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年四月七日,林天澤出院回校了。
接李天澤出院的真是他的班主任李嫵珀,住院的費用全由學校報銷,學校似乎還準備給他一筆獎金。不過校方似乎是有意將事情淡化處理,畢竟是負面消息,對學校的聲譽是有影響的。李嫵珀好說歹說地勸著,讓林天澤不要到處宣揚。林天澤自然也是巴不得低調,他本來就是不喜歡露臉的。
學校的秩序依舊正常,該上課的上課,該做操的做操,一點也沒有因為跳樓事件而改變。林天澤明白,應該是各個班的班主任都在班裡做了思想工作,沒讓謠言流傳。
下午放學,林天澤向李嫵珀請了假,便要去醫院探望陳曉麗。陳曉麗便是林天澤救的那個女孩,她的父母分別叫陳向東和何仙蘭。昨天晚上因為陳曉麗的關係,陳向東的情緒也很激動,林天澤沒有跟陳向東多談什麼。林天澤這次去,主要是想問問陳向東有什麼報仇的具體計劃,他自己也打算加入進去。
林天澤雖然一直是個乖孩子的形象,但他心裡是有股狠勁的!小時候曾經碰見有人把林秀梅欺負哭了,他便搞根牛繩弄了個陷阱,把那人捆住了。然後把那人衣服剝光,吊到了村頭,讓人好一陣子笑罵。這事情只有林秀梅一個人知道是他幹的,也是從那時起,他便有了被林秀梅不停說教的童年。
然而還沒出校門,林天澤就碰上了不想見到的人。林天澤扭頭就想繞路,但那個人早已緊趕兩步攔在他面前了——
「天澤,你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我麼?」
「他呢,怎麼沒跟你一起?」林天澤沒有回答林秀梅的話,卻是反問道,「就那麼放心你一個人?」
「天澤,我跟邵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停!我不想聽你解釋!」林天澤伸手打斷了林秀梅,深吸一口氣,神情變得冷漠起來,「秀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不管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不管你有什麼樣的苦衷,至少在我碰見你和邵華在一起的時候,你沒有立刻跟我解釋!你認為我自私也好,狹隘也罷,但我們以後最好不要再見面了!」
「天澤!」林秀梅眼眶裡開始溢出淚珠,聲音也哭顫起來,「你忘了我們小時候的約定了嗎?我現在只是,我只是……」
「說不下去了嗎?」林天澤嘆了口氣,曾幾何時,他也惹過林秀梅這樣的哭訴?強忍著心裡想要擁護眼前這個可人兒的悸動,林天澤淡淡道:「我的約定是給我的秀梅姐的,但她不是你!」
說罷,林天澤繞過林秀梅,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他怕自己在多停留一會兒,就會心軟了!
騎著單車在街道上疾馳,陣陣涼風慢慢吹散了悲傷的情緒。最初的痛楚早就過去了,林天澤也就逐漸地淡化著這段感情。雖然確實是難忘,但只要一直不相見,總會有忘卻的那一天的!
將入夜的時候,林天澤才來到醫院。把單車鎖好,林天澤直奔陳曉麗的203病房。
沒曾想,才見到陳向東,便聽到了一個悲痛的消息!
陳曉麗還是自殺成功了!
一根溫度計直接插入咽喉,搶救無效死亡!一個女孩子選擇這樣的死法,是有多強烈的死志?
「我早該想到了,麗麗這孩子的性格就是隨我啊,認定一件事,就不會回頭的了。她一心尋死,誰都攔不住的!」陳向東和林天澤坐在走廊的靠椅上,神情哀默,語氣卻是很平淡,「就像是念書,她為了家裡負擔小一點,選擇了新華中學,我怎麼勸都不行。如果我當初心狠一點……」
林天澤聽著陳向東平淡地話,心裡也是很難受。他當然是知道陳向東心裡不好過的,男人總是喜歡把事情藏心裡,特別是苦事、難事!一個真正的男人,就算把腰都抗彎了,他也會若無其事地對你微笑!林天澤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他的人生經歷還少的可憐,沒資格去開解陳向東,只能說一句:「叔叔,節哀!」
「用不著安慰我。」陳向東狠狠地揉搓著臉,深呼吸一次,說道,「死,其實也是解脫。麗麗就算活著,以後的生活只怕也不會快樂。死得好啊,烈性也是隨我的!」
「叔叔,你沒事兒吧?」林天澤還真是怕陳向東被刺激過度了,不然平常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沒事,好的很!」陳向東站起身,靠在欄杆上,望著漆黑的夜空,自嘲道,「只是我很久沒有活動了,恐怕A市早就把我給忘了吧?呵呵,江湖人果然不能有家啊!」
林天澤是聽出來了,眼前的這位大叔恐怕是個很有故事的人啊。不過,越有故事的人,才越有能力去報仇。林天澤看了陳向東背影好一會兒,終於下了決心,走到陳向東身旁,說道:「大叔,你要為麗麗報仇吧,能不能帶上我?」
「你?」陳向東搖搖頭,「天澤,A市的黑幫沒那麼簡單。就算我想要給麗麗報仇,也不是輕易地事情,搞不要死很多人。你就不要來參合了。」
「我……」
「孩子,你救過麗麗,我很感激你。」陳向東按住了林天澤的肩膀,鄭重地說道,「不過有些事情不是你該參與的。你應該做的,是好好念書,念出去,就不要再回來了。這座城市,不是善良人待的地方!」
林天澤還想說話,但陳向東已經揮手示意他離開了。陳向東打開陳曉麗的停屍房,背對著林天澤,手指抹了抹眼角,說道:「回去吧,認真讀書,把這幾天的事情都忘了!」
