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子憂與駱輕衣分別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熊熊燃燒的小火苗。
陵天蘇將老奶奶扶至一邊,然後自己坐下,頗為同情憐憫地又掏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給她,以示安慰。
老婦人頓時誠惶誠恐地……誤會了。
「真是怪不得世子爺這般風流倜儻,老婆子今日真是開了眼界,像陛下這樣的人物,也獨獨只有世子爺您能配得上了,其他的阿貓阿狗,哪裡有資格多看陛下君姿一眼。」
岐山君眉眼頓時舒闊開來,陰鬱化作晴空萬里,本就美麗的容顏更顯明媚動人,丹朱般的唇愈發嬌艷無雙,可偏偏卻要做出一副懨懨嫌棄的模樣:「誰喜歡同他一起玩了。」
老婦人臨走時還不忘噼里啪啦一大頓,惹得駱輕衣劍都壓不住了,小醋罈子更是氣得恨不得當場橫陳躺下,啪嘰一下把他的狐狸崽崽生出來甩在這個女人的臉上,叫她好好看看世子爺到底是誰家的!
哼!
陵天蘇屁股剛一挨著板凳,便聽到駱輕衣忽然開口問道:「世子殿下開起來錢很多啊。」
「啊?」陵天蘇眼睛睜圓了些。
駱輕衣素手輕抬,以茶蓋撇著根本不存在的茶葉浮沫,斜放在一旁的承影劍在錚鳴,發出銳利的聲音,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看來世子殿下十分歡喜方才那個老婆婆說的話,心情愉悅,一出手便是一千兩呢~」
陵天蘇忽然發現他家小娘子說完尾音居然跟小醋罈子有些同化了,怎麼還捲起了繞舌音,音色雖然勾人好聽,可配上那似笑非笑的小眼神,總是讓人內心悚涼悚涼的。
「咳咳……」陵天蘇正欲開口解釋,唯恐天下不亂的岐山君眉峰一挑。
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這是世子妃殿下的酸話,當不得真。
可她偏偏就當了真,喜上眉梢,敲擊著桌面的手指節拍也愉悅了起來,她一本正經地伸手入懷,掏出一枚紫玉扳指,扯過陵天蘇的袖子,正欲套在他的拇指上。
陵天蘇避開:「你幹嘛。」
見他如此警惕,岐山君也不惱,只將那白玉扳指放在他的掌心裡,揚起眉角,笑容有些得意:「她說得不錯,一千兩的確不是什么小數目,這個給你。」
她一副『幹得不錯,這個賞你了』的表情是哪樣?
好傢夥,小醋罈子和小娘子齊刷刷豎起了小眉毛。
陵天蘇心道要遭,最近好不容易長出來的尾巴毛毛,再這樣下去怕是又不保了。
反手捏住那枚玉扳指就要丟開,他忽然一聲輕嗯,卻是觸摸到表面一點略微凹凸的紋路與痕跡。
「嗯?這是……」陵天蘇眼睛不自覺地眯了起來。
岐山君單手支頤,她似是愛乾淨極了,撐在桌面上的手臂下頭還墊著一層白色的布料,四四方方,十分寬大。
她嗓音帶著幾分慵懶之意,似輕鬆調侃般的問道:「怎麼,不喜歡?那不如來跟朕說說,你喜歡什麼好了。」
陵天蘇低頭看著手中那枚白玉扳指,以及上面刻繪的符文線路,目光一片冥晦之色。
白玉扳指的原材料是當世頂級的烏霜玉,生於古川海藏十萬里之地,萬年人間也只會生靈出半掌之大來,是稀世頂級的煉器原材料。
縱然是在神界,也是極為罕見的靈源。
恐怕光是如今大晉整個皇城寶庫之中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都不如這一塊玉來得珍貴。
當然,真正珍貴的還不是這玉本身的價值,而是玉面之中所繪製的符紋。
博語咒,那是千機圖中千極咒紋中的頂級咒紋,可融入山河大勢之中化作攻伐十方殺陣,破壞力極為強大,也正是當年岐山君酷愛之術,用以橫掃六合。
頂級咒紋極其難修,即便是像當年齊煜這樣的煉器符師,都有著極大的可能性繪製出錯,而且此術殺戾之氣極其之中,唯有山河之力方可承載。
即便是頂級稀珍材料,也難以蓄存此咒術之力,稍有不慎,玉毀炸裂,反而還會傷其自身。
可此刻,這枚白玉扳指之中博語咒卻是改了死殺之勢,逆鋒奇筆,逆反迴路一筆一划勾勒出了生守紋咒,成為了一件護身的防具。
雖說只是一次性之物,但在重要關頭,催生此物,卻是能夠抵擋得住虛命的致命一擊。
有了此物,無疑是多了第二條生命。
曾經,齊煜留在冷殿之中的畢生之學,岐山君都有日夜參悟,甚至信奉『絕強的殺伐便是最好的防守』這個戰鬥觀念的她,竟然會耗費如此非常之心力煉製一枚護身扳指。
這自然,絕非為自己所煉。
陵天蘇指尖不斷摩挲著冰冷的玉扳指,白玉溫潤,卻也微微泛了一絲古老的黃意。
