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管事聽了蕭遙這話,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因著蕭遙來了之後,生意蒸蒸日上,他便與鎮國公誇下海口,保證下個月的利潤會上漲的。讀字閣 www.duzige.com
可這才半個月,便有其他酒樓的大廚完美還原了這道酸菜魚片,狀元樓還如何像前陣子那般,招來更多的客人?
蕭遙笑道:「各個酒樓都做東坡肉,也不見有酒樓倒閉,這是正常的事,不必著急。」
柳大管事如何能不急?只是他也不好將自己誇下海口之事說出來,便看向蕭遙:「蕭姑娘先前說正在研製新的菜式,如今可研製出來了?另外,蕭姑娘可還有其他拿手好菜?」
蕭遙道:「新菜式還沒好,還差一點。不過我受到了啟發,打算繼續琢磨如何做魚。另外,我還會做東坡肉與西湖醋魚。」
在酸菜魚片中加入小量的檸檬,使這道菜的酸味不過分,但又多了幾分檸檬的香味,想法是在太妙了,這啟迪了她。
柳大管事聽到新菜式還沒好,有點兒失望,但也知道,不曾做好拿出來給客人吃,那還不如不做,再者,蕭遙是做酸菜魚片出名的,繼續琢磨如何做魚,或許收穫更大呢,當下就道:
「既如此,你便好生琢磨罷,不必太急。不過佛跳牆與西湖醋魚,我也寫到菜單上,屆時有客人點,你便做,如何?」
德勝樓也有酸菜魚片之後,來狀元樓吃酸菜魚片的食客便少了些,蕭遙完全可以抽出時間做別的菜式。
蕭遙點點頭:「可以。」一頓,又道,「鑑於酸菜魚片已經不是獨門手藝了,我回頭教給其他大廚。」
這樣的話,以後再有客人來吃酸菜魚片這道菜,便可以由其他大廚做了,空出來的時間,她琢磨新菜式,或者學做一道新菜。
不過,蕭遙覺得,這菜譜還沒賣,就被其他大廚破譯出來,著實虧大了。
若早點兒賣給鎮國公府或者狀元樓,她能有一筆收入,這麼一來,能多幫幾個街上的流民乞丐。
柳大管事笑著點頭。
蕭遙回到後廚,感覺到了先前感覺不到的針對。
尤其是那位王廚子,平常對她尚可,可是今天突然就開一些帶著侮辱性的玩笑。
這種所謂的玩笑素來高明,你計較罷,他說只是開玩笑,可你不計較,自己心裡憋屈,因此蕭遙聽到他第三回還說帶著侮辱性的玩笑,當下冷了臉:
「我不管你是開玩笑還是如何,這話我不愛聽,你以後若再說,別怪我不客氣。」
王廚子見蕭遙竟當中反駁自己,給自己沒臉,便怪笑道:「哎喲,別這麼認真嘛,就開個玩笑。你說不客氣,你要怎麼不客氣,找東家來幫你出氣麼?可憐我們,不是姑娘家,又沒生得好相貌,便是找東家也沒用。」
這是暗示蕭遙,靠美色進的狀元樓。
蕭遙聽畢微微一笑:「若我靠自己的手段對你不客氣,你是準備打不還手麼?」
王廚子看了看蕭遙即使穿了棉襖仍顯得婀娜的身姿,哈哈笑了起來:「看這話說得,若你真的能憑自己對我不客氣,我便任你為所欲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過後還不找你麻煩。」
他因為酸菜魚片被狠罰,而蕭遙隔天就因為酸菜魚片進來,而且備受重用,他心裡十分不快與不忿,等知道蕭遙只會做三道菜,拿到的月俸比自己還高,那份不忿幾欲突破天際。
只是從前酸菜魚片賣得好,蕭遙氣勢大盛,他惟有忍氣吞聲,可是如今德勝樓的大廚也做出了酸菜魚片,蕭遙便瞬間變得可有可無了,從柳大管事找她談話就可以看出來。
所以,他就忍不住對蕭遙嘲諷起來。
蕭遙聽了這話,看向其他大廚:「諸位都聽到了嗎?不如給我做個見證?」
王廚子看到蕭遙說得認真,仿佛真的要對自己不客氣似的,差點笑岔了氣,揚聲道:「哈哈哈,你真要對我不客氣麼?諸位便幫他做個見證罷。」
旁邊的大廚們都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一人慾言又止地看向蕭遙:「蕭遙,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廚子心胸狹窄,特別愛嫉妒別人,誰得罪了他,他便記仇,千方百計找回場子。
蕭遙背後沒有人脈,著實得罪不起這個人。
王廚子笑道:「何必阻止蕭遙?哈哈哈,由著她……」說到這裡,湊近蕭遙的身邊,色眯眯地看著蕭遙抹黑了臉還顯得異常美貌的臉蛋,道:「蕭美人,你要如何對我不客氣啊?嗯?」
