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弟子有錯。」
「此事是我輕敵大意,才會讓劍宗損失了七位同門,讓他們沾染上魔種,斷送了修道一途。」
譚岳跪在地上,對自己的師父,也就是劍宗的掌門溪石真人,懺悔不已。
太阿峰作為一宗之主,卻出了如此大的紕漏,僅僅幾名築基期的修士,就讓太阿峰賠了夫人又折兵,此時若傳出去,足以讓太阿峰顏面儘是。
更別提,那幾個跟著他的年輕弟子,本來是想要長長見識的,沒想到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了進去。
溪石真人微微嘆氣,道:「那幾名弟子如今的模樣,你都見過了吧。」
「是,」譚岳的頭深深地埋下,聲音哽咽,「人不人,鬼不鬼,心魔作祟,道心破碎,再無修行之可能。」
「魔種現世,是我始料未及,在屍傀出現之時,我若是早有察覺,便不會讓你去負責了。」溪石真人搖了搖頭,眼底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魔種啊,如今想來,已有千年未曾見過了,真是懷念啊。」
「師父?」譚岳驚訝地抬起頭,不明白溪石真人為何會有懷念的情緒。
溪石真人垂下眼眸,神色平靜:「此事確有你輕敵大意之錯,便罰你入牢中,自省十年吧。」
譚岳張了張嘴,斟酌道:「師父,弟子是大錯,還請重罰。」
自省十年,根本就不算是什麼懲罰,就算是在劍宗隨地吐痰,破壞公共財物,那也不過是自省八年而已,只是比這點小錯的懲罰多了個兩年,怎麼想都覺得這懲罰太輕了,就連譚岳自己的心裡都過不去。
「在他們染上魔種之後,可是因為恐懼和憤恨,在背後捅了你一劍,甚而失去心智,對無辜之人產生了殺戮之心?」
「是,可那也是因為魔種發作,一切皆是我的錯……」
「你的錯只在輕敵大意,」溪石真人打斷了譚岳的話,「真正的大錯在於我。」
譚岳錯愕地看向溪石真人。
「道門昌盛千年,將魔之一道忘諸腦後,就連我也近乎忘了很多事。」
「眾生所以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
「魔種不過是引誘出修士妄心的工具罷了,若非我忘了教導劍宗弟子如何守住道心,如何擺脫妄心,他們便不會輕而易舉地被魔種所掠奪心神,成為任人擺布的傀儡!」
溪石真人扶著譚岳站了起來,手中拿著拂塵,在譚岳的肩膀上輕輕一撣,好似撣去他心中的灰塵:「是以,為師也需受罰,待此間事了,我便會自願封鎖修為,染上魔種,讓弟子們明白,遣其欲,心自靜;澄其心,神自清;六欲不生,三毒消滅。」
「且去吧,自省十年,勿將此事化為你的心魔。」溪石真人用慈愛悲憫的目光看向譚岳,「你不比他人差,修道求長生,不必爭一朝一夕。」
譚岳的鼻子酸澀,始終沉浸在懺悔中的心,好似得到了救贖,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將即將噴發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
剛想要告辭退下,抱拳的動作一頓,他遲疑半刻,道:「師父,弟子還有一事,是關於沈首座的那位新弟子……」
譚岳將顧雲影無法通過自己的禁制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溪石真人。
未曾想,溪石真人全然不在意:「無妨,沈師叔的弟子染上魔種,這是遲早的事,你不必往外說。」
譚岳:「!!!」
都染上魔種?
但是他們看起來都完全沒事啊!
所以,坐忘峰的那群人到底是一群什麼怪胎?!
【獲得譚岳的仇恨值+888。】
顧雲影:「!」
莫名其妙地就收到了認識的人的仇恨值,難道是有人在背後說她壞話?
可如今距離第三輪的騷亂結束已足足過了好幾日,要是說壞話,不是早就應該說個夠麼,為何現在才來個這麼猛烈的仇恨值?
「想不通啊想不通。」顧雲影搖了搖頭,把這件事拋在腦後,然後繼續擼狐狸身上軟乎乎的毛。
如果一個人沒有遭到過任何的嫉妒和仇恨,那麼這個人註定是失敗的。
「鐺鐺鐺——」
宏亮的鐘聲再次從千峒峰上傳來,在空中久久傳盪,繞峰三日。
隨即,在寒霄峰上也出現了類似於廣播的通知聲:「額……咳!劍宗弟子聽到請注意,聽到請注意!」
「千峒峰再次損失十根珍稀靈草,奉和道君斥巨資通緝偷盜之人,有消息的弟子們請踴躍舉報,一經查實,可獲得豐厚獎勵。」
顧雲影眨了眨眼睛:「誰這麼猛,能在劍宗偷東西?」
上次是她的師父沈一皮,以他老人家的雞賊和身法,那倒是沒關係。
可如今聽說,沈一皮因為某些事情去了外面辦事,根本就沒在劍宗,那麼又是誰有這個能力和膽子,敢在高手如雲的劍宗搞事?
