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地橫陳,吐血垂危的仙官們,蒼憐也覺得這霸氣得過分了些。
簡直狂得沒邊了。
誰曾想,他卻這般說道:「這便過分了?」
一步落下,琉璃所鑄就的偌大仙宮,分崩瓦解,氣勢所席之處,片瓦不存!
千年長久的古老仙宮,就這樣被他一步碾碎成灰。
巨燦金光燃燒成焰,蒼憐只覺得自己身下的池水從剝骨的至寒至沸騰如亂漿到最後化為白霧虛無也不過短短一瞬。
身處於其中的蒼憐絲毫未損,只是那一池珍貴的池水卻是半分不存。
宮闕化為廢墟,就連灌溉種植靈植仙草的靈液也直接焚燒殆盡。
七瑤神女心疼得麵皮直抽,可對於這位的蠻橫不講道理帝子大人也是無可奈何。
可是至少,還是成功將他吸引過來了。
「若是讓神帝陛下知曉,原本本該隕落絕脈的太蒼古龍卻被帝子大人養在了長生殿,不知帝子殿下覺得,這諸天神佛還有誰會容她?縱然帝子殿下身份尊貴無雙,卻也擔不住這種罪責吧?」
話語雖然說得溫柔婉轉,卻隱含警告。
聽到這裡,蒼憐心中咯噔一聲,她再不懂事,也能夠從此話中聽出,自己赫然便是那神界中必誅的禁忌存在,也終於明白,為何在長生殿中,那個魔頭要收了她的龍鱗與角,封印妖蓮的力量。
初始不知,只當他是刻意壓制。
直至那蓮火力量失控,燒死十二隻仙鶴,蒼憐感受到了自己體內那股可怕如淵的力量。
這女人所言非虛,一旦她身份暴露,這蒼生七界,怕是無一處無一人能夠容得下她了。
那魔頭雖強,卻如何能夠以一人之力低過浩瀚蒼生!
只見天空上的魔頭忽然斂去了眸中的冰冷,轉而一笑,道:「這麼說,旁人還不知道她的身份?」
這一笑,將那眸子笑得煌煌明亮,如仲夏夜裡一望無際的星河。
笑容又禁又涼,明明這樣冷淡,卻勾得下方那位七瑤神女身體沒由來騰起無名的火苗,直往心中燎原燒去。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接話,道:「七瑤心系殿下,自然不會那殿下前途開玩笑,只是今日殿毀鶴亡,殿下還須得給七瑤一個交代才是。」
「交代?」魔頭笑得很是寡涼:「你想要什麼交代?」
七瑤心知拿捏他一個把柄極為不易,自然不會錯過這般好的良機:「七瑤不才,不敢勞讓殿下動情,只求能夠陪殿下看盡這世間萬歲千秋,願帝子蒙恩不棄。」
話語委婉,姿態極低,看似要求不多,實則一開口要的便是那空懸已久的帝妃之位。
私養太蒼古龍後裔,本就是大罪,再不難推演而出,那怨古隕落得蹊蹺,這孩子來得也蹊蹺。
不管如何,這等秘密,足夠捏死他一輩子了。
聽到這裡,蒼憐龍軀一震。
這個惡女人當真是想做她後爹!
他唇邊笑意愈發深濃,令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更是多出了一種玉般的溫和。
見他這般顏笑,七瑤心中難抑欣喜激動。
天穹如墨,星宇恢宏。
偌大天域仿佛皆被黑暗吞沒,他一身黑衣宛若暗夜中的一點清墨,看似渺小,卻有種比肩九霄的不凡氣度。
墨雲遮天,風盈滿袖。
頭頂雲端,風雲吞吐變化,一隻黑龍在宛若暗淵世界的雲端中叱吒怒目而現。
威嚴壯觀的龍首游臥與他的手掌之下。
看到那隻黑龍顯靈,七瑤神女面容驚恐而扭曲,眼底俱是深深的懼意!
手掌傾覆於黑龍頭顱之上,那重若山巒的巨大身軀陡然消失在雲層之間,一柄漆黑長劍落於他的掌下,森寒的劍鋒折射出幽幽的星光。
「大碑劍!」
七瑤神女惶恐失色,立即道:「七瑤一心想與殿下結好,殿下何苦行事如此狠絕!」
「結好?」指腹輕抹劍身,寸寸寒亮發光,殺意襲人,他的面容卻是從容平靜:「可你現在不是正在威脅孤嗎?你見孤縱橫神界這般年頭,何時受制於人過?」
他說:「同你成親結好太麻煩,還是一劍斬了來得利落。」
瞧瞧這說得是人話嗎?
縱然她藏有心機,做事並不仁道,可對於他的那份心意卻是真真切切不假。
七瑤神女容顏絕俗,這般放低姿態,婉言求歡示好,再鐵石心腸的人,縱然不願,也絕然不會直接拔劍砍人。
蒼憐心道,果然不愧養她的魔頭娘親,當真是冷酷得令人髮指!
這女人也是瞎了豬眼,竟然能夠看上他?