蕭遙對著那張特意湊過來的臉就是一拳,直把王廚子打得扭過臉去,打完一拳不肯罷休,又是一腳,直接把人踹飛,這才走了過去,一腳踩在王廚子的胸口上,居高臨下地道:「我是這樣找你不客氣的,如何?還要不要再來一次?」
王廚子被打懵了,此時被蕭遙踩著,心裡頭的憤怒與羞恥感沖天而起,怒吼道:「你竟敢打我?」
蕭遙腳下加重了力道:「打都打了,還問這個問題,傻不傻啊。來,告訴我,要不要再來一次?」
王廚子感覺到胸口上越來越重的力道,氣瘋了,馬上看向平時與自己交好的廚子。
這些廚子出來勸。
蕭遙道:「他可是說過的,若我能靠自己對他不客氣,便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怎麼,這是說話不算話麼?」說著並不肯將腳移開,而是居高臨下地看向王廚子,
「現在,跟我發誓,以後見了我恭敬點兒,別跟我開任何玩笑。」
王廚子感覺丟臉,不肯發誓。
蕭遙腳下的力道加重,冷冷地道:「不說是麼?你不說,我便不客氣了。」
王廚子被打過一頓,對「不客氣」三個字心有餘悸,又見蕭遙絲毫不聽其他廚子的勸,分明是要與自己計較到底,心裡終於怯了,咬了咬牙,按蕭遙的要求發了誓。
蕭遙聽了,這才移開腳。
王廚子站起來,怨毒地看了蕭遙一眼,很快轉身出去了。
先前出言勸蕭遙的廚子低聲對蕭遙說道:「你不該得罪他的,他有後台……你往後還是小心些罷。」
蕭遙點點頭。
並非是她愛惹是生非,而是這王廚子著實討人嫌,態度前恭後倨就不說了,說的話還帶著侮辱的性質,她不願意忍——若願意忍,她當初就不會離開打賞豐厚的蕭府了。
這事轉眼便鬧到柳大管事那裡去了。
王管事說道:「便是說話有些不恰當,說一下就是了,竟打人,這是什麼做派。知道的,說咱們這是酒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土匪窩呢。」
柳大管事便看向蕭遙。
蕭遙直接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末了道:「我見王廚子堂堂男子漢,以為他說話一言九鼎呢,不想也是說話不算話的,若早知道他玩不起,我便大人有大量算了。」
王大廚被這樣內涵,臉色頓時鐵青。
王管事聽到這裡,臉色有些不好看,看了自己侄子一眼,見了他的臉色,哪裡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心中頓時後悔起來,恨不得生啃了這個愛惹事的蠢侄子。
柳大管事又看向其他廚子,問蕭遙說的是不是真的。
其他廚子馬上點頭。
王管事心中的後悔更甚,馬上沉下臉,看向王大廚:「蕭大廚說的可是真的?」
王大廚囁嚅道:「我就是開個玩笑……」
王大廚道:「這樣的玩笑是可以隨便開的麼?」說完看向蕭遙,「抱歉,是我誤會了。」
蕭遙含笑說道:「誤會解開就好。」
柳大管事道:「雖然德勝樓推出了酸菜魚片,但這並不代表蕭遙就不受重用了,希望大家明白,你們都是狀元樓的大廚,都是因為真本事才進來的,輕易不會被辭退,且一時失意,並不算什麼。」
眾大廚齊聲應是。
王管事點頭,也一臉誠懇地發表了幾句要互助友愛互相幫助之類的話,這才提溜著王廚子走了。
到了無人之處,王管事一把擰住王廚子的耳朵:「老子的老臉都叫你丟光了!那是鎮國公都禮遇的廚娘,你是瞎了眼去招惹她?招惹了也就算了,還跟老子告歪狀,看老子不打死你!」
說完死命擰王廚子的耳朵。
王廚子叫痛,也委屈:「她只會三道菜,拿到的月俸比我還高,憑什麼啊。還不是因為她長了張好看的臉蛋麼?我就是看不慣她怎麼了?」
王管事冷笑道:「怎麼了?你不是知道怎麼了麼,就是被她狠打一頓。有出息的,你便不要來找我告狀!」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
王廚子見自己老叔走了,卻也不急,想著回頭去賠罪一二就是,因此便去廚房,打算繼續忙活。
剛進了廚房,就聽道蕭遙清脆的嗓音響起來:「對,我既說了便一定將我的作法一一說來。這樣罷,你們哪個得了空,便到我這灶位來,看我如何製作,可好?」
只聽一人略有些激動地說道:「謝過蕭姑娘,沒想到蕭姑娘如此大氣。這樣罷,你教我做酸菜魚片,我也教你一道我的拿手好菜。」
王廚子聽到這裡,目光頓時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蕭遙教如何做酸菜魚片又如何,他才把人得罪了,蕭遙怎麼可能教他怎麼做?
