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山規模的火焰之下,對坐著兩個人。
毀滅的天災還沒燒完,甚至燒得更加厲害了,明明本體沒有那麼巨大,燒起來的火卻幾乎綿延了好幾千米,猶如一面不斷搖曳的屏障。
火光的映照之下,兩個人的身影都有些扭曲。
這種情況該怎麼開口,急,在線等……
皇太一神色自若,很有幾分世外高人的假象,但這都是裝出來的,是演技。
也不是說非得在這裡擺譜,就是覺得這麼重要的事如果不走點形式的話,總好像差點什麼。
結果就開始相互對視,當然是不包括任何情感的對視,舉個例子就像是高數課的時候腦子空空傻坐著靜等天啟的那個樣子。
好方。
到底該說什麼台詞來著?
皇太一絞盡腦汁回憶以前看過的動畫,貌似所有的相似情況都套不上模板,怎麼能想到的反而都是些修羅場的情節,就算是修羅場人數好像也不大夠。
地上躺著的那傢伙不算在內。
算了,臨場發揮吧……
「這個結局,真的是註定的麼?」
皇太一儘可能不讓臉上的肌肉發生過多的位移,嚴肅而低沉地問道。
「在命運無法影響到的地方,反而被新的命運束縛了呢。」
勇者沒有戴頭盔,勉強的笑容很像是「不也挺好嗎」的複製粘貼版。
「我可不想管這東西叫做命運,只能說有些時候我們的要求實在是太多了,甚至已經超過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
皇太一抬頭看了勇者一眼,假裝高深地說出了臨時想出來的台詞,感覺效果應該還行。
「說得好,你會放棄麼?」
「不會,你也不會,何必要問我。」
「也是啊……哈哈哈哈!」
兩種不同的笑聲在戰場上爆發,聲音雖然有些類似,實際上卻涇渭分明,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共鳴。
相互理解什麼的,已經不存在了。
為了彼此之間的敬意,這一戰也不可避免。
皇太一首先站了起來,左右晃動了兩下脖頸。
如果不是現在身上只有四角褲,大概氣氛應該會很肅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好像是最終決戰的場景,如果有的選,相信除了玩摔角相撲的以外,誰都不願意選四角褲或者三角褲。
「來吧。」
勇者也知道事到如今除了用武力相互對話以外不存在其餘的途徑,她輕輕地拔出了劍,順手將劍鞘丟向地面。
在落地之前的那一瞬間,還算精緻的劍鞘突然被一團烈火吞沒,化作灰燼。
錚——
堅固無比的灑水壺與利刃在空中相交,激起一陣久遠不息的震盪。
如果有的選的話,相信大多數人這時候也不願意選擇用灑水壺當武器才對,神tm氣氛殺手,這明明不是需要搞笑的劇情。
皇太一和勇者的眼神都是同樣的熾熱銳利,隔著架住的武器,近乎貪婪地注視著對方。
燃燒起來的,是胸中的熱血。
想要戰鬥,不,或許不是戰鬥而是殺戮。
自己的血,敵人的血,鮮紅色的幻影在皇太一的瞳孔中燃燒。
勇者看到皇太一的嘴邊浮現出一絲笑意,她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應該也是相同的表情。
不存在任何負面情緒,單純而極致單純的鬥爭,這是一種本能,無論是異界的勇者還是跨越次元的超人,內心深處依然有這種本能植根。
現在,深深的根部已經吸收了足夠的營養,生長成了參天大樹,開花,結果。
為的是迎來枯萎的結局。
兩人的手同時發力,兩種武器相互碰撞的地方摩擦出了一簇簇滋滋亂響的火星。
從來沒有過任何約定,只是靠著戰場上的直覺和身體自然的反應,皇太一和勇者的每一個動作都驚人的一致。
皇太一的大腦幾乎沒有在思考,也幾乎沒有動用五感的能力,全憑著體內每一個細胞的反射而行動,出招的速度幾乎超越了思考的速度,對他來說這是極為罕見的行為。
但是他知道不這樣做的話,勇者任何情況下的一擊都有可能造成致命傷。
當眼睛看到,耳朵聽到的時候,出手的招式往往已經改變了數次,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
也只有皇太一這種天生自身各項數值遠遠高於一般人的超人才膽敢採用這種不要命的戰法,雖說現在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有另一個辦法,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性,他都會嘗試一下的。
倒是有一個完全不靠譜的辦法,不到最後一刻,皇太一根本就不打算嘗試。
沒有人觀戰的戰鬥,卻並不顯得寂寞。
以生命為賭注,熱血為燃料的死戰,怎麼可能會寂寞。
然而一件事無論有什麼開端,最終也註定要迎來結局。
