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凍得瑟瑟發抖的老頭懷中還抱著一名幼小的孩童,因為渴水而乾枯的嘴唇凍得一片烏青。
老頭懷中的女童生得亦是枯瘦如柴,一張沾滿灰塵的小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之色,顯然正值高燒。
老頭目光悲戚空洞地看著沒有一顆星星的長夜,直至那沙沙聲響愈發的接近這方,他才茫然的轉過頭來。
睜著一雙渾濁的老眼,看著這發出沙沙聲響的地面,不禁瞪大眼眸。
蕭瑟夜晚,滿是枯草的地面在月影之下有著整整十道影子如鬼魅一般以一種堪比疾風的速度前行不斷。
那十道影子斜斜的倒映在地面之上,折射在青石舊牆之上,可偏偏那方空間裡,卻不見一人。
貧民窟中,不少人用一種驚恐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一幕,駭得縮成一團:「鬼……有鬼!」
可過於疲憊飢餓的身體,早已沒有了驚叫大喊的力氣,驚恐的發音都是虛弱沙啞,甚至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老頭懷中抱著撿回來相依為命多年的小孫女,青白色的嘴唇顫抖挪動了一陣,隨即轉念一想。
若是夜行的勾魂惡鬼也罷,若是那地府空蕩,是否還能夠讓他爺孫二人遠離這人間煉獄,在那地府之中尋一片安寧的方寸之地。
誰也沒有發現,在貧民窟中,有一名滿頭花白的老者,看到地上十道影子的時候,目光比月華還亮。
那十道影子圍成一列,將這個貧民窟包裹成圈,無數勁氣自那黑色影子中縹緲在,夜色之中無聲組成一拳綿密的無形氣牆。
氣牆編織速度極快,卻以肉眼難見,在夜色之中就像絲絲縷縷融入月光里的蜘蛛絲線,一觸便破。
可當北離皇城之上盤旋不斷的飛鷹,在掠至這方空間時。
卻是在瞬間裡,被這道氣息綿長的氣牆絞殺一片血漿,再無聲的染紅漫天銀絲飄絮般的白雪,寧靜落下。
一道影子蔓延至氣牆之內,鬼魅般的影子在夜風中倒映在地面之上搖擺不定,看似飄忽迷朔。
可這影子的主人,身體卻是真的有些撐不出了,所以才會搖擺。
幾縷殷紅的血珠淅淅瀝瀝如雨一般的飛灑在舊巷白雪地里,一道低沉年輕的聲音自影內穿出:「葉家軍影侍,暗堂天機衛衛首,雲長空!已探得重要密保,還請僚術接見!」
語氣沉穩,但一字一句中都能夠感受到他唇齒之間即將溢出的濃烈血腥。
餘下九道黑影體內元力不敢有一絲吝嗇,瘋狂輸出,將這道無形氣牆編織得愈發綿密難察。
同時他們心中也十分清楚,今夜他們是否能夠逃出這座北離皇城,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他們的生命與時間……極為有限!
那名在夜色中,雙眸隱含亮光的老者不敢有絲毫耽擱,隨即在身旁一眾吃驚的目光下默然起身相迎。
老者在寒冷的北風之中,從懷中取出一枚葉子形狀的金屬徽章,莊嚴肅穆地別好在衣襟領口處。
而自他身後,同樣有五名兩鬢蒼蒼的老者緊隨他的動作,別好徽章,面目沉重莊嚴道:「葉家軍,風侍僚術,共五人,參見大人!」
抱著女童的那位老頭空洞的目光微微一動,隨即聽到那話中內容,頓時驚覺過來了什麼。
怎麼也沒有想到平日裡與他一樣,渾身上下散發著窮寒貧賤氣息的『老熟人』,居然會是敵國派來的暗探!
「老張,老王,老甲,老丁,老謝……你們……」有心質問,可卻不知從何開口。
地面上的影子微微一晃,又有幾縷鮮血飛灑而出,可他的聲音卻並無多大的痛楚之意,只有難以抑制的焦急與不安:
「今夜亥時,越國吳嬰親臨北離皇城!已有與北離同盟共滅南晉之徵兆,今夜風影十五人,唯一的任務就是活下去,將這個消息帶回南晉永安!」
晉國與吳越,早已達成千年盟約,大晉對越國是諸國之中最無防備的一個國家。
若是越國要反,在關鍵時刻背後一刀,便很有可能成為全無防備的晉國最致命一擊。
所以在深處皇城最近的他們,此刻唯有活下去,將消息傳達回去,儘早部署防禦大計。
風侍五名老者聽聞此消息面色煞白,在他們看到皇城驚雷煌煌之時已經隱隱猜出什麼,但在他們親耳聽到這個事實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震驚費解的思緒。
好在他們皆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死士,不過須臾之間,便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
為首的老人沉聲道:「事關國難!我等風侍五人,誓死也要安全護送大人離開此地!」
風影總相依,在葉家十大軍侍中,以身法迅捷著稱的只有風侍與影侍。
當世眾人皆不知曉,為何都是主修身形功法的葉家軍,卻要分成兩種不同的軍侍隊伍。
他們不知,在風與影的結合之下,創造出來的速度,當世無人得緣見識過,所以這便一直成為了葉家軍中位數不多的秘密之一。
「覺悟不錯,只可惜……今夜,你們哪都去不了。」
一道明顯透著危險聲音突兀的在這方天地間幽幽漫漫,卻是破開長夜風沙飄散在寒霜冷雪裡。
話音剛落,整座貧民窟中清晰聞道一聲輕嗤。
那是利刃入體,穿透血骨的聲音!