這麼想著,心中頓時萬分後悔自己上午的衝動。
他忍了這麼久,怎麼就忍不住了呢。
只聽蕭遙這時笑道:「這如何能成?這麼做,我倒是用一道菜,換回了好幾道菜了。」
「這有何不可,我們平時也是這般交換的。」一名大廚笑道。
王廚子聽到這裡,心中一動。
他也拿一道自己的菜式去與蕭遙交換,不知道行不行呢?
這時與他交好的廚子走到他身旁,低聲問道:「你說,我們能不能也去交換呢?」
這菜式呢,多掌握一道,等於多一項手藝,並不會吃虧。
當然,自己最為得意那幾道菜,那是萬萬不會外傳的。
王廚子道:「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麼。」
到了晚飯前,王廚子便知道,蕭遙願意與他們交換,但是要求指定菜式。
王廚子頓時打了退堂鼓。
若蕭遙指定他最為得意的一道菜,他能答應嗎?不能!
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算了。
橫豎和蕭遙交換的菜譜的人不少,到時找一個打聽就是了。
便是沒法子無償打聽,也可以拿一道普通的菜式交換啊。
然而王廚子最終還是無法如願,因為他想交換時,別人都不同意——蕭遙願意交流的,是柳大管事那一派的大廚,這一派的大廚,素來與王管事一派不合,並不怕得罪人。
王管事自此之後,看蕭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可是卻再也不敢去挑釁。
食客們都很感慨,狀元樓因為酸菜魚片名聲大振,沒料到不過半個月功夫,就被德勝樓破解了酸菜魚片的做法,分走了一大群食客。
許多人討論:「最近的大廚,都沒幾個能創新的。就狀元樓那名做出酸菜魚片的神秘廚子有創新,也不知什麼時候能上新菜式。」
討論沒過兩天,狀元樓的菜單推薦上,就有了那名大廚的東坡肉與西湖醋魚。
眾食客看到這兩道菜,興趣都不大。
這兩道算是傳統的名菜了,京城幾乎有點兒名氣的酒樓都能做出精品來,他們在哪裡吃都是吃,並不局限於狀元樓。
柳大管事看出食客的興趣缺缺,當下笑眯眯地道:「不知諸位知不知,酸菜魚片出名後,其實東坡肉也有不少老饕提起,因為當日蕭老爺子壽宴上的東坡肉的確很美味。」
有去過壽宴的老饕當即點頭:「的確,我倒是忘了。只怪那道酸菜魚片太出色。」說完當即就點了東坡肉與西湖醋魚。
鄰近桌子的老饕見了,也來了興趣,點了這兩個菜,點完了笑道:「都說這大廚做得好吃,我倒要嘗嘗。」
蕭遙自打來到廚房,便提前開始準備東坡肉與西湖醋魚了。
王廚子看她很不順眼,就道:「蕭大廚,這東坡肉隔日吃便不好吃了,你一大早做這麼多,不怕浪費了麼?」
蕭遙笑道:「不會浪費的。」
王廚子見蕭遙笑得篤定,便笑笑,不再說話。
他也是傻了,幹嘛要提醒蕭遙呢?
由著她多做東坡肉,到時賣不出去浪費了,好叫柳大管事找茬才是。
屆時,自己老叔也就有理由跟柳大管事就蕭遙浪費這個問題好好談談了。
王廚子帶著看笑話的心思,準備起自己拿手的菜式。
沒一會子,店小二便拿著菜單子進來,一一點名要哪些哪些菜。
王廚子一聽,臉色就有些不好。
這要東坡肉與西湖醋魚的,怎麼竟這麼多?
