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收回手指,面色慘白,身體微微一晃,後背抵上了一隻清涼柔潤的玉手。
隱司傾扶著她的身體,掌心輕覆他胸膛間的鮮血淋淋刀口處,森涼的寒意為他止血療傷。
她咬唇蹙眉,雖未阻止他的行為,但看到他流血負傷,言語間要是不經意地沾染上了幾分無奈責怪:「你總是受傷……」
陵天蘇輕聲嗯了一聲:「鳳凰不怕,你若是信我,即便我負傷,也能夠為你殺了修羅王,護你無恙。」
阿笙怔楞辦響,悄然抬出去的手凝在半空中,漆黑明亮的眼眸積蓄著莫名的光。
辦響無言。
她緩緩垂下手臂,同時也垂下了眼帘。
睫毛如蝴蝶羽扇,心中不知做何情緒。
「殺死修羅王的成功率本就不大,你箭術不佳,再淬靈剜骨而負傷,成功射殺修羅王,更是難如登天。」
陵天蘇輕咳一聲,嗆出一口血水,他抬手隨意擦了擦,一手背的血。
正欲說話。
耳側卻是傳來一聲清清冷冷、擲地有聲的嗓音:「他說他會殺死修羅王,那麼修羅王必然會死,這與他受傷與否,並未多大干係,我信他。」
陵天蘇仰目看著隱司傾。
她那雙狹長的鳳眸之中,有著名為堅定的光芒浮起,像是出鞘的利刃,筆直而明亮。
他彎唇一笑,幽藍眼睛裡倒映出鳳凰那張冰雪鑄就而成的臉,看起來說不出的溫和好看。
「阿笙姑娘殺修羅王是為了退婚,我殺修羅王是為了救人,於阿笙姑娘而言,退婚比自己的性命重要,於我而言,鳳凰比我的性命重要。所以……修羅王會死。」
陵天蘇側眸凝望著阿笙那張熟悉又陌生的故人之臉。
一鱗半爪的記憶里,不由浮略出古老神宮裡皎潔的明月。
四棵老樹下,銀輝灑向整個高牆殿宇琉璃,微風吹拂著少女的衣裙與黑髮,掠起少女衣袖間的淡淡草藥木灰清香,那滿樹雪白的梨花,像她眼底點點繁星在閃爍。
他斂起目光,也斂起了眼眸中的思色。
阿笙沒有再說話,眉眼冷漠地睨了一眼陵天蘇,直接轉身離開了修煉室。
隱司傾淡然的黑眸微微一動,直至阿笙的背影完全離開修煉室,她才開口說道:「你似乎,很久以前就認識她了。」
陵天蘇抬眼看她,聲音柔和:「為什麼這麼說?」
隱司傾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因為……你看她的眼神,並不像是看一個萍水相逢數日之人的眼神,你似乎……很了解她。」
陵天蘇搖了搖首,面上失笑:「不,我並不了解她,一直都不。」
這算是間接性地承認他曾與阿笙相識。
但隱司傾看出了他眼底的抗拒與迷茫,很識趣地沒有繼續多問。
拾起繃帶與止血用的五散膏,便為他處理胸口間的傷勢。
胸膛上的傷口很深,其中少了一根胸骨,其中疼楚自然非常人能忍。
陵天蘇忽然抬手,握住了那隻正在為他上藥的玉手,柔弱無骨,乾淨纖長,他面色不見任何忍痛難耐之色,唇邊勾起一絲弧度:「鳳凰,很疼。」
她抬首靜靜看著他的眼睛,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陵天蘇指了指腰間的身份暗牌,眼神之中帶點小小得意以及一絲並未遮掩的親昵求歡意味。
「這間修煉室的人越來越多快擠不下了,所幸戰功點還有很多,能夠再開一間修煉室,鳳凰你是喜歡床榻大一點還是小一點?」
隱司傾面頰驀然紅了起來。
她眼神閃躲地偏開他的視線,輕咬著嘴唇,僵著身子慢慢撤回至強角落。
雙手抱膝,青絲自兩臂間滑落,裝作沒聽懂他話語中的含義。
地級修煉室空間極大,莫說三四人,就連十幾人都容納得綽綽有餘。
甚至有閒心者,都可在這偌大的空間裡施展身手打一套拳法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著胡話,可眼神中的求歡意味卻是認真熾熱的。
陵天蘇爬上床榻,扯了扯她的衣擺:「鳳凰?」
隱司傾抽出自己的衣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陵天蘇換了一個位置,扯她衣袖:「隱姐姐?」
隱司傾終於受不住了,玉潤的耳垂也紅成一片,她羞惱道:「阿綰還傷成這樣,你打算管了嗎?」
陵天蘇笑了笑,說道:「阿綰怎麼說也喊我一聲師公,我自然不會讓她死的,噬靈魔骨縱然難滅,但她體內埋了一根我的妖骨,那根妖骨有昊天之意加持,能夠抵禦魔骨侵蝕。
只要她接下來耗費一些時間呆在我身邊,我定期傳輸昊天之力給她為她養骨,她再潛心修煉些日子,納天地元力入體,再想些其他辦法重塑妖骨,也不是沒有希望。」
隱司傾將側臉枕在膝蓋上,墨色長髮自她臂間傾瀉如瀑,側頸偏首看他的模樣甚是清淺溫和:「是啊,她喚你師公,喚蒼憐師尊,真好。」
說完,鳳眸輕飄飄地在阿綰方向打了一個轉,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玉笛穗子:「用一根妖骨,就可以讓一隻小青蛇長時間的收在身邊,真好。」
