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天生骨子裡的獸性為褪,只知一味強取豪奪,不許他人覬覦自己看中之物。
時至今日,鬼門關走上一遭,解了龍骨之身,南河義曲在心境之上,竟是得到了莫大的提升。
說完,她面上浮現出一抹堅定的神色,雖然一雙龍目之中戰意熊熊,卻也不復當初陰森戾然,多了一些光明正大的意味:「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吳嬰的。」
陵天蘇收弓而立:「若是有人能夠收了這妖孽,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某隻『妖孽』太子偏了偏嘴,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了一抹委屈的神色。
她一點也不想被別人收去啊。
南河義曲也是勉強笑了笑,道:「在這世上,我無法想像出有人能夠降服那個怪物。不過……你尚有最後一戰,那個少女氣息很古怪,且與國師為一路,絕非龍印能夠壓制,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到最後,仍是心有不甘吧?
若非有龍印壓制,那少女,再怎麼詭異,又如何能夠是她敵手?
陵天蘇輕咳一聲,心道這個問題當是不大。
葉離卿看到那頭紅色母龍走下試台,擦了擦手掌的油漬,心道自己應該以怎樣帥氣的方式認輸比較好的時候,旁邊黑影掠動,卻是天冥飛身而入試台之中。
她緩緩豎起一雙好看的小眉毛,右手已經摸入腰間,握住墨劍。
當即,帷帳之下,一直從未出聲的太子吳嬰終於開口冷然道:「試會尚未結束,你不該出現於此。」
不論是在朝堂還是皇宮內院,吳嬰從來不會給天冥半分薄面,更不會對他尊稱一聲國師。
而天冥亦是未忘前些日子,這個成長速度驚人的太子殿下是如何將他重傷,幾乎差點回歸冥府去見他那可怕的父親。
可是他清楚知曉,吳嬰殺不了他,心中怨恨的天冥自然也是不會對她又半分虛偽客套。
直接無視吳嬰的警告,一雙森然如狼的眼緊緊鎖定陵天蘇,緩緩開口之際,一雙如獸類的利齒在鉛灰色的唇下若隱若現:「一月之前,越國邊境,本座手下開壇設土,造福黎明百姓的陣師卻是死於你手,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場間群臣面色驚變。
他們記得猶未清楚,那位陣師來歷不凡,為靈界三尊之一的手下重要門符勢力。
所說那陣師私下所為,這些人心中早已心照不宣,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所授的靈界符陣,的確為他們這些人帶來了巨大的好處與才財富。
更為重要的是,那陣師背後可是靈界一尊!
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人間越國疆土之中,這簡直是要陷他們於不義啊!
陵天蘇沉默。
天冥冷笑:「怎麼?敢做不敢認?」他絕非因為區區一個陣師而大動干戈,只不過是想尋一個由頭,將這個不定因素斃於掌下罷了。
「若是我做的,我自然會認,只是……你口中所說的陣師又是誰?有這麼一個人嗎?」陵天蘇的表情很無辜,配上那可以修飾的女子妝容,更容易打動一眾男子的惻隱之心。
當即吳璋便出聲言道:「定是國師大人誤會了,這位姑娘並不知曉陣師之事,或許……」
「或許,你說的是那個長了一雙雞爪子手的邪修老人?」陵天蘇向前走出兩步,目不斜視:「我倒是不知,靈界邪修原來也可以成為你們越國的陣師?更是不知,以萬民鮮血怨念為祭,設下五行魔山之陣的惡舉,原來實在造福黎民。」
陵天蘇眼底譏寒:「你們這群人,何時能夠代表黎民了?」
國師天冥冷喝道:「休要造次!靈界尊座門客,豈容你來質疑其品性!」
陵天蘇張呼有序的吐息換了一口氣,在南河義曲吃驚的注目下,方才與她一戰之中,此人消耗的大量元力正在以著驚人的速度回補充盈。
這副吸收天地元力的速度與肉身,怕是已經不弱於尋常龍族了吧。
天冥眼眸深眯,影中一根漆黑的鎖鏈如冰冷的毒蛇般探出,烏黑泛著金屬幽寒光澤的鏈身宛若剛從九幽地獄的罡風之中淬鍊升起。
鎖鏈尖端熔有一柄宛若槍刃的烏金鋒刃,刃上魔雲繚繞,濃濃的黑霧彌散之間,似有一座煌煌幽殿在魔雲之中燃燒著漆黑的烈焰。