鮮熱騰騰的血腥漿液嘩啦啦地糊滿在籠罩地上的那道飄忽影子上,血淋淋的溫 濕氣息澆了下來。
天空之上的烏雲已經徹底退散開來,皎潔的月光照耀著樹影婆娑間的那個美貌少年身上。
少年一隻纖細又柔弱的手臂仍冷漠的保持扔擲狀,負於她身後的那把銀槍卻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背後。
為首的風侍老人仍舊維持這拱手行禮的姿態,仿佛為從察覺,但實際上卻是根本無從反應。
抱拳的雙臂在銀槍疾馳破空而來的瞬間,被余勁厲風殘忍地絞成血霧,還未來得及感受那撕心裂肺般的巨疼,他的胸膛便已經被深深貫穿。
鮮血仍在保持四濺!
染紅了老人垂蒼的面龐。
他這一生,盡數奉獻於大晉葉家。
他畫地為牢,為了獲取情報,分明是地位崇高的修行者,卻屈身於這方寸酷寒之地,與這群難民一困便是二十年。
他在此處蟄伏盤旋,看過太多的死亡與侵略。
為了不暴露身份,他眼睜睜地看著這裡弱小的人被更強大飢餓的人啃咬吞食。
看著城中無賴痞子為了完成上頭權貴交代下來的任務,繁衍子嗣,便來此貧窟之地,行那荒淫殘暴之事。
貧賤苦寒之人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而他有著守護的能力,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只能在無力的一天天中等待任務降臨。
時至今日,終於讓他等到了。
可也是他生命的終結之日。
「呃……」他喉結滾動,麵皮抽搐,眼神偏執地看著地面上的影子,艱難沙啞開口:「還請衛首大人……努力活回永安!」
在吳嬰的一聲冷哼中,遇邪輕輕一嗡鳴,肆虐的戾氣縱橫泛濫狂涌,這個讓人連名字都記不住的老者的身軀,就在一片狂風急驟中撕成無數血色碎片。
地面上的影子狠狠一顫,直兀兀地立在風口之中,任由那鮮血澆淋他一身。
直殺一人,尤未停歇。
粗糲的精鐵槍身繚繞這紫電雷蛇,自帶三分冰冷殺意。
在碎裂的肉塊血水飛舞之中,鮮紅的血水將落雪片片染得緋紅,成千上萬的雪花停止飛舞落下。
倏地片片凌立如鋒,在雷蛇纏繞間,襯得那血色雪花如無數柄小劍罩籠常見餘下四名風侍。
四名老者眼瞳劇烈一縮,眼底之中對於死亡的驚恐之色在瞬間便被完美抑制下去,很快便被一抹強烈的風意席捲而過。
滿街的長風盤旋而至,凌厲的風聲還尚未來得起勢,便見凌空立於樹影婆娑間的那名貌美邪肆少年緩緩抬臂,一指點出!
四人心中一驚,明知在如此危機關頭,心中絕不可生出一絲絕望來。
可當他們在極短的瞬間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底一片沉沉暮色,早已被死境中的絕望所替代。
縈繞在遇邪槍身上的紫電驟然澎湃,氣機轟然作響,猶勝九天驚雷!
那片片染血雪花急速飛舞,圍成一圈可隔絕天機的無形氣牆本是氣勢恢宏,可雪花飛舞不過一瞬,就被那急速竄旋的厲風切割得支離破碎。
雪花似光陰之劍,裹挾著咻咻雷霆,穿過那四人身軀,墜入雪色大地。
十道影子鋪在積雪的地面之上,片片紅雪傾灑地面,如白雪落紅梅。
只是那淒清的紅梅富含著濃郁的死亡氣息,生長綻放。
血色淌了一地,染紅大片積雪。
直挺挺而立的四人身軀早已是千瘡百孔,就像是被萬隻蠱蟲蠶食出無數的血洞一般,最後轟然倒塌。
而由始至終應在地面上從未顯露真顏的影子,也猶如死魚緩緩浮出平靜的水面。
十道染血身軀,依列躺著。
九人已經成了冰冷的屍體,尚且連腰間配刀都來不及拔出。
有一人,黑衣被鮮血浸濕,寒風一吹,從傷口中狂溢出來的溫熱液體瞬間冰冷。
(雲長空:聽說有人想看我裝逼,我出來了,看我怎麼虐死吳嬰他丫的,老子要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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