轉念又想,應該是衝著蕭遙的名氣來的,到時吃了不滿意,這蕭遙還是要倒大霉。
當下滿心期待起來。
然而東坡肉與西湖醋魚上去之後,點這兩道菜的人越來越多了,柳大管事親自進來,笑眯眯地道:「蕭遙做的東坡肉與西湖醋魚是難得一見的佳肴啊,不愧是你做的。那些老饕們,原本還不以為意,吃到之後都讚嘆連連!」
以至於帶動更多食客特地點這兩道菜了。
王廚子頓時氣歪了鼻子。
這酒樓的大廚,會幾道拿手好菜傍身,便可以獨立行走了。
蕭遙雖說只會做三道菜,但三道都是精品,怎麼不叫人嫉妒?
不過幾日功夫,京城的老饕們便知道,狀元樓做酸菜魚片那位大廚,做的東坡肉與西湖醋魚也別具一格。
許多老饕都忍不住感嘆:「從她做酸菜魚片我便知道,她的廚藝是上等的。這一嘗,果然如此。」
這日,蕭遙因為生理期而肚子痛,便跟柳大管事告了假。
柳大管事對蕭遙給予厚望,當即就准了假。
蕭遙說是告假,但還是在痛得不那麼厲害的時候,教溫文溫雅兄妹倆刀功,自己也繼續琢磨新菜式。
到吃飯時,就到酒樓角落點了菜,和兄妹倆一起吃。
這日正吃著,忽聽身旁有人低聲討論:
「蕭家倒是運氣好,原以為他們這一門就這般了,只一個蕭老爺子撐著。那才華橫溢的蕭老三雖有才華,但不入仕,幫不上家族什麼忙。不想蕭老三不知怎麼,突然想開了要入仕,據說今科下場了,必定高中進士。這是一遭,另一事,則是他們家的大姑奶奶給貴妃獻了酸菜魚片的做法,使得貴妃開胃,據說陛下和皇后都十分高興呢。」
另一人道:「酸菜魚片的廚子原是蕭家的,不知怎麼竟捨得離開蕭家,到狀元樓來。按理說不應該啊,蕭家行事鋪張奢華,打賞那是不斷的,留在府中,可比在酒樓好多了。你說,會不會是廚子與蕭家有什麼齟齬才離開?」
「若有齟齬,為何願意將酸菜魚片的房子給蕭家大姑奶奶?」先前說話那人反問。
蕭遙聽到這裡,怔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
離開蕭家,她唯一覺得還有虧欠的,就是蕭大姑娘了。
如今知道蕭大姑娘因為自己給的菜譜得了皇帝皇后的喜愛,她是發自內心覺得高興。
這樣就好,總算好好報答了蕭大姑娘當初的救命之恩了。
正想著,忽聽身旁的溫雅問道:「你是誰?」
蕭遙聽了這話,抬頭,見旁邊站著的,竟是蕭家三老爺,不由得有些驚訝。
蕭家三老爺看向蕭遙說道:「我有事來尋你,可否借一步說話?」
蕭遙已經吃好了,聞言讓溫文溫雅慢慢吃,自己放下筷子,起身道:「你跟我來罷。」說著將人帶去了柳大管事當初與她商談的會客室。
坐在會客室里,蕭遙奉茶畢,這才看向三老爺:「不知三老爺尋我有什麼事?」
蕭家三老爺說道:「你先前給的酸菜魚片菜譜,被蕭晴的婆婆拿去進獻給貴妃了,此事舍妹事後才得知,覺得對不住你,故傳話回來,讓我們好生與你解釋,並說明,德勝樓的酸菜魚片,並非我們傳授。」
又拿出一個禮盒,說裡頭是百年老參,聊表歉意。
蕭遙點點頭,沒有收禮盒,只道:「我知道了。你告訴大姑奶奶,若她能因為酸菜魚片得到皇帝與皇后的喜愛,我很高興。我希望她往後的日子幸福順遂,所以賠罪的禮物就不必了。至於德勝樓的酸菜魚片,我嘗過,知道不是你們泄露的。」
三老爺點點頭,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看向蕭遙:「你看起來過得不大好,若酒樓太累,可去鎮國公府上去。鎮國公府上家風還不錯,想必不會叫你反感。」
蕭遙一怔,旋即意識到興許是因為自己來了月事臉色不好,三老爺才誤會了的,當下含糊道:「無礙,我是休息不好之故,如今已告了幾日假……」
三老爺點頭,執意留下老參,然後站起身:「傳話已畢,我這便告辭了。」
蕭遙一邊將老參還給三老爺一邊站起身送客。
