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的青煙中傳出一聲痛苦悶哼,青煙凝聚,阿饅狼狽跌出,胸口處拳頭大的傷口泊泊的留著鮮血。
赫連搖晃起身,身體愈發潮紅,雙目不復清澈,這種感覺比以往受的重傷來得還要難受,讓他竟有無可宣釋的感覺,他偏過頭,看著陵天蘇的目光帶著一絲詢問。
陵天蘇被這充血的眸子嚇了一跳,「看我做什麼,我可救不了你。」
赫連淡淡的哦了一聲,轉而看著地上阿饅,殺氣絲毫不加掩飾。
阿饅咳出一口鮮血,語氣放軟道:「別殺我,我就解開你身上的毒。」
赫連搖了搖頭,眼神依舊堅定。
阿饅滿臉驚駭,悽厲喊道:「為什麼!你這要錢不要命的傢伙!」
她說得對,他赫連命可不要,錢卻一定非要不可。
陵天蘇大步流星奔了過去,用力扼住毫無抵抗力的阿饅脖子,沉聲道:「他不答應,我答應了,只要你解開他身上毒,在乖乖離開阿饅身體,我放你離開。」
被扼住脖子的阿饅,艱難出聲,聲音不在嬌柔婉轉,難聽如同惡鬼:「我憑什麼相信你!」
陵天蘇好看的狹長眸子危險眯起,道:「由不得你不信,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就可捏碎你的脖子。」
阿饅神色陰晴不定,猶豫許久才道:「好,我答應你!」
陵天蘇鬆了鬆手中力度,手卻沒有離開她脖頸,「你先給他解毒。」
阿饅艱難的吸了兩口空氣,再度恢復以往媚笑,道:「哪裡需要什麼解藥,你只需帶他去樓里,隨便找個姑娘泄泄火,便相安無事了。」
陵天蘇神色古怪,樓里姑娘?泄泄火?什麼亂七八糟的。
轉頭看著赫連,低聲問道:「樓里是在哪裡,你知道嗎?」
赫連卻堅定搖頭,一口要死道:「不去。」開玩笑,那種煙花場所,用屁股想也知道要花不少銀子,他情願憋死,也不去。
陵天蘇卻捕捉到了他話中關鍵,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去。皺眉道:「你不要命了?」
赫連一個乾淨利落的甩頭,好不酷帥。
陵天蘇手下又要用力,冷冷道:「你也看見了,我這朋友不願去那什麼樓里,你最好還是交出解藥,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
阿饅一臉為難,道:「可奴家是真沒什麼解藥啊,區區情藥之毒向來無需解藥的。」
陵天蘇聽得雲裡霧裡的,莫不是他讀書太少,他素來只知毒藥,哪知什麼情藥。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又不好拋下這位腦子犯抽的殺手大人,畢竟人家也是幫了他一個不小忙的,不然緊憑他一人,還真不好拿下這女人。
阿饅眼波流轉,咬了咬唇,故作羞澀道:「若是這位公子實在不願,奴家倒是願意犧牲一二。」若是他答應了,屆時她便可使出渾身解數,榨乾他,採補一術,向來可是她的強項。
陵天蘇雖說對於風花雪月之事不甚了解,可他也不傻,隱隱也聯想到了先前她口中所說的雙修一事。目光如電,如何不知她心中那點小九九。
赫連冷冷道:「不用那麼麻煩。」說完步伐闌珊的走到溪邊,解下黑色外袍,留下裡衣,躍入溪中。
阿饅嘴角隱晦的勾起一抹冷笑,真是異想天開!她的桃花霧豈是輕易能被溪水壓制的。
冰涼的湖水沖刷著火熱的身軀,卻沖不散內心的躁動。
陵天蘇隱隱約約猜出此藥功效,赫連是想藉助溪水來壓製藥力,溪水雖涼,可明顯沒有多大效果。陵天蘇想了想,抽出凜冬,在空氣中帶出一輪圓月寒霜氣勁,一刀劈出。
赫連有所感應,看著凌厲刀芒,不避不閃,硬生生受了這一刀,刀芒落在他身上,卻沒有切開他的身體,刀芒如同溶解一般滲入體內,原本濕透的身體,瞬間凝成一層寒霜,他就立在水中,頭髮眉毛皆是白霜,右手握拳,猛的擊在胸口處,噗的一聲,口噴鮮血,鮮血卻不是液體,而成冰渣形態,冰渣裹挾這一抹桃紅,淅淅瀝瀝的散在溪面上,盪起層層漣漪,冰渣被溪水融化,桃霧騰出水面。赫連面色回復常色,目光轉向陵天蘇,生硬道:「謝了。」
凜冬歸鞘,陵天蘇微笑道:「不客氣。」
赫連站在溪中,溪水剛好淹沒腰際,黑色裡衣濕透,更顯單薄,曖昧的緊貼肌膚,勾勒出完美的腹肌,他全然沒注意自己春光外泄以及兩眼放光的阿饅,微微過偏頭,用下巴指了指阿饅,道:「你想保住她的性命?」
陵天蘇點了點頭。
阿饅緊張道:「你們必須答應放過我,否則我就讓這丫頭與我陪葬。」
陵天蘇眼中閃過一絲怒容,阿饅與她無冤無仇,這女人卻偏偏要拉她下水,著實可恨。
「你若自行離去,我保你性命。」
