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惡龍天天以欺負它,蹂躪它為樂。
小玄武心中多麼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出現一個蓋世英雄。
他會腳踏七彩祥雲,身披金甲聖衣,有一天在萬眾矚目之下,成為這惡龍的意中人,然後將她娶回家。
再然後……狠狠的拿小皮鞭調教鞭打!
當然,小玄武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保持美好幻想。
少女口中很不雅的罵罵咧咧正起勁兒。
她忽然心口忽然一痛,面上血色盡褪,小臉煞白!
她手捂著刺痛的胸口,眼瞳不知何時恢復金色豎瞳模樣。
黑夜下的豎瞳比星星還要美麗閃爍,但此刻這雙瞳孔之中,充斥著無數驚恐,不解之色。
她遙望北方,一雙秀氣的眉因為心口疼痛愈發劇烈而深深擰起。
刻印在心口上方的龍紋若隱若現,好似隨時崩散。
她咬牙不讓自己疼呼出聲,潔白的額角滲出一顆顆晶瑩的汗珠。
她面上帶著無法掩飾的彷徨無助,顫抖著嘴唇喃喃道:「父親出事了……為何龍紋的力量會削弱這麼多?哥哥明明還在重傷垂危之中,父親為何沒有守著他,反而出了海域?為何?為何?為何?」
北筱嵐心中慌亂無比,焦灼不安。
「不行!我要回去!」
一對白色龍角自她潔白額頭處生長而出,瑩白的鱗甲自她面頰之上,手背之上浮現而出。
暖春十分,挾著春的氣息的南風忽然的就染上了一層冰冷的寒意。
就連夜色也隨之暗淡下來。
少女身後浮現出一條白龍虛影,就在她那嬌小的身體即將與身後龍影合二為一時……
虛空之中,憑空的斬下一道無形劍意。
渺小看似如流沙般的劍意卻是直接將那道白龍虛影斬得驟然渙散。
好在那人並未有敵意,只是單純的制止她化作龍形,不然這一劍下來,足以斬下她的半條龍魄。
「公主殿下,這裡是永安虛鏡,王某知您心繫北海,但萬首試一旦開啟,可不能因您一人而中斷,還望公主忍耐幾日。」
北筱嵐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心中又怒又驚。
在這虛鏡空間之中,能夠如此得心應手的操控此間劍意又自稱王某的,除了那位星父大人王淵還能是誰。
她雖為至尊高貴的龍族,可在這位能夠斬神之人面前,卻是不得不收斂幾分。
因為他既然能斬神,自然也能夠斬龍!
北筱嵐抬首看著虛空,倔強帶著一絲委屈說道:「我要回家……」
虛空之中,沉穩平和的聲音再度傳來。
「既有宵小之輩企圖霍亂星天,逆改星格,王某自是不會坐視不理,公主放心,您的父王並無性命之憂,至於竊取冥海之人,王某自會將他抓出。」
若是換做旁人這麼說,北筱嵐定會繼續沒完沒了下去,因為她知道,龍族之中肯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但聽到王淵這一個承諾,她心中卻是放寬不少。
因為說這話的不是別人,而是星父王淵。
北筱嵐緩緩起身,金色瞳孔收斂,龍鱗隱與肌膚之中,朝著虛空疊手禮拜:「我知道了,我不變龍走掉就是,可是你答應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王淵呵呵一聲,笑聲逐漸淡離遠去。
許川書很快從黑暗之中急跑而出,面上帶著驚恐之色,擔憂的看著北筱嵐問道:「發生了何事?為何方才我感受到如此強烈的霜寒之意。」
說到這裡,他想到某種可能性,四處張望,面色深沉入水:「是不是那個姓葉的小子來糾纏欺負你了?」
北筱嵐本就心情極壞,見他又提起那個討厭的人,無疑是火上澆油。
少女才不管他是不是什麼雲海碧生西閣長老得意弟子,反身就是一腳怒踹在他的胸口之上。
「你煩不煩!都說了只有我欺負那小子的份!」
許川書慘叫一聲,整個人直接如流星墜遠一般,飛出黃沙之外,再也看不見身影。
北筱嵐哼哼一聲,彈去衣擺上的塵灰。
這姓許的傢伙簡直比那個姓葉的還要討厭。
每天像個老媽子似的管著她不說,居然膽敢將她想得如此無用嬌弱,簡直該死!