林天澤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看了看那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緩緩離去。
今夜雲層密布,無月,格外的漆黑陰暗。
推車走在老巷裡,林天澤默默地想著這些天的事情。越想越覺得陰鬱和憤怒,或許是因為「死」過一次,林天澤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憤恨的心緒!從心頭湧上來的怒氣,衝口而出——
「啊……」
大喊一聲,似乎是解了一點氣。可沒等他繼續平復心情,耳邊卻傳來了幽冷的聲音:「是不是很不甘心,是不是覺得老天很不公平?」
「誰?!」林天澤心頭一驚,左右四顧,卻沒發現任何動靜。
「呵呵呵……」那聲音忽遠忽近,笑嘻嘻道,「你猜猜看,猜對了有獎哦!」
林天澤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人,心裡已經開始發毛了。他碰到過算命先生那檔子事,對這個世界的觀念已經有很大的變化了。他腦里想著,這次莫不是碰到鬼了吧?
「呵呵,你很害怕哦!」
這話簡直就像是貼著耳垂對林天澤講的一樣,他似乎還能感覺到陰冷的吹氣。林天澤整個人都汗毛直立起來,他忍不住一個哆嗦,顫聲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哦,你很想知道嗎?」那聲音在林天澤耳邊輕輕道,「咬破你的手指,你就能看見我了!」
林天澤很是質疑耳邊的聲音,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除了照做之外,就只能邁開步子逃了。不過逃跑並不能解決問題,他也不能肯定能逃過這個神秘兮兮的聲音。一狠心,林天澤還是在大拇指咬了一口。
「嘖……」十指連心,咬破指頭可是很痛的。而且林天澤現在有點慌張,力度用得有些大,咬破的口子可不小,嘴唇都塗滿了血。
而也就是林天澤嘴裡嘗到血腥味的時候,他的眼睛就看到,他的面前,從無到有,突兀地出現一個「人」來。一個漂浮的人,下半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黑暗的原因,很是模糊不清。這人是穿著一身古裝的白色長袍,一手拿著本子,腰間掛著一支毛筆。最讓林天澤驚訝的還是這人的面向,他瞧來瞧去,不正是跟自己一個樣麼?
林天澤伸手指著身前那人,結巴道:「你……你是……」
「我不就是你咯!」那人詭異一笑,竟快速地朝林天澤撲過來。
林天澤一臉駭然,想要躲開。可他哪有那人那麼快的速度?只能被撲個正著。
然而林天澤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撞倒,感覺像是落入了水中一樣,周圍全是水幕一般的迷濛,只夠看清眼前的一小塊地方。但就是這一小塊地方,卻讓他驚了個呆!
他看到了,地面上躺著另一個「自己」。「他」的胸口還染著已經乾涸的血,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這個地方和場景有些熟悉,不正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嗎?自己現在怎麼會看到?
不對!林天澤很快察覺到了異樣,這不是在晚上,而是大白天!難道自己要看到的,是自己五號那天的事情嗎?
地上的「林天澤」突兀地動了動,他竟然睜開了眼睛,緩緩站了起來。然後他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單車,推向了自己的住處。
林天澤就跟在「自己」的身後,他發現這個「自己」的動作很是僵硬,看起來就像是電影裡看過的行屍走肉。如果不是現在的自己還好好地活著,他都要相信自己變成什麼喪屍了!林天澤還發現自己現在的情況很奇怪,他仿佛是無形的,可以穿門遁牆,無所束縛。他可以看可以聽,就是不能說話,除了行走,也不能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林天澤」回到自己接住的地方,就在他的房間裡,張嘴吐出了一個三角紙符。林天澤看得清楚,那正是算命先生交給自己的那道符,原來自己真的按算命先生說的,把它給吞了。可現在「自己」為什麼又要把它給吐出來?
林天澤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那道被唾液浸濕的紙符,一遇到空氣後,竟然就自燃起來。火光越燃越大,從地上竄起,形成了一道火焰門!
火焰門才一出現,「林天澤」便一步跨入,從這個房間裡消失不見。
林天澤看到這裡,眉頭大皺。很顯然門的那邊一定有著大秘密,也肯定有自己死而復生的答案。只是這整件事處處透著詭異,對他的世界觀有著太大的顛覆。門的那邊一定還有更顛覆觀念的東西在等著他,他必須先做好心理準備。
也不知做了幾次深呼吸,直到火焰門快要消失了,林天澤才謹慎地跨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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