三老爺不是那等為了送禮你推我搡之輩,見蕭遙執意不肯要,便拿了回去,轉身往外走。
他走到門口,忽然站住,回頭看向蕭遙,「我今科下場。」
蕭遙一怔,道:「祝你金榜題名。」
三老爺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蕭遙一眼,很快走了。
蕭遙只當這事是插曲,也沒放在心上。
柳大管事差人去打聽德勝樓的生意,得知去吃酸菜魚片的食客絡繹不絕,因為德勝樓的酸菜魚片比狀元樓的多了檸檬的清香,更吸引人,心情便十分焦灼。
好不容易等蕭遙銷假了,忙問蕭遙新菜式如何了。
蕭遙道:「好了,可以推出了。都是不同種類的魚片,作法亦有不同。你看是你先嘗過再推出,還是如何?」
柳大管事忙道:「我先嘗一嘗罷。」
德勝樓如今聲勢大盛,他要慎重對待。
蕭遙道:「既如此,明日你嘗菜,什麼時候推出新菜由你決定。」
柳大管事點點頭。
老饕們最近除了偶爾來狀元樓吃蕭遙的東坡肉與糖醋西湖,偶爾去德勝樓吃酸菜魚片,其他時間,都在家中用膳了——他們家中便有高價聘請的廚子,在外頭吃不著特別好吃的,便懶得出門,直接叫家裡的廚子做了送來。
這麼一來,吃相對便宜的酸菜魚片的人多些,吃東坡肉與糖醋西湖的人少些,因此表面看起來,便是德勝樓的生意比狀元樓的生意要好很多。
對此,許多人都很是唏噓感慨。
之前半個月,看到狀元樓客似雲來的模樣,哪裡有人能想到,如今竟比不過德勝樓了?
柳大管事聽到這樣的感慨,心情很是沉重。
這也是為何他明明相信蕭遙,還是打算先親自試菜再推出的原因。
收益太差,他實在無法對東家交代,尤其是在他拍著胸口保證下一個月的盈利會更高的前提下。
德勝樓的方大管事這些日子,可謂是春風得意。
作為萬年老二,這些日子,德勝樓居然因為酸菜魚片而一躍超過了狀元樓,這叫她如何能不高興?
他真的沒有想到,酸菜魚片竟有如此魅力。
心情好了,他對研究出酸菜魚片配方並加以改進的林大廚很是看重,多次讚揚林大廚。
德勝樓的東家平國公看到德勝樓的生意竟比狀元樓好,也很高興,下朝之後,特地跟鎮國公嘚瑟。
鎮國公頓時不得勁了,可是作為一個老狐狸,他是不會表現出來的,跟平國公打了幾句哈哈,回頭便找了柳大管事過來:「你不是與我保證過,下個月的利潤會更高麼?如今連德勝樓都比不過,是怎麼回事?」
柳大管事忙道:「這只是暫時的,蕭遙又推出了新菜式,明兒先做給我嘗,我嘗過後,再決定是否推出。我想,以蕭遙的水平,想必能推出新菜品的。」
鎮國公一聽,蕭遙居然推出新菜品,當即說道:「論起品嘗美食,我才是老饕。既這般,明兒我下朝後便過去嘗嘗。」
柳大管事聽了忙點頭,不住地在心裡頭祈禱蕭遙的新菜品能叫鎮國公滿意。
鎮國公第二日下朝,在離宮的路上,又被平國公逮著機會嘚瑟。
他不爽了,笑道:「德勝樓的確不錯,裡頭的大廚說起創新是不行的,可論起走旁人的老路,倒還不錯,挺有新意的。」
故意嘲諷德勝樓在偷學狀元樓的新菜式。
平國公笑道:「這走別人的老路,可就說得不對了。若是走老路,怎麼會被最老那條路更受歡迎?依我看,這是精益求精!」
鎮國公被他拿事實堵住,說不出話反駁,便笑道:「在下真是長見識了。」說完急匆匆地離開。
平國公小勝,心情極其愉快。
去了德勝樓之後,叮囑林大廚:「狀元樓那道東坡肉也很不錯,你若有空也可以試著做出來。」
林大廚笑道:「我嘗過,並不難做,還差兩道調料沒把握,且再等等罷。」
平國公聽了笑道:「不急,你好好做就是了。」
林大廚實在太能幹了,在廚子這一行,特別有天賦。
有了林大廚,以後狀元樓出什麼新菜式,他們德勝樓跟著出便是了,最多就是遲半個月一個月,但林大廚改良過的菜品,便是遲了半個月或者一個月,也還是擁有無以倫比的吸引力,讓人願意捨棄狀元樓,選擇德勝樓!