這挑男人的眼光,還真是不及她十分之一!
七瑤再也不復從容溫言,又怒又恐,瑟縮地後跌一步:「帝子就不怕七瑤上報神帝,弒殺同族,藐視神法,陛下若是降罪下來,帝子百萬舊部也是皆要受你株連之罪的!」
他手中劍已抬起,縱然遙隔甚遠,她依舊能夠感受到那迫人的死亡殺意,冰冷的聲音如若死神舉起了鐮刀:「死人,又怎麼能夠說話呢?」
劍起而落,不帶絲毫憐惜遲疑。
電光火石之間,七瑤反應極快,一道雷霆鎖鏈疾馳而出,將蒼憐捆了一個結結實實,扯至身前來,以遁格擋。
果不其然,殺意頓止!
短短一瞬,七瑤渾身被冷汗濕透,五指捏住蒼憐死脈,因為憤怒,力度極大,幾乎將她掐死過去。
蒼憐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憐兮兮地去看她的魔頭娘親。
只見他立於九天之上,目光涼涼掠來,如刺刀寒刃,不是看七瑤,而是在看她。
蒼憐嚇得不敢再多看,同著身後的七瑤一起瑟瑟發抖。
她曉得這眼神意味著什麼。
是嫌她礙事了。
方才她分明可以逃掉的,可是她在看那女人吃癟的熱鬧。
七瑤似是畏極了他手中那柄大碑劍,顫音威脅道:「七瑤自覺並無觸犯帝子動用大碑劍的死罪,還望殿下儘快封劍!」
這一劍斬在身上,那可不僅僅是死亡這般簡單了。
大碑劍凶名,她可是如雷貫耳。
他若執劍,那可是諸神心中的可怕夢魘。
蒼憐覺著,龍生傲骨,被人活捉不丟人,但被人捉住還要用以威脅自己的娘親,那可真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當即她就咬著牙,頂著痛,倔著不屈的傲骨:「不用管我,娘親,一劍斬了她!」
龍吐人言,這一聲娘親,喚得真真是讓四周的空氣都凍結起來。
天空之上的男人以指背在劍身上輕輕一抹,手中大碑劍頓時燃生出無數禁咒封印,幾度閃爍之下,瞬間化為星星點點的芒,融入夜宇星空之中消失不見。
蒼憐見他眉眼生寒冷漠,但封劍卻絲毫不含糊,心中不由很是感動:「娘親,原來你這般重視我,我……我……我以後肯定乖乖背蛋殼,再也不偷東西了。」
「閉嘴。」他嗓音淡淡涼涼,目光隱隱不屑:「殺她,還不值得孤出劍。」
蒼憐心頭恍惚,心道,那方才是誰氣勢洶洶,咄咄逼人的召喚出了那嚇人的劍。
「一根手指,足以。」他冷哼一聲,眼底似有諸天閃電划過,疾影閃掠間,一隻手掌破暗而來,快得讓人無從反應,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驟然扼住七瑤的下巴。
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骨骼捏碎!
「鬆手。」他語氣平緩,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命令口吻。
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七瑤被攝得手掌一松,蒼憐頓時恢復自由。
「殿下……不要殺我,七瑤對殿下……」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這個多次示愛的七瑤神女,眼底的殺意卻是莫名的散了:「你想當孤的帝妃?」
七瑤沒有說話,面容雖是恐懼,可眼底之中仍是難掩對他的妄念與幻想。
他低笑一聲,腳下一踢,將蒼憐踢遠了幾分,目光漠然地看著她:「這般貪念,那孤就給你一次機會,至於受不受得,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畢竟孤護短,這小小龍,可不能叫你白欺負了,不是嗎?」
七瑤尚不能理解她話語中的意思,周身頓起大霧,天地翻轉,她便再也找不到自己身處於何方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
蒼憐看著廢墟前的七瑤,雙目迷離且痴,面容陀紅如紅霞,身軀輕顫如瀕死的魚,整個人如壞掉了一般,口中迷亂喃喃:「死了死了……真的要死了……」
而那魔頭身影欣長玉立,正拿著一張乾淨的帕子擦拭著手指,神情很是平靜淡然:「蘇敖那傢伙教的東西,倒也不難。」
蒼憐湊近跟前:「娘親不殺她了?」
他隨手將手中帕子扔了:「一劍斬了的確省事,但帝父過問起來,也是一樁麻煩事,如今……」他淡淡睨了地上女子一眼:「她會乖的。」
確認手指已經完全乾淨,他才俯身將蒼憐抱起:「可是覺得我今日做得過了?」
蒼憐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說:「七瑤生性招搖,獨斷專行,就連手底下養的那些仙鶴也是一群不講道理的畜生,這些年,死在那仙鶴口中的幼小仙獸不計其數,你在他們手中也吃了不少苦頭,若非你皮糙肉厚,也早叫它們吃了去。
偷了龍鱗與骨,解了封印來小懲報復不算過分,放火燒死那些畜生,倒也算是幹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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