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城。
厚厚的雲層。
街道上靜悄悄,各屋裡一盞盞昏暗的燈下,照不清門口所立之人的面目。
但是隗林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一種驚訝,和敵意。
非常的清楚,不論是在隗林到來這裡之前就在的那些人,還是後面來的,隗林能夠從這種打量里,清楚的感覺到他們的情緒,他們在想著如何才能夠將自己制服。
顧紅炎三人回到客棧之時,隗林已經將窗戶關上了,孤守廢城,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但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個意識在告訴他等在這裡。
「謝謝首席。」顧紅炎向隗林道謝,只是她臉上並沒有多少的開心樣子,她的目光注視著隗林之時,有異樣的情緒在內,她顯然也被隗林那一劍所懾,她從沒有見過如此瑰麗縱橫的劍術,那個可怕恐怖的虛空劍裔,在他的劍下,果然避無可避。
一劍劍的追殺之下,只能是逃離這一座城,而且隗林是一對二,兩個人都逃離了,而隗林站在那窗口,連動都沒有動。
「首席,你真的是太強大了,地球第一啊。」小天大聲的說道。
隗林笑了笑,說道:「你們還有任務在身嗎?」
顧紅炎搖了搖頭。
隗林再問道:「那你們能回去嗎?」
顧紅炎再搖頭,說道:「我沒有得到任何的提示。」
就在這時,隗林的面前虛空突然有一抹清煙扭曲著,化開,然後將眾人淹沒。
隗林感知到虛空似乎在變化,空間變換的感覺非常的輕微,他試圖去捕捉,卻如風一樣從他的元神探知之中滑過,無從捉摸。
當他眼中的煙霧散去之時,第一時間就發現這一個神秘的小房間上掛著一的??幅的畫,而現在這一幅幅的畫都暗淡了,變成了黑白色。
第二眼,隗林看到角落裡有一個人坐在那裡。
那裡擺著一面梳妝檯,一個女子坐在那裡化妝,正以嘴唇抿著胭脂,背影是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椅子的靠背後,順而直,肩削瘦,鏡中的手同樣的消瘦,甚至可以說瘦的有些可怕,本應該是絕對好看的玉手,卻像骨頭包著一層皮。
隗林看著鏡中人,心中微微的發麻,因為鏡中的人那一張臉卻是平平整整的,她沒有臉,沒有相貌,可是她卻在化妝。
隗林並沒有先開口,他在等,等這個將自己召喚而來的女子說話。
女子將胭脂放下盒子裡,蓋上,然後拿起梳子開始梳頭,鏡中的她看不到五觀,但隗林可以肯定,她正在打量著自己。
她一邊梳頭,一邊說話:「你有些擔心?」
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的聲音。
隗林被人看穿了心裡,並不覺得有什麼,他確實有些意外,還有一絲的擔心。
「你擔心我是個惡魔。」女子說道。
隗林依然沒有回答,這是他心中閃過的一些念頭中的一個。
「太元受至高之罰後,我就來了這裡,師父攔著我不讓我來,我非要來這兒,所以師父就抹去了我的臉,還斬斷了我的命運,即使是我被人追查到了,也不會牽連到劍宮。」女子的聲音之中並沒有什麼誤傷,依然是溫柔的陳述著這一件事。
但是隗林能夠感受到她情緒之中那種憂傷。
「劍宮?斬天劍宮?」隗林發現這屋子裡還有一把椅子,於是走過去坐了下來。
「你也聽過這個名字嗎?太元被逐出師門之後應該不會再提這個名字的。」女子有些疑問。
「這個名字是我聽一個血影宮的人說的,斬天劍宮,敢起這樣的名字,怎麼會?」
「怎麼會這麼怕事對吧。」女子在隗林的話意未斷之時已經接口了:「當一個門派傳承的久了,除了名字,很多東西都會變,很多人說,歷代的劍宮裡的強者,最後都不得善終,就是因為『斬天』這兩個字太不吉利,被天給盯上了。」女子嘆息的說道。
隗林能夠想像到,最初創立這一個門派時的人那種豪氣,所以才會叫斬天劍宮,但是隨著一代代的強者,總是莫名的隕落,再加上別人說法,於是劍宮裡開始有人自我懷疑,開始害怕,於是那一份豪氣沒有了,只剩下單純的『斬天』兩個字了。
「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心氣,那就難有成就,一個門派如果沒有心氣,就難以庇護弟子,可是大多時候,他們卻以大局和大多數人的安危當理由,他們不知道,當斬天劍宮害怕斬天兩個字時,這個門派註定是要消亡的。」女子的聲音之中透著悲傷。
隗林坐在那裡,兩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交叉的,兩腿交疊的靜靜的聽著。
他能夠感覺到,今天她想要將心中的話說給人聽,大概是太久沒跟人說過心裡話了。
「太元偶然的來到了大通界,因為這裡偏僻,所以在這裡定居了下來,並且成為了大通界王座,他沒有像大多數的王座那樣,將大通界禁絕出入,而是任由別人出入,傳道,所以才會有大通界短短千餘年便修行鼎盛,各種修行流派在這裡的開花。」
「多好的一個修行盛世。」
隗林能夠聽到她心中的遺憾,可能是既是遺憾地球,又是遺憾崑崙王姜太元。
「太元他不一樣,他從來沒有忘記劍宮創派祖師那『斬下天道一絲生機』而渡己身的初衷,更從來沒有失去一個劍道修士的風骨。」
女子手中的動作慢慢的停了,她看著隗林,隗林的角度並不能夠看到她的鏡中的臉。
屋子裡沉寂了下來,隗林看著她的背景突然有了一種壓抑感,他不由的想,自己的出劍的話,她會怎麼避開。
「你就很不錯,無論遇到了什麼,第一時間總想著以劍來問路,這是一個純粹劍修的心態。」女子仿佛能夠見到隗林的心中所想一樣。
隗林卻忍不住的說道:「在我們那裡,把這種叫做莽夫,沒有頭腦。」
他不喜歡別人叫自己莽夫,至少在他看來自己不是莽,而是自信。
女子卻並沒有在這方面糾纏什麼,而是注視著鏡中的隗林,又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開口道:「我要死了。」
隗林一怔,他沒有動,但是他整個人的氣息瞬間緊縮了一下。
女子笑了笑,笑出聲,但是鏡中的她只有平板的一塊,沒有笑容,說道:「太元死了這麼多年,用他留下來的東西,讓大通界即使是斷了天通,也讓那裡有人能夠與至高簽訂契約,不至於讓大通界就真箇絕了法術修行。」
說到這裡,隗林就開始有話說了。
「我想知道,至高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隗林問道。
女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道:「至高本不可言,但我這將死的無面目無命運之人,就說一說吧。天地有大道,合之而為聖高,高居九天,眼觀宇宙,掌諸般法則,若有人符合其條件,便可合其法符,掌幾分法則之力,是為王座。」
「太元曾挑戰王座,斬下其身中法符道韻,回家自己臨摹