阿饅搖了搖頭:「我信不過你。」說完又生怕他誤會,末了又添一句解釋道:「奴家不是質疑小公子的承諾,只是那位對奴實在執著,即便小公子護著奴,恐也難逃一死。」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赫連實力高過於陵天蘇,若是赫連執意要殺她,陵天蘇這個承諾毫無意義。
陵天蘇一臉為難的看著赫連,對於這位奇葩的殺手大哥來說,他實在難以醞釀出合適的勸解之話來。
誰知赫連卻冷冷道:「你離開她的身體,我給你三天時間逃命。」
陵天蘇微微詫異。
赫連走出溪畔,不等衣服干透,撿起外套披上,淡淡道:「不要誤會,殺手殺人,每多殺一人就要多收一分人的價格,顧瑾炎只給我了一人人頭的賞金,若無必要,我不會多殺一人,這是殺手的規矩。」
陵天蘇看了他半響,覺得這理由真是牽強至極,若是換成別人來說這話他倒有幾分相信,可偏偏這話從他口中說出,這另陵天蘇十分難受,你連僱主的名字都兩次報了出來,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還有臉在這跟他說什麼規矩。陵天蘇明白他此舉不過是為了還他幫忙祛毒人情,也不拆穿他這份傲嬌心理,指尖戳了戳阿饅肩膀,道:「喂,這是我們最後的讓步了,你若還討價還價,我便不再多事,將你交給赫連一了百了。」
阿饅咬了咬牙,暗想答應的話還有三天喘息逃命的機會,若是不答應她即刻就會死在赫連手裡,權衡其中利益,最終重重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們。」
陵天蘇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若是她不肯答應,他倒還真不知怎麼辦了才好。
阿饅緩緩閉上眼睛,粉色薄霧從她肌膚中湧出,那是合歡宗女子的靈魂形態,薄霧籠具,化作一道凝實了的女子嬌軀。阿饅隨著薄霧離去,身子如同斷線木偶,軟軟倒地。
女子咬唇道:「希望你們說話算話。」
「放心......」陵天蘇剛欲點頭,卻見女子臉上表情陡然凝固,一隻被溪水泡得略顯發白的手掌穿過她的胸膛。女子喉嚨間根本來不及發出任何呻吟,就被另一隻手掌握住後腦,用力一擰,身首分離。
赫連面無表情的抽出刺穿女子胸膛的手掌,另一隻則是抓著女子死不瞑目的頭顱,裝入一直準備好在腰間的黑袋之中。
陵天蘇身體有些發涼,對這脫線男子又有了新的認知,他手段極其殘忍且熟練,顯然對於這種事早已是車經熟路了
「你......你不是答應給她三天時間了嗎?」
赫連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對於這問題似有嘲諷,「跟一個殺手講約定,是不是太可笑了。」
除了愛財這一點,他向來是個合格的殺手,既然是殺手,那麼,為達目的,就要不擇手段。
陵天蘇扶起阿饅,將她背好,看著他認真道:「你是一個合格的殺手。」
「要是不那麼愛錢,就更好了。」陵天蘇又加了一句。
赫連淡淡道:「這是天生的毛病,改不了了。」
「謝謝你幫我救了阿饅。」陵天蘇道謝很誠懇,完全不像他那般生硬敷衍。
「不客氣。」語氣依舊生硬敷衍,對於殺手來說,顯然他很少與人進行這種對話。
陵天蘇背著阿饅離去。
「我叫陵天蘇,後會有期。」
本以為得不到回應,走出了好遠,才聽見後方遠遠穿來沙啞聲音。
「赫連。」
陵天蘇嘴角微翹,心情愉悅。
回到阿饅家中,阿饅父母眼含熱淚的結果阿饅血跡斑駁的瘦小身體,將她安置在柔軟的床鋪上,阿饅身體本就是尋常凡人,胸口被赫連一擊洞穿,沒了韓水依這位強大修行者在她體內支撐,足以讓她重傷倒地,幾月下不了床,再加上韓水依吸附在她體內也有些時日,體內生機被剝奪不少,痊癒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阿饅母親顫巍著手整理著阿饅胸前的血洞,憂心哽咽道:「丫頭啊,你這是咋了。」
陵天蘇不好說明此間情況,只得解釋道是阿饅陪他去山林間被野豬所襲。
阿饅父親是個鐵打的糙漢子,看到女兒不成人形,饒是也忍不住淚流滿面,「阿饅都傷成這樣了,可有辦法醫治?」
「伯父放心,我這有些家中帶出來的藥物,小侄又對藥理頗有研究,阿饅這傷,不打緊的。」
阿饅父母向來相信陵天蘇不是常人,別人做不到的,他總是能輕易辦到,得到了承諾,心中不免鬆了一口氣。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嘆息一聲便離去,不再打擾陵天蘇治療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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