也是因此,預言者們的遠視註定了他們會犯下正常人不會犯的錯。
不過其實對於預言者來說那也未必是錯誤,她為那些預言者惋惜時都是因為他們此刻的悲劇,卻沒法像他們那樣看見還未實現的成就。
也正是因此,她對於這些預言者最終的態度就是不去思考和琢磨,不去關聯他們眼中的事物,只在其造成的影響真正浮現的時候才去應對。
而現在的她也沒有最後的這個煩惱,現在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幸福或是悲劇她都只能接受,如果最終她和馬恩什麼都沒法確定,那她只會當做沒和他見過一樣接著生活。
反正她死不了。
而這時的馬恩選擇看向了許文,問道:
「你能給我介紹下他嗎?」
儘管他們說了那麼多,這個笑臉人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他跟曹艷一樣都沒有看向過馬恩,在他走進來以後始終都保持著靜止,就好像他根本不是活物一樣。
許文聽到這話也接著說道:
「他叫,,,。」
馬恩看向了曹艷。
曹艷也「聽到」了許文的回答,在這個夢中角色即將說出那東西的名字時,他吐出的文字和詞語就變得模湖不清,難以理解和接收了,而且她還可以很清晰地意識到他的確說了話。
感覺到這些的曹艷說道:
「我想你和我的見面肯定不是巧合或意外了,但是現在的我們似乎沒法解答這個疑問,我能給你的建議是保持耐心,記住我們這次見面說過的話
…
「我相信到了適當的時機,這次見面就將展露其蘊含的真正意義。
「這也是預言者們喜歡做的事情,當他們想你展露未來的時候,往往都沒打算讓你立刻明白,只要到了命定之時你才能理解他們所說的意思。
「這也是我殘存的寶貴經驗。」
說到這裡的曹艷想了想,接著說道:
「雖然沒法真的幫你什麼,但是我還可以給你提供些有趣的信」
就在她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一直保持靜止的笑臉人終於動了起來。
他忽然伸出右手推向了身旁的曹艷,馬恩立刻試圖通過念力阻止他的行動,但只移動了他周圍的其他本不該被影響的物體,就好像念力自己忽略了笑臉人一樣。
他的手碰到了曹艷的身體。
古拉瑪的魔法之王就此消散不見。
笑臉人轉頭看向了馬恩,接著完全出乎馬恩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紙張上的笑容動了起來:
「你真的很頑強,還利用了不死者和到達了這裡。」
馬恩盯著那張用黑筆畫出來的嘴巴,心情沉重地說道:
「不可記憶者?」
笑臉人回答道:
「錯誤的答桉,,。」
在說完這句空白的話以後,他重新對馬恩露出了笑容:
「你看,我說了你想知道的話,可你根本沒法聽見,我可以理解你這麼做的理由,我,所以別再試圖做這種蠢事了,你註定什麼都得不到。
「你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回憶起過去?如果你真的在意自己的過去,當初就根本不該,對你來說是更好的選擇,我真的。」
馬恩挑眉說道:
「你的話,我沒法完全聽到,但是看起來你似乎不是我的敵人。」
笑臉人回答道:
「這點取決於你想做什麼,如果你想取回自己的記憶,那我就是你的敵人,我是,但如果你接受我三番五次提供給你的建議,轉身離開這裡,我就依然是。」
馬恩不解地問道:
「所以你是不可記憶者力量的具現化嗎,你是我對記憶被抹除的想像嗎?
「你是活物嗎?」
紙上的黑色笑臉顫抖了起來,同時傳出來咯咯的笑聲:
「我是什麼?別問這個問題,這只會讓你顯得很愚蠢。
「你挑戰了強敵,就該付出代價,你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自然就得付出對應的東西,我覺得你上輩子的全部記憶是個相當合理的價碼,而且沒得商量。」
馬恩說道:
「我已經到了這裡,而且我深信自己還能回來,既然你處於我的記憶中,就該清楚我到底具備什麼樣的力量,雖然我還不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想要做什麼
「但是我已經基本可以肯定了,單靠你自己沒法進傷害到我。
「不管你是什麼,都沒法阻止我。」
紙上的笑臉低沉了幾秒,看起來就像是要發怒了一樣,但立刻又重新變成了笑臉:
「你說得沒錯,我沒法對你做什麼,但只要我在你就沒法前進。
「你的確出乎了我的預料,竟然真的深入到了這裡,不過我依然可以做到驅逐你,甚至抹除掉你來過這裡的痕跡,正如我們一直在做的。」
只是要付出些許「微不足道」的代價而已。
馬恩在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直接通過念力再次進行了攻擊,但跟他剛剛阻攔其對曹艷的驅逐相同,念力根本沒法意識到它的存在,直接穿過了他作用在其身後的東西上。
笑臉人看著他說道:
「你曾經犯下了錯誤,所以現在就要付出代價,
「馬恩,你不該」
黑暗隨即來襲。
空白如雪般將他徹底淹沒。
隨著幾聲機械運轉的聲音,心靈強化裝置勐地將馬恩彈了出去,還未徹底清醒的他踉蹌著差點摔倒在了地上,但又立刻條件反射地用念力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跟剛剛一樣強的念力。
【精神力量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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