冥鏈一出,勝過滿城燈火輝煌,漫天飛雪皆渡上一層漆暗的魔意。
嘩啦啦……
冰涼的鎖鏈凌空盤旋,天冥眸光低沉:「與其讓整個越國為你一人送葬,倒不如先取下你的頭顱,送至靈界,平息靈尊干戈。」
李且歌面色難看:「好一個不要臉的妖道!」
年輕太監綠袍招展,如展翅大鵬般飛掠至場間,身形之快,竟是在空間中拉出一道漆暗長影,獵獵衣袍劃破空氣,發出詭異的淒泣之音。
他面色陰鬱的攔在陵天蘇與天冥中間,面朝天冥嗓音尖細帶著肅殺的冷意:「你這是何意?!今日太子選妃會試尚未結束,國師這便就是急不可耐的要血染長階了嗎?」
年輕太監身形早已立定,可空氣之中,那道淒泣的詭異聲音尤為尖銳攝魂,好似有萬鬼在耳邊潮哭嘶吼,自他身邊散發出來的氣場,宛若叫人身處於白骨屍山的鬼怨之地。
天冥面容冷漠,眼底卻是帶著微微不屑,可影子中蓄勢待發的殺機也將停止鋒,他嘴唇輕勾,冰冷道:「好奇怪,三日以來,鮮血殺戮常常見,參試者更是死傷無數,皆不見公公露面維護,如今倒是十分緊張此女,是為何意?」
年輕太監說:「你非參試者,不可上台殺人!」
天冥輕嗤一聲,不屑的遠遠瞥了一眼帳下人影,「有趣了,分明是太子殿下設下選妃要求,最後獲勝者需得取本座之命,方能成為太子的入幕之賓,如今我便主動隨了這個要求……」
他眸光冷冽似毒針一般盯上陵天蘇:「本座這可是在極力配合太子殿下啊。」
鑲著金邊的玄色大袖之下,蒼白的手掌捏緊成拳。
場間有臣子見太子吳嬰身邊的那位年輕太監竟然都親自站出來維護此女,心中不由大急。
不等吳嬰發出任何動靜,當下便有人朗聲冷道:「靈界陣師為我國效力造福,以陣固山河,深得國師重用與百姓愛戴,如今卻被此女一言不合誅殺於野,此女來路不明,心思叵測,竟然膽敢在我越國國境強殺靈界尊首門客。其心昭昭!分明是假借參試之名,為我國帶來禍事!」
一名中年藍袍官衣男子亦是氣得渾身發抖,好似見到了什麼禍國妖物,一雙朗朗正氣的眼眸虎瞪著陵天蘇,怒於言表:「當誅!」
曾被陵天蘇打敗退場的女子,亦是神情唾棄鄙夷:「害我山河者!殺我皇城百姓者,當誅!」
有老臣激動得面目潮紅,分明修為不弱,卻是一副宛若被陵天蘇生生逼成老態龍鐘的模樣,強掐這一口氣不咽,一副忠臣死於何惜的悲意,顫抖著一根皺紋遍布的手指指向陵天蘇:
「我大越子民十三萬,皆死於魔殺禁術之下,如此孽障,當誅!」
「此女不僅心懷鬼胎,還有意接近李家小姐,邀寵獻媚之餘,還不忘勾引楊小北楊大人,這般挑撥離間的惡毒心思,當真是留你不得!」說這話著,正是王言清之父,面色深沉審判,說得煞有其事。
面對那一片聲聲厲厲的殺語,陵天蘇指腹勾纏著弓弦,神情古怪嘲弄,獨獨不見任何驚慌。
看著那些憤言群起的眾人,在台下像一隻只披著華美衣衫與人皮卻又擇人而噬的凶魔,張牙舞爪,呲牙豹變。
這些人,若說他們全然不知越國事,那簡直荒謬得引人發笑。
國師手下邪修之舉,五行魔山陣又何止建于越國邊疆地帶,饒是陵天蘇入國三日以來,在越國皇城的臨邊近城,繁榮主城,仍能夠看到當街屠人,活人為祭的殘忍手段。
而當地官府亦或是城主,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恍若不過家中後院雞狗被盜賊所殺一般不癢不痛。
至於這些官員在其中收了多少打點,亦或是說從那五行魔山陣中汲取了怎樣沉迷不可自拔的力量,這些陵天蘇不感興趣,心中有數即可。
可他只是將這些人的心思猜對了一半。
「放你娘的狗屁!」令人意外的是,陵天蘇尚未作何反應,吳璋皇子怒掀桌子,杯盞破裂,他赤紅著一雙憤怒的眸子,私下張望這些人,目光如欲吃人。
「顛倒黑白!信口雌黃!事實究竟為何!你們心中不知?!」
面對一國皇子的滔天震怒,這些人眼底的怒火猙獰沒有絲毫忌憚散意,反而身為吳璋麾下的一名年長謀臣,以莫測的恭敬淡然眼風微微掠了他一眼。
「璋皇子還需慎言,此女殺人為真,挑起越國與靈尊之間的戰爭亦是為真,更遑論她來路不明,實力強大,若是此女成為太子之妃,我大越將會陷入怎樣的囫圇之中?此責,璋皇子可還擔得起?」
吳璋從頭到腳宛若被冷水淋了個透心涼,混亂盛怒的腦海也瞬間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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