陵天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濃墨一般纖長的睫毛簌簌輕顫,好似蝴蝶輕扇般撲閃著。
她繼續用她那雙好看的鳳眸側凝著陵天蘇:「定期傳輸昊天之力給她,你想怎麼傳授給她?嗯,對了,我還記得蘇邪教會你了雙修之術,真好。」
鳳凰平日裡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難得見她連珠一般說這麼多話,那三個『真好』更是引人入勝。
陵天蘇抬起手指細細摩挲著她耳朵後面的黑色濁息魔線。
他揚起眉角故意逗弄她:「你是說鴛鴦雙夜?嗯……這點都是提醒了我,如此一來,倒也的確事半功倍,可以考慮考慮。」
鳳眸漸漸收攬自稱狹長一線,她抿了抿唇,分明模樣與平日別無二致的清冷淡漠,可這抿唇的動作落入陵天蘇的眼中,卻偏偏叫人覺得她有些委屈。
若是換做蒼憐,挖了這麼一個酸溜溜的坑自己跳了進去,定會沒皮沒臉、不依不饒的要陵天蘇說好聽的話,將她哄開心了才肯罷休。
可隱司傾不是蒼憐。
所以她只是裝作很不在乎的模樣拍開耳朵後面的那根手指,捏起衣角就往強角落拱去。
轉過身,獨
留一個清瘦的背影給他。
陵天蘇哭笑不得,正欲上前抱抱她,哄哄她。
一直重傷昏迷的阿綰卻是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輕咳聲。
受了陵天蘇一根昊天妖骨後,她竟是幽幽轉醒。
僅餘一隻的右瞳帶著幾縷幽怨的意思看著陵天蘇,阿綰嗓音沙啞之中帶點怯怯地道:「師……師公好。」
陵天蘇目光一動,看著她:「醒了?感覺現在身體如何。」
阿綰試圖動了動身子,卻發覺渾身上下巨疼無比,連抽動一根手指頭都難。
右瞳頓時染上一層水汪汪的色澤,她很老實道:「說實話,感覺很不好,痛得快要哭出來了。」
陵天蘇從鈴鐺里取出幾枚聖元金玉餵入她口中,失笑道:「你膽子夠肥的,什麼骨頭也敢往自己身體裡頭放,痛哭你都算是輕的了。」
由於是躺著無法動彈的緣故,阿綰咬下半顆聖元金玉果,汁液無法避免的順著她的唇角蜿蜒流下,染髒了面頰。
陵天蘇耐心餵完一顆果果,順勢用袖子給她擦了擦嘴角。
可阿綰的面色始終怯怯而古怪,她支吾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師公,你當真要同我雙修?」
方才陵天蘇與隱司傾後面幾句對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
若是跟師尊搶男人,她會被師尊一掌拍死吧?
阿綰好害怕。
陵天蘇「咳咳」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正巧撞上隱司傾餘光的眼風朝她冷冷瞧來,一看到他抬眼看她,目光頓時又如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縮了回去。
她鼻音淺淺哼了一聲,也沒說話。
一枚聖元金玉果入腹,阿綰手臂間也多了幾分力氣。
她艱難抬手扯了扯陵天蘇的衣袖,右瞳之中仿佛鑲嵌了一枚上等的青玉寶石,水溫亮澤。
因為虛弱而沙啞柔糯的嗓音也是極為好聽的:「師公師公,你還是別同我雙修吧,阿綰臉已經不好看了。」
陵天蘇好沒氣的笑了笑:「你想多了,就算你好看我也不同你雙修,方才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因為說話的動作牽扯傷勢,左眼又開始淌出血水。
陵天蘇下床打了一盆清水,原是想讓鳳凰替她擦拭面色傷口的。
只因看到鳳凰還在故作高冷實則賭氣的玩著笛子,陵天蘇只好自己動手。
「傷得這麼重,是青狐對你動的刑吧?」陵天蘇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
可眼底一閃而過的冰冷森殺之意還是叫阿綰給瞧見了。
她怔了怔,心道以前師尊還在觀龍山的時候,她在外受傷被人欺負了,師尊總是會露出相同的目光。
然後那些欺負她的人很快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靈界的疆土之中。
如今,她不僅有了師尊護她,又多了一個師公。
感覺還不賴。
她柔柔笑了笑:「其實我這次來找師尊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師尊,師尊人呢?」
想要四處張望,奈何沒有力氣。
(ps:一不小心撿了一條小青蛇,怎麼辦,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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