此物,已經經歷了九千年的歷史。
饒是知曉此刻手下此物必然燙手,可這枚白玉扳指卻是變得異常滾燙沉重,怎麼也甩不開手了……
看到他遲遲並未帶上,岐山君面色不動,搭放在桌案上的玉指卻是微微蜷縮了一下,她淡道:「不喜歡。」
陵天蘇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我若是不喜歡,你待如何?」
氣氛忽如其來地變得沉重起來。
牧子憂與駱輕衣也感受到了一絲古怪的異樣,她們看著陵天蘇眉眼間帶著一抹懨懨的疲倦之意,二人皆為默契的陷入安靜,並未在繼續酸醋。
冬寒已過,簾外伴隨著漸起的晨光,呼嘯的晨風也隨之平復下來。
小鎮好安靜。
茶室之中,只有茶水燒開的翻滾之聲。
岐山君嗓音生澀道:「朕給的東西,你不喜歡也得收著。」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可是隨之,她又緩緩說道:「天下好東西很多,總有你喜歡的,一物不喜,那便日後再送一物,若是還不喜,朕便送到你遇上自己喜歡的東西為止。」
她垂眸:「只是,朕給的任何一件東西,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哪怕你親手給毀了,朕也只當你好生給用壞了。」
陵天蘇冷哼一聲,將白玉扳指收回懷中:「我是姑娘家嗎?需要你這麼勞心勞力的費盡心思送東西哄我開心?」
岐山君垂下的眼眸又抬了起來,眸光明亮地看著他將東西手下,這一回,那鋒薄的紅唇卻是真真實實地蘊出一抹笑意來,撐在桌面上的手臂緩緩挪開,笑道:「禮尚往來,你贈留的東西,朕瞧著不錯,你家中兩個小~娘子也看著十分艷羨,朕開心了,自然也會讓你開心開心。」
這下好了,不僅僅是駱輕衣,就連岐山君也學著那牧子憂一吃味兒就開始卷音的調調了。
陵天蘇被二女同時殺過來的眼神刺得停止腰板,一臉不喜的拍著桌子道:「什麼啊,什麼啊,我何時有物蹭你了東西了?不要胡言亂語好不好!」
正在生氣的陵天蘇卻是眼睜睜地看著岐山君,偉大的萬古一帝,慢悠悠地將手臂下方墊著的那塊白布用兩根細嫩的手指給拈了起來,輕輕一抖。
那是一條白色的四角小褲褲。
嗯,門閥之中公子們用的款式。
上頭還繡著一隻眯眼壞笑的騷氣胖狐狸。
子憂給繡的,輕衣給穿的針,引的線。
在場間,不會沒有人認不出來這玩意兒是誰的。
她笑意綿綿,笑聲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在陵天蘇臉上刮啊刮:「葉家小郎君~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如此私密之物,自然不會大意輕丟,可偏偏昨夜就無~意~落在了朕的馬車之中,這難道不是有意相贈。」
四根細細的手指左右捏著底 褲兩旁,半張玉容從底 褲邊緣探了出來,露出一雙幽深紫瞳,帶著一絲陰謀得逞的笑意。
「呵呵~」小醋罈子笑出了捲舌音。
「呵~呵~呵~」駱輕衣輕輕擦拭著承影劍,也跟著笑出了捲舌音,舌頭甚至卷得更為誇張。
陵天蘇豁然起身,面色漲紅,就去搶岐山君手中之物:「無恥之尤!你藏我底 褲做什麼?!」
當然是她有意藏起來的,在這個臭不要臉的女人脫下他褲子的時候,小腳一勾,就踢到了龍椅下頭,他渾身不得動彈,壓根就沒察覺。
後來綁騙她這樣那樣後,陵天蘇有意出爾反爾,走得也倉促,並未找到自己的底 褲,又擔心她反應過來,提著褲子就跑狐狸了。
誰能想到,她一開始就打的這鬼主意!
岐山君見他撲過來,眉眼生冷揚起,飛快將手中衣料一卷,塞入自己的懷中,並且示威般地朝他挺了挺胸膛。
陵天蘇該做的事都做了,哪裡還怕她這點小手段,面色猙獰地繼續前撲,伸手直接拉開她的衣襟就往裡頭伸去。
這下可真是驚到岐山君了,她眼底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恢復平靜,幽紫眼瞳閃爍了一下,緊跟而來的就是一聲尖叫聲。
陵天蘇手中動作不得不止住,僵硬收回手掌,站直身子,畢恭畢敬、老實巴交地朝著『岐山君』彎腰行了一禮:「見過小秦先生。」
很明顯,眼前這個驚恐抱胸,瑟縮羞惱,滿目通紅的女子,只能是那位端莊典雅的小秦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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