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眠沉默了半響,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她這辦事查案,只顧開頭,不管結尾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
若此時,有人能夠透過那重重珠簾,看到那張男子臉龐,上面定是布滿了無奈。
「還有呢?」
夜無眠問話很是簡短,簡短得甚至讓人無法知道他究竟所問為何。
可能夠站在這溫霜殿的人物,自然是在這羅生門佇腳紮根多年,且深得夜無眠信用的心腹人物,自然心中無比明白他話中所問。
其中一名人員當即答道:「被冥族侵蝕的屍體一共有三具,分別為顧家的顧鶴延,汪家的汪鎮南,滅離宗的何修圖。」
「受傷的呢?」
「受傷的赫連與古韶華除了重傷之外,並無其他異樣,倒是那位趙國丈,據說重傷垂危,已經被皇后接到了皇宮裡頭。」
「如此看來,受到侵蝕的唯有已亡之人,那三具屍體當今如何?可有異變?」
那位負責回答的男子臉色沉了沉,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道:「有!」
「講。」
「最先屬下們發現生變故的,乃是顧家的顧鶴延,他的屍首本葬在了陵園,就在今日,忽生變故,他破開棺材,爬出了墳墓,咬死了八名看管陵園的顧家子弟。如今,顧家已經出動三位安魄境界的長老,以無形氣縛將他暫且封印在陵園之中,不過破開那無形氣縛想來也是時間問題,至於汪家……」
說道此處,那名男子聲音頓了頓,顯然汪家之事,不在他的查詢監視範圍之內了。
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行雲流水的接過他的話,道:「汪家汪鎮南的屍體至今並無異樣。」
而負責監管滅離宗的男子臉色微變,有些不自然的道:「滅離宗宗主何修圖,在司運大人的吩咐下,已由副都尉賀梭葬至城西的亂葬崗內,就在今日……發生冥變。」
夜無眠依舊毫無感情的問道:「無人制止?傷亡如何?」
那男子答道:「有兩人制止,傷亡為零?」
重重珠簾之中,一聲輕咦聲響起,似有些意外。
不敢等門主發問,那男子繼續回答道:「那二人分別為副都尉賀梭,與葉家世子葉陵。當屬下暗中趕到窺測之時,那何修圖冥變的屍首已經被葉陵解決,故而無一絲傷亡。」
說著這話間,連他自己都不禁懷疑他自己話的真實度。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還真不敢在這溫霜殿內如此放言。
夜無眠輕聲一笑,道:「葉陵一人解決?」語氣中卻並無意外。
「正是。」
夜無眠低頭轉動著手中的玉扳指,面上浮現出一道意味深長的笑意。
這上官棠,可真是有意思了,從不與外人接觸的她,居然在葉家世子歸京不多時,就將他給拉到了這趟渾水裡頭來。
很是難得看她對一個人如此感興趣,本想著隨她去。
可沒想到那小子倒也真是讓人意外,安魄強者都束手無策的冥變,他居然說解決就解決了。
他斂去臉上笑容,道:「上官棠身為羅生門的司運,解決此案已是賞無可賞,而那葉陵,則輔助上官棠查案有功,又為那女人擦了屁股,倒是不如安撫一二。」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搞得殿下十人皆是一頭霧水。
羅生門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羅生門的成立,雖說是為了當今陛下而成立,查不能查的案件,殺不能殺的犯人,一向秉公執法,絕不姑息。
故而,羅生門的門主更是無意結交朝中權貴。
食朝俸祿,不徇私情,可如今聽這語氣,竟是要拉攏葉家一般。
還安撫,葉家家大業大,需要安撫?