鎮國公肚子裡窩了一肚子火,不住地暗罵平國公小人得志,又罵德勝樓做事不厚道,居然跟著出狀元樓的菜品。
到了狀元樓,靠近廚房,聞到裡頭的香味,他的心情才終於變好了。
不一會兒,蕭遙做的新菜品便陸續被店小二端上桌了。
當然,是送到鎮國公在狀元樓的私人廂房的。
鎮國公聞到幾道菜的香味,心情馬上變得雀躍起來。
這世界上,就沒什麼煩惱是一頓好飯菜解決不了的!
蓋子被揭開,鎮國公一看,裡頭也是一盤魚片,只是這道魚片上的水並不多,不像酸菜魚片那般被水泡著,只有地下有些汁液。
柳大管事也看到了,心中先涼了半截。
這魚片看著有些干,能好吃麼?
鎮國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聞著這香味,必定是美味佳肴。」說完,伸出一筷子,夾起魚片放進嘴裡。
魚片一入口,他面上露出驚艷之色,一點一點地品嘗後,看向蕭遙:「這魚片並非尋常吃的魚罷?嫩滑程度,竟是前所未有的!」
蕭遙含笑點點頭:「對。是黑魚。」
鎮國公又夾了一筷子,笑著道:「這魚好,比之先前的酸菜魚顯得更嫩滑美味!另外,你這道菜功力當真了得,在讓魚擁有鮮香之餘,竟又不失魚肉原先的鮮美,好,很好!」
說到最後,竟哈哈笑了起來。
蕭遙見鎮國公只是為了抒發,並不是讓自己回答,便含笑在旁站著。
柳大管事聽到鎮國公對這道菜讚不絕口,懸著的心才落地。
等得了鎮國公的吩咐,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片放入嘴裡,頓時大為驚艷,一顆心不僅落了地,反而還十分自信。
他相信,推出這道菜之後,狀元樓的生意一定會重新好起來的。
鎮國公與柳大管事又吃了一陣,發現低下居然有黃瓜豆芽等配菜,夾起來放嘴裡吃,黃瓜鮮香中帶著爽脆,豆芽的根莖則完美融合了魚肉的鮮美,也是難得的佳肴,目光更亮!
兩人若不是因為還要嘗別的菜,恨不得將這道魚片一氣吃完。
等開始吃第二道菜時,兩人又同時慶幸,幸虧剛才沒吃飽,不然就錯過了這一道菜了。
這也是一道魚,而且是整魚,魚肉外層被炸得帶著微微的酥脆,極為美味,而內里還保持著魚肉的最鮮嫩狀態,可以說是外脆內嫩,更妙的是,底下也放了好些配菜,與上一道菜,又是截然不同的美味。
鎮國公與柳大管事吃完,滿意地放下筷子。
鎮國公道:「要儘快推出這兩道菜。」
柳大管事馬上點頭,但也為難:「這兩道菜,若又叫德勝樓學了去,該如何是好?」
蕭遙笑道:「學了便學了,這有什麼?他們總是跟著我們學,很快便會讓人認為,他們永遠走在我們身後,是我們的跟風者。」
鎮國公聽到德勝樓,便想起平國公,心裡頭很是不快,可是聽到蕭遙這話,當即轉陰為晴,哈哈笑道:「說得沒錯,他們永遠是我們的跟風者,只能跟在我們身後學我們。」
柳大管事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作為大管事,很清楚,若一個酒樓落下了跟風的名頭,以後便註定是萬年老二了,地位低狀元樓一大截。
如今,狀元樓是第一,德勝樓第二,但是,兩個酒樓的檔次,是一樣的。
可是一旦德勝樓跟風的風格形成,那麼,便要低狀元樓一個檔次了。
這對一個大酒樓來說,是致命的!