遠在大晉的人們,雖無法看到北冥之海那驚心動魄的異變。
可那萬星北聚,血星大綻的奇異景象他們亦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時間,人心惶惶,不知這星象是福還是禍。
不過在這個戰爭四起的年代,突發如此異象,怎麼想都是禍征將起的模樣。
因為這顆血星的出現,星父王淵頭一次的斷了多年以來焚香打坐冥想。
在他制止了那頭即將暴走的少女龍後,他遣了身邊的小童。
整理好衣冠髮帶,一步踏出,已然是出了這虛鏡空間,晃身來至九伽塔下。
他沒有直接施展神通順行登塔,而是如同一位普通人一樣。
目光虔誠的,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從階梯走上塔的頂端。
夜深時分,塔中無人,所以在他登完八層塔樓時都並未見到一人。
直至他來至第九層樓塔,推開通往天台的木門,他終於看到一位老者。
他背對而坐,手握釣竿,竿頭上的魚線極長,不見線的頂端與魚餌。
老者穩穩坐在樓欄之上,身下便是無盡的黑暗。
狂風怒號,撕扯著他那一身舊爛袍子,銀絲魚線投入黑暗之中,不知歸往了何方。
古怪的老者,古怪的一幕,卻讓王淵那張極為普通淡然的面容變得肅然認真。
「王淵見過刑先生。」他深深作揖。
老者沒有回頭,淡淡道:「你提前出虛鏡了……」
王淵嘆了一口氣,身子止於距離老者十步之離,幽幽說道:「萬首試進行得十分順利,可正是因為太順利了,所以天就變了。」
說到這裡,他那神羅萬象的一雙眼變得幽玄起來:「那個妖道他瘋了,他上一次發瘋,是在二十年前,然後道源宗滅了,今夜他發瘋,天怕是要破了。」
老者手腕打了一個轉,魚線如同靈蛇一般追入北方,那根線似不受距離限制一般,追尋不到蹤跡。
老者閉眸沉默半響,然後緩緩睜眼說道:「他將北冥海域的冥海星帶走了,投入到了那個血星之中,兩星相撞,這次因為他的瘋狂而產生動盪的,卻是人間了……」
王淵擰眉道:「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可他行事,卻有違一切道理,他攪亂這人間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推演不出……」
老者俯瞰身下黑暗大地,緩緩說道:「他歷經萬年滄桑,換了無數具身軀,他的命盤與因果,早已在不斷的毀滅再生中亂成一團,就連是我都看不出他的來歷,又如何能夠以推演之術來解讀?」
老者揚天一笑,面上的皺紋被夜風蕩平,老年之姿卻有種意氣風發的風範。
他笑道:「他想捅破這天,那我偏不如他的願!萬年之前,無祁邪以劍縫合大地!今日,我邢荊便效仿之,以劍縫合這天!」
他終於回首看那王淵。
王淵神情肅然。
老者漆黑雙瞳比寒星還要透亮,他語態認真說道:「只要他敢破,我就敢縫!」
以長劍為針,以劍氣為線!
他一生都在追尋那人的腳步,如此壯舉,他這個掛著劍神名頭的老傢伙怎能不試上一試!
王淵會心一笑:「有您這句話,王某就放心了。」
………………
陵天蘇在帳篷中打坐冥想,對於外界異景並未親眼所見,但並非一無所知。
在比群星更加遙遠的蒼穹之上,與他遙之呼應的那顆星星能夠替他感知到這一切星辰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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