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地震的消息的那一剎,柳辣渾身上下從腳底板涼到了頭髮絲兒。之前總聽人說,人在極度恐懼,極度緊張的情況下,身體會變的發涼。之前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直到這一天,柳辣才用親身的感受證實了這個說法原來是真實可靠的。
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看著電視屏幕上那些倒塌的建築,看著那些傾斜的,布滿裂縫的高樓大廈,看著那些部隊的官兵一隊隊從遠方跑過來,然後片刻不停歇地衝進救災現場內,柳辣整個人都哆嗦成了一團。
這一刻,他無比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個玩笑,在下一秒,那個愛笑,愛吃辣的姑娘,就將突然從某處蹦出來,然後對自己大喊一聲:「srprs!」然而,現實卻給了柳辣一個響亮的耳光,真正玩笑的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柳辣密切關注著地震現場的一切消息,想盡所有辦法去聯繫趙安琪。不過遺憾的是,轉眼時間三天過去了,救援部隊已經趕到了震中,現場也已經恢復了通信,然而,趙安琪卻仍然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一家人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很快的,關於趙安琪一家遇害的消息,開始在學校里流傳開來。
焦心的等待,痛苦的折磨,還有與最好的朋友失去聯繫的不安與急迫,這些東西夾雜在一起,讓年輕的柳辣實在難以承受。於是在地震發生的第七天早上,柳辣悄悄聯繫了一個將要趕奔災區支援的私人救援車隊,然後和他們一起奔赴到已然翻天覆地的天府之國。
整個車隊加上柳辣一共有8個人,三輛車子,都是那種大貨車,裡面滿載物資。對於柳辣這個最後上車的孩子,大家並沒有顯得多驚訝,反倒有一絲同情。
和那些雄赳赳氣昂昂,趕奔災區的英雄不同,這一車的人更加「志同道合」。包括柳辣在內,他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自己失散的親人或朋友。
車隊的組織者叫黃濤,一個小物流公司的老闆,這次的三輛大貨車就是他公司的全部財產了。他的女兒在西南科技大學念書,這所學校位於綿陽地區,地震後,失聯。
此外,另外幾個人,也都有類似的故事。都是自己的至親、好友,因為某些原因在四川工作或旅行,而在發生地震後,便失去了聯繫。說白了,與其說是救援車隊,倒不如說這是一個尋親車隊更為貼切。
許是因為都有著相似的痛苦,和相似的遭遇的關係吧,車隊裡的這幾個人對柳辣這個年紀最小的孩子還都挺照顧的,一路上幾乎沒讓他幹過什麼活,最多也就是打掃一下衛生。
這一路上,柳辣他們遇到了很多同樣驅車前往災區支援的人。也遇到了許多,從災區離開逃往外地避難的受害者。路上柳辣一直都在試圖聯繫趙安琪,然而卻始終沒有成功。
幾日的顛簸後,終於,車子最後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儘管已經在新聞里看見了,儘管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然而當整座城市化為一片廢墟,呈現在你眼前的時候,柳辣等人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這慘烈的一幕給驚呆了!
已經有很多的志願者車隊來救援,對於安排這些志願者們,當地的臨時政府也已經很有經驗了。很快,柳辣等人被打散開來,分配到了不同的工作。或者說的在準確一些,女孩們分配到了不同的工作,而男人們的工作則只有一個,那就是盡全力地去尋找,救援倖存的人。
比較幸運的是,柳辣和自己熟悉的黃濤被分配在了同一個救援組裡。救援的工作很令人疲憊,這種疲憊不只是身體上的,更多的還是精神層面上的。剛開始的幾天,那些斷壁殘垣,那些廢墟下挖出的血肉模糊的屍體,讓柳辣整夜無法安睡。
整整用了十幾天的時間,柳辣才將逐漸對這種事情熟練,或者說麻木更為貼切。而到來之後的這十幾天的時間裡,柳辣也一直在抽空尋找趙安琪一家的下落,然而,茫茫人海,成百上千萬人之中找到一個三口之家和談容易,每次詢問的結果都是令柳辣失望的。
時間一個月一個月的過去了,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一晃,柳辣來到四川便已經半年多了。此時救援工作早已經全部結束了,進入到了災後的重建中。緬懷固然重要,但未來更顯光明。
柳辣自己也沒想到,會在這裡停留這麼久。和他一起來的那些車隊中的人都已經離去了,有幸福的,像是老黃他找到了自己女兒,安讓無恙。也有不幸的,無數的期盼和思念後,得到的卻只是冰冷腐爛的屍體。
不過更多的人,還是像柳辣這樣,沒能找到任何與那個自己心裡惦念的人有關的線索,甚至無法斷定對方的生死。有一個詞叫失聯,專門用來形容這些「消失不見」的人。現在他們悄然消失在了現實世界內,有朝一日,也終將悄然消失在最後一個人的記憶里。
又過了兩個月的時間,災後重建的第一步也基本完成了,所有的百姓都重新投入進了穩定的生活狀態呢。而這個時候,志願者們的全部工作也都已經結束了,於是搭乘著一輛順風車,柳辣回到了家鄉。
很戲劇性的,迎接柳辣的是一面政府頒發的救災小英雄的錦旗,還有兩萬塊的獎金,算是一筆意外之財吧。
短暫的休整後,柳辣回到了校園裡,又從高一開始念書。這半年的時間裡所經歷的一切,讓柳辣成長了很多,也更願意接受這個世界的善惡之意了。至於那個愛笑的女孩,柳辣總有一種信念,失聯也未必就是一種壞事,最起碼,它給了生命更多的可能不是嗎。
三年後,高中畢業,柳辣順利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再之後,因為意外他穿越了,也就有了我們的故事。但到這裡,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穿越之後的柳辣,竟然完全失去了對這段事情的記憶,就像是被上帝抹去了一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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