心中這麼想著,可無人敢出聲質疑,只得點頭稱是。
一人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小心翼翼問道:「不知門主大人想要如何安撫?」
夜無眠沉默片刻,道:「顧家攤上了大事,顧然藐視君威,違抗聖旨已被關押至了大理寺。顧然此案,無人敢審,不如就交給那葉陵來審好了。」
殿下十人面面相覷,這算什麼安撫,這是燙手山芋好吧。
葉家固然是個龐然大物,但顧家亦不是好惹的。
葉陵羽翼未滿,卻接下了這麼個燙手山芋,顧然已經觸了聖怒,不說是死罪,去掉三層皮是肯定的。
要是葉陵稍沒有判好,不說顧家人會不會輕易放過他,以那顧瑾炎滾刀肉的性子,是決然要與他不死不休的。
就在眾人不解其意時,夜無眠嚴肅的語氣陡然轉變成了懶懶的聲音。
隔著珠簾,他們明顯看到他們的這位門主大人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
「啊~~~真好,冥族殺人案件有上官棠解決。拔除冥種又有葉陵去操心,就連最為頭疼的顧然案子都可以扔個葉陵去收拾,還順便送給他個順水人情。真好,這下本座就可以安心的回去睡個回籠覺了。」
十名屬下官員嘴角抽搐一陣暴汗,實在不能理解那所為的順水人情在哪裡。
難不成那葉陵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徇私枉法,輕判了顧然去討好顧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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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天靈無聊的趴在床邊窗戶上。
赫連居住的小樓很高,她這般透過窗戶看著,可將永安城的大片好風光盡收眼底。
此刻的她,美眸中憂心忡忡,似在擔心什麼。
赫連接連十幾日沒有去接單了,本以為會煩躁不堪的自己,萬萬沒想到居然能夠如此平靜的坐在板凳上為某人剝著瓜子。
他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用眼神問道:怎麼了。
蘇天靈瞥了他一眼,看懂了他的眼神,卻是嗤之以鼻,跟我多說一句話會死啊。
心中這般想著,可她終究還是對他放不出什麼狠話來的。
「我在想我的好朋友陵天蘇,他被召進宮裡頭都那麼久了,也沒來聯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有沒有被人欺負,皇后娘娘我可是見過一次的,性格太惡劣了,真為他擔心。」
蘇天靈托著香腮,美眸朝著皇城方向看去,擔心之色言語其表。
忽的,雙手張口放到嘴巴兩邊,放聲呼喊道:「陵天蘇!!!你這臭小子還不來找本姑娘!!!我很想見你啊!!!」
想見你與想你雖有一字之差,但是區別卻是很大的,想見你,往往可能只是擔心某人,而想要見到他。
而想你這二字,卻顯得有幾分曖昧了。
若是冷靜之人,定然聽得出其中的差別。
赫連面無表情的剝著手中瓜子。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一直剝得分毫不損果肉的瓜子如今這一粒,卻是悄無聲息的化作了塵埃。
他不動聲色的重新取了一粒瓜子,若無其事的重新剝了起來。
口中卻是生硬問道:「陵天蘇…是誰?」
不知是不是蘇天靈的錯覺,赫連雖然語氣相較於平時,依舊是一副冷冷的語調。
可這麼一句詢問,卻將她凍了一個哆嗦。
她輕咦一聲。
赫連面色閃過一絲不自然,停止了剝瓜子的動作。
蘇天靈驚疑道:「你竟不知道陵天蘇是誰,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赫連皺眉,他的朋友不多,可以說在一個月之前,他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因為沒人願意跟他赫連做朋友。
而他如今唯一的朋友只有一位。
「我只有葉陵一個朋友。」赫連淡淡道。
蘇天靈「哦」的一聲,恍然大悟。
原來葉陵沒有將他的化名告訴赫連,她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其實葉陵就是陵天蘇啦,陵天蘇不過是他在外學藝之時用的名字罷了。」
聽到這麼一句話,赫連冰冷的面容稍稍柔緩。
原來是在擔心葉陵,微緊的心恢復了平常的心跳,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自己會有這種奇怪的心情變化。
「你與葉陵,很熟?」赫連問道。
「嗯,他人很好,也很仗義,我喜歡跟他做朋友,只是上次一別就再也沒機會看到他了,我們約定好一起去救你的,他也被麻煩纏身,沒有來。」
說道這裡,蘇天靈的小臉顯得有些沮喪。
不知為何,在赫連聽到那句我喜歡跟他做朋友時,心頭隱隱的壓力驟然消散,心情莫名的輕鬆不少。
破天荒的安慰道:「放心吧,葉陵不會有事的。」
蘇天靈睜了睜明亮的大眼睛,顯然有些意外赫連也會安慰人。
心中偷樂,嘴上卻道:「你又如何知道他不會有事?這幾日你都沒有出門吧。」
這些日子下來,赫連頭一次在家裡荒度時光這麼久。
不僅沒有外出接任務,相處下來,更很少說些讓她趕緊養傷早點回家的話了。
微妙的變化赫連自己沒有察覺。
但女兒家的心思卻是十分縝密的,心中明白此點,卻不故意點破,繼續沒皮沒臉的待在他這裡蹭吃蹭喝。
赫連道:「他是葉家獨孫,葉沉浮不會讓他有事的,而且你誤會葉陵了。那日,葉陵雖沒有同你一起來找我,但他卻派了自己的靈寵前來幫忙,只是後來你昏迷過去,不知道罷了。」
蘇天靈一怔,顯然沒有想到這哥們居然可以這麼義氣,自己都被困在了深宮之內,居然還想方設法的用其他手段來幫助她。
聽到靈寵二字,蘇天靈藍色的大眼睛亮了亮,澤澤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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