在她思索的時候,躺在她懷裡的離珩微微睜開了雙眼,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驀地,他支起了耳朵,不悅地看向了門口。
沒過多久,「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那聲音又小又輕,好似帶著外面敲門之人的遲疑和小心翼翼。
顧雲影嘖了一聲,已經猜到了來人,但是卻不為所動。
直到外面的人討好地喊道:「小師妹,我們來接你回坐忘峰了。」
「靖華峰的食堂雖好,他們的弟子也很會做飯,但是坐忘峰才是你未來的家啊!」
「你要是再不回坐忘峰,等師父回來之後,又會開始鬧脾氣了,求你行行好,開開門吧。」
江秋白在外面苦苦哀求,奈何這位小師妹看著軟乎,實則鐵石心腸,根本就不在乎他這位師兄的賣慘,好說歹說都不行。
直到一同前來的蘇綰將他一腳踹開,直接道:「師妹,幻境之事,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
話音剛落,緊閉的房門嘎吱一聲,終於被打開了。
顧雲影看著門外的兩人,忽而熱情地笑道:「原來是大師姐和三師兄來了啊,我適才未曾聽到,還請見諒。」
江秋白:「……」
這位小師妹,看來不是省油的燈。
【獲得江秋白的仇恨值+10。】
顧雲影將他們迎了進來,轉身重新關上房門,開門見山道:「你們要怎麼給我交代?」
江秋白愣住了:「這麼直接的嗎?」
「昂!」顧雲影理直氣壯的點頭,都被坑成這樣了,當然是要討回公道了。
蘇綰攔住了欲要解釋的江秋白,道:「你是師父此生最大的期望,我們心生嫉妒,所以使了點小手段,想要看看你的真本事,是我們心生了不該有的念頭,欠你一句抱歉,日後若是需要我們幫忙的,只要沒有違背原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江秋白看向蘇綰,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放棄了解釋。
顧雲影微微挑眉:「師兄師姐們的感情可真好。」
蘇綰道:「同為坐忘峰的弟子,待你正式行了拜師禮,我們便是肝膽相照的同伴。」
看著自己未來的大師姐和三師兄,顧雲影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只是心中意難平。」
以為會是朝夕相處的同門,或許還會成為朋友,她想了很多種未來相處的可能。
但是當她們為了故意試探自己,隱瞞了第二輪試煉的幻境,讓自己差點在幻境中遭遇不測,便將最好的一種可能給掐斷得乾乾淨淨。
當信任被第一次辜負的時候,便很難再有第二次了。
「我很抱歉。」蘇綰拉著江秋白低了頭,「此事等師父回來,我們會自己坦白,甘願受罰。」
江秋白看著顧雲影越來越淡漠的神色,著急道:「一切都是我們擅作主張,你千萬不要怪師父,他是真的想對你好,靈丹藥草,法器符籙,他把自己所有的東西拿出來,準備全部都給你,我們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是假的顧薇?擔心我是魔修假扮?擔心我是別有居心?」顧雲影冷笑地戳穿了他們的心思。
江秋白愧疚地低著腦袋,小聲地補充道:「二師兄還擔心你是來色誘他的。」
顧雲影:「……」
這尼瑪是多大的臉!?
【獲得顧雲影的仇恨值+666。】
「出去。」顧雲影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你不跟我們回坐忘峰嗎?」江秋白頓時就急了,死活都不肯離開。
蘇綰在旁邊沉默了一陣,開口道:「二師弟如今就在坐忘峰,你若是心中有怨,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我們幫你砍他一頓出出氣?」
顧雲影:「……說好的肝膽相照呢?」
蘇綰:「他不配。」
顧雲影微微一愣,她能察覺到蘇綰說得是真話,她是真的討厭溫東廷。
忽然發現自己僅僅只是被懷疑,但是另外有一個始終不受待見的人,這種心情就有點微妙了起來。
就像是大多數人的幸福是被比較出來的。
在陷入最低谷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最倒霉的那個人,那麼這種比較之後僥倖勝出的心態,會讓人身心都愉悅起來。
顧雲影並不是一個會刻意抑制自己情緒的人,她點頭:「好。」
江秋白:「???」
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女人一拍即合,動作麻利地收拾東西走人,他到現在都還是懵逼狀態。
「啊嚏!」
遠在坐忘峰的溫東廷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是誰在背後說我壞話?」他喃喃地念叨了一句,手上的動作不停,換下了身上的黑色衣服。
就算隔得遠了,也能聞到這衣服上散發出的味道,因為這衣服就算是深沉的黑色,也擋不住衣擺上滴落下來的滾滾血珠。
他剛從寒霄峰的地牢出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所浸濕,稍微用力一擰,便是粘稠的血水。
穿著這麼一件鮮血淋漓的衣服,沒有任何不適的表情,關於殺戮和鮮血,溫東廷表現得不像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反而比魔修還要邪性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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