想到這裡,柳大管事看了坐在對面的蕭遙一眼。
狀元樓有了她,想必能不斷推陳出新的,這麼一來,狀元樓永遠走在前面,而德勝樓呢,若沒有新菜品,而是繼續跟著狀元樓出新品,將會地位大跌。
鎮國公也想到了這一點,當下笑著看向蕭遙,道:「我聽聞,蕭家很是大方,每當你做出新菜品,主子們都有賞賜。因你是大廚,我不好打賞,便這樣罷,升一升你的月俸,讓你與其他大廚區分開來。」
在他看來,能夠創新的大廚,可比一直墨守成規的廚子重要得多!
蕭遙含笑謝過鎮國公。
鎮國公笑道:「月俸具體升到多少,我不懂,等同柳大管事商量過後,再有柳大管事與你說罷。」
蕭遙點頭,很快出去了。
鎮國公便看向柳大管事:「我們狀元樓,月俸最高的大廚,一個月能拿多少?」
柳大管事道:「是周大廚。他祖上乃是御廚,本人也掌握了幾道拿手好菜,因此他的月俸,達到了一百兩。蕭遙的月俸,不如便比照周大廚的月俸?」
鎮國公聽了,沒有馬上回答,思索半晌,才道:「這樣罷,月俸給她提到一百兩。另外,她的菜,每賣出一份,便給她一兩銀子獎勵。」
柳大管事聽了,說道:「如此一來,其他大廚若不滿,該如何?」
鎮國公道:「你告訴他們,一旦推出新菜品,都可以如此獎勵。做不出,是自己沒本事,本就不該肖想這額外的收入。」
柳大管事聽了,便點了點頭。
鎮國公見事情商量好了,便心情愉快地站了起來:「好了,你明兒還有得忙呢,便去準備準備罷。」
柳大管事的確很忙,很快便忙去了。
第二日,柳大管事見一個多時不來的老饕終於走進狀元樓,便讓店小二招呼其他人,自己則迎了上去,含笑道:「許老,您可有一陣子沒來我們狀元樓了。不過,你今兒來得可巧了,我們狀元樓推出兩道新菜式!」
許老聽了,便問:「是什麼菜?哪位大廚操刀做的?」
柳大管事笑道:「我不說,只提菜名,只怕你便猜到了。一道是乾鍋魚片,一道呢,是香酥整魚,您說,是哪位大廚做的?」
許老哈哈笑了起來:「這必定是做酸菜魚片的那位大廚做的了。罷了,便來一份乾鍋魚片罷。」
柳大管事含笑點點頭,馬上麻利地讓店小二去上菜。
很快,乾鍋魚片便上來了。
許老吃了一口,眼睛頓時一亮,然後閉上眼睛,慢慢品嘗起來。
品嘗完第一塊魚片,他回味無窮地道:「妙啊,果真妙啊!當真是好菜!」一邊說,一邊夾起第二塊魚片。
他作為一個老饕,素來信奉稍微品嘗便罷,省得吃膩了破壞了美食帶來的美妙感受,可是這一次,他足足吃完了一整份乾鍋魚片!
吃完了,許老舉目四顧,見竟沒有一個老饕朋友可以交流,忙急匆匆地離了狀元樓,去找自己的老饕朋友,好好分享這一刀美食了。
剛出了狀元樓,露過德勝樓,便見自己一個老饕朋友張侍郎正要走入德勝樓,忙叫住人。
張侍郎停下了腳步,扭頭見了他,哈哈笑道:「你也是來吃酸菜魚片的麼?來,今日我做東——」
德勝樓的店夥計聽到這話,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在門口附近那櫃檯坐著的方大管事聽了,也含笑看了過去。
不料許老搖搖頭,一把將張侍郎往外拉,嘴上道:「吃什麼酸菜魚片,我剛從狀元樓出來,那裡頭新出了一道乾鍋魚片,其味道極其鮮美,魚片的嫩滑與口感,勝過酸菜魚片不知多少倍!最妙的是,那裡頭的配菜——」
方大管事臉上的笑容漸漸僵在了臉上,看著許老與張侍郎漸漸走遠的身影,皺了皺眉,決定回去找個面生的人去狀元樓叫一道那什麼乾鍋魚片來!
有林大廚在,他相信,沒有什麼菜是德勝樓仿製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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