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明。
坐標,不明。
已經塌陷的巨型廢墟,下方一直深入到地底,高度不明。
整個廢墟已經被無可名狀的黑氣所籠罩,規模,不明。
保有意識者,一名。
「怎麼辦……怎麼辦……嗚嗚嗚……」
司命的雙手緊緊抱著頭,整個人蹲在地上,縮成了極小極小的一個球。
就像只穿著單衣就跑到雪山當中,身體的顫抖比通了電還激烈。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無法應對暴走的黑色神力,甚至連它們是怎麼來的都不清楚。
肚子又餓。
無助。
意識到這些之後,司命只能一個人可憐地蹲在地上自閉。
害怕。
已經多長時間沒有出現過現在的悲慘狀況了?
司命腦海當中浮現出來的是皇太一生氣的臉。
不,這一次好像不僅僅是生氣就能夠解決的樣子。
是的。
讓司命恐懼的原因不是黑色神力的大暴走,而是「皇太一肯定會生氣到不行」這種推論。
這個推論的來源本身就是個謎。
但更加可悲的是,她並不能夠憑著自己的思考而得到解決的答案,造成了一種螺旋狀死循環。
搞砸了。
或者說又搞砸了,一如既往的展開。
黑色神力瞞過了她的眼睛,潛藏在鑽頭當中並被打入了龍音的體內。
這樣的事情,本來如果好好檢查的話還是可以避免的,然而並沒有,當工作完成了之後就開始開開心心地摸魚,打滾。
於是就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真要說這個鍋到底要歸誰,其實她也不是最應該背鍋的那個人,也從始至終都沒有想要搞什麼大新聞的想法,一切都是意外,可是,司命已經主動認為完全是自己的錯。
隊友當中沒有人在對神力的掌控這件事上能夠超越她,在平時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冒出來的責任感,現在被放大了無數倍變成了多半是腦補出來的壓力。
肚子還是很餓。
司命哆哆嗦嗦地摸出棒棒糖塞進嘴裡。
糖分的補充或多或少令她稀少的腦細胞活躍了起來。
不做些什麼是不行的。
怕不是真的要友盡。
在某一瞬間,司命的腦中浮現出了比友盡還可怕的結果,嚇得她趕快不斷搖晃著腦袋,搖晃了好半天之後才停了下來,眼眶裡亮晶晶的全是眼淚。
這也讓她真正冷靜了下來。
如果現在皇太一就在身邊的話,會怎麼做?
司命閉上了眼睛,想像著以前與皇太一經過的各種事情,大多數都是自己惹出了麻煩然後大家一起解決。
很多很多的記憶都不見了,多到懶得去計算,反正頭腦也非常不好,連昨天的晚飯都想不起來吃的什麼。
說來也怪,和皇太一相識之後的好多記憶卻牢牢地刻在了腦海深處,完全沒有忘掉,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保持自己不受傷的情況下,先確認現在的狀況。
司命緊緊閉合的雙眼緩緩張開,混亂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穩。
黑色的神力像一座戒備森嚴的堡壘,黑氣片刻不停地搖曳著,性質上沒有發生改變,但是……
「無法侵入,閉鎖的……等等,難道看錯了?不,這個……已經……已經影響到了現實了嗎……這樣的事情從來沒聽過啊!」
司命竭盡畢生所學,努力對黑色神力與空間的交界處進行分析,所得出的卻是一個可以說是最為糟糕的結論。
也許是因為正在努力模仿皇太一,現在的司命並沒有哭鬧。
在她的幻想當中,皇太一就站在自己的背後,輕輕握著自己的手,不斷教導該如何冷靜下來進行判斷。
不穩定的神力影響到了現實,結果就是很多「不該發生的事情」會直接固定為現實中的一部分,無法更改,就好比一個人寫了一個世界末日的故事,第二天,故事當中的內容卻成為了已經發生過的災難。
現在還沒有到這麼嚴重的地步,可是如果放著不管就早晚會發生,假如被困在裡面的人們被影響到的話,後果可想而知,甚至有可能形成新的平行世界並被永遠困在其中,以一種虛幻的方式開始全新的人生。
所有的人都會離開自己,成為新的平行世界當中的一部分。
而自己,將會再一次成為孤身一人,失去一切。
伴隨著身體劇烈的顫抖,司命因為心中突然湧上的恐怖而再度開始落淚。
「你這廢柴神到底幹了什麼!」
「啊!是阿太……別打!我什麼都……」
耳朵仿佛聽到了皇太一的怒吼,司命正要下意識地抱頭蹲防順帶求饒,空虛的感覺令她馬上醒悟了過來。
並不在身邊呢。
怒氣沖沖但馬上就會消氣的臉,滿是無奈又不得不用力揉著自己的頭的樣子……全都不在。
她立刻很失望地垂下了頭,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向乾枯的地面。
頃刻之後,司命重新咬緊牙齒將頭抬起。
現在只有自己能夠救他們了,如果還要繼續哭泣下去的話,就會放棄逆轉的機會。
皇太一,梅菲斯特,班長和皇緋劍,以及不知道有沒有被捲入危險的學王和黑鬍子,所有人都在等著自己。
在不知道制勝法則的時候,就要去賭逆轉的可能性——這也是皇太一的一種戰鬥方式。
「黑色神力已經形成了全新的空間,用一般的物理攻擊……不行,任何以現實世界為基礎的攻擊全部無法介入,雖然搞不懂但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了,要怎麼辦……想想,好好想想……」
司命用力咬碎了剛剛塞進嘴裡的棒棒糖,蹲在地上,一如既往地不良少女姿勢,這樣子能夠幫助思考。
如果是梅菲斯特慣用的戰術——明明自己擁有很強的力量卻總要用一些難以讓人理解的怪異戰法,比如怪獸,並對此非常享受。
不屬於自身的力量。
不屬於現實世界的力量……在哪裡存在呢?