勇者刺出去的劍命中了灑水壺的壺嘴。
兩人的動作比迸發的火星還快,霎時間就相互交換了位置,在餘力的作用之下沖向遠方,又在幾乎同一時刻站定。
嗤——
帶有聲響的鮮血從皇太一的肩頭噴出。
從肩膀一直延伸到後背的狹長傷口當中,露出了新鮮的血肉。
不出片刻,恐怖的出血量已經把他的全身染紅。
就像完全沒察覺到自己受傷一樣,皇太一左腳尖踢了踢地面,默默地轉過了身,望著勇者的劍。
劍上沒有一丁點血跡,果然是只有勇者才配使用的神兵利器。
「你才意識到?」
勇者首先開的口,略略吃驚的表情當中藏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種情緒,皇太一當然非常熟悉。
那就是想要吐槽但是找不到方向的情緒。
「是。」
皇太一沉著地點了點頭。
「不敢想像……我很震驚。」
勇者被皇太一的態度震得愣了一愣,過了幾秒鐘才慢慢地緩了過來。
「剛才打得太激烈了,我都忘了這東西沒法當武器用……順便說一下其實我自己也很震驚,你不要不信。」
皇太一嘆了口氣,舉起手中握著的灑水壺,就像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家長。
乒桌球乓打了大半天,怎麼就沒想起這麼關鍵的事情呢?
明明除了壺拔刀系列的絕技以外,這東西根本就不能傷人的……不僅連個刀刃都沒有,甚至連當鈍器的重量都沒有,唯一的好處就是非常結實。
光是結實有個球用啊,又不帶反甲的……
一想到自己剛才自己拿著這東西和勇者鬥智鬥勇,皇太一就懷疑是不是智商被司命平均了,丟人。
更要命的是導致自己受了傷的那一擊,本來就是引誘勇者出手而醞釀的反擊,反擊倒也的確是成功了,可惜誰都沒聽過灑水壺的壺嘴能斬人。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實話,皇太一決定徹底隱瞞事實,就當是意外受傷好了。
到了現在,有些辦法即使非常不靠譜,也該嘗試一下。
「受傷之後反而變得更強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勇者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皇太一,就像第一次看到他一樣。
「這也是傳統的套路,受了重傷之後忽然爆發出隱藏的力量……我這麼說你也不信吧。」
皇太一本來也知道這點東西肯定隱瞞不下去,明擺著的事情如果還要藏著,那也太不夠厚道了些。
「我差一點就信了。」
勇者非常老實地點了點頭,當然這同樣是演技。
「所以你準備怎樣做,我可是會越來越強的。」
皇太一意味深長地笑道。
說謊了。
世界上哪有真的越受傷越強的抖m,這隻有上升到英靈等級才能做到,任何事情都有它的極限,超出極限的話,結果當然可想而知。
但皇太一現在所依仗的就是這個半真半假的謊言,單純的謊言並無異議,必須摻入一小部分的真實才能夠奏效。
「你說呢?」
勇者將劍指向了皇太一,黑色的氣息在劍刃上纏繞著。
強烈之極的黑氣就像某種生物,從劍上一直蔓延到勇者的全身,轉瞬之間,濃郁到連光都無法透過的黑氣就已經徹底籠罩了她的身體。
這就是正面和勇者對敵的壓力嗎?
還真是新鮮的感覺,即使剛才曾經交戰過一次,此時此刻所感受到的壓力依然是完全不同的,級別上相差太多了。
「我曾經和天災接觸過幾次,有一次還差點被忽悠到去自殺。」
皇太一坦然說出了這件事,同時繼續觀察勇者的反應。
「你還活著,這真不容易。」
勇者的表情已經被黑氣所遮蓋,所以判斷不出她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
「不僅如此,我還無意間學會了一個有趣的能力。」
「這倒是很有趣,是什麼樣的能力呢?」
「就是你們教給我的,又為何要問。」
皇太一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兩道光芒直射向黑色的劍。
「咦?這就被發現了?大哥哥還真是敏銳……嘻嘻嘻……」
勇者的背後悄然浮現出三個虛影,虛影當中響起清脆的笑聲。
「果然是你,不,你們。」
皇太一分辨得出這是阿勒克圖的聲音。
「少廢話,快點開戰啊!」
「反正……大家都會死……」
提希豐的狂暴,墨紀拉的陰沉,兩種不同的聲音也從虛影當中響了起來。
「你們不要吵,我有點想知道大哥哥究竟是怎麼發現的。」
阿勒克圖似乎有著絕對的支配權能,她一開口,其他兩個聲音就立刻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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