司命的思維依然沉浸在混沌之中,但總算不會像平時那樣什麼都不想,她真的在思考,雖說只是模仿看過的東西。
如果自己也能像班長一樣將真正的力量隱藏起來好了,現在正好可以拿來用,問題在於根本沒有這樣的力量。
「隱藏起來的……自己……嗚……」
司命突然痛苦地抱住了頭,正在聯想的途中,大腦裡面猛地冒出了一種鑽心的劇痛。
「終於……想起來了啊……」
稀薄到幾乎無形的聲音好像在嘲笑一般,在她的周圍晃來晃去。
小到幾乎不可能聽得清楚的聲音,每個字卻異常地清晰。
「誰……是誰……」
劇烈的頭痛侵襲之下,司命已經滾倒在地上,死死咬緊牙關不讓淚水再次湧出,光是忍著疼痛已經很難了,沒有辦法確認聲音的方向。
「消失吧……快點消失!」
怪異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口氣也越來越嚴厲,充滿了憎恨和怨念。
「是……誰……給……給我……給我滾出去啊啊啊啊!」
司命終於疼得悽厲地叫喊出來。
「嗚……」
聲音似乎遭到了某種攻擊,伴隨著炸響的音效,散盡了。
「呼……呼……好疼……哎?不……不疼了?可惡,是怎麼回事呀!」
司命擦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像驚弓之鳥一樣四處打量著,但什麼都沒有發現。
轟——
巨大的震動聲是黑色神力當中響起的。
這證明對現實的侵蝕進一步嚴重。
「怎麼辦……怎麼辦……要是這些東西都是我做的該多好啊,至少有解決的辦法……可是……哎?」
剎那之間,司命臉上的愁容融化了,她驚愕地眨了眨眼,被自己的智慧所震驚。
原來還有這種辦法呢?
流離的命運。
因為意外而導致命運出現分歧點,不確定走向的東西。
比如說無意中丟失的錢幣。
如果對其進行干涉的話,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修正或控制,舉個例子還是落在地上的錢,司命能夠讓某個人在某個時間「偶然」路過錢所在的地方,但不能保證他來到之前錢不會被別人撿走,這就是能夠控制又無法完全控制的命運。
像這樣一類的東西,能夠濃縮成一種力量,隨機召喚出無數種武器與攻擊方式之一。
「不確定的命運」與黑色神力「不該出現的命運」應當是相互衝突的,前者有這一切的可能,後者則有著一切「不可能」。
如果見這種力量放大到極限的話,也許能夠對抗。
那麼,要用什麼來對抗呢?
司命已經有了答案。
她的雙手聚攏在胸口,讓心臟當中的力量釋放出去,溫暖整個身體。
在光芒當中緩慢升空的司命,真正有著女神般的神聖氣質。
用來對抗的武器就是自己。
由於意外而流離失所,徘徊於不同世界的自己,現在仍不知道下一步的路通向何方。
這正是一種不能夠確定的命運。
將自己化作力量,即使是無法確定的一擊,應該也會有著按照比例進行放大的威力。
「給我粉碎吧!奉獻上我自己的一擊!」
司命的身體化作了七彩斑斕的光。
不,是彩虹。
彩虹猶如一根離弦的利箭,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貫入了黑色神力當中。
結束了。
任何徵兆都沒有地結束了。
黑色神力沒有毀滅,司命也沒有再一次出現。
只剩下沙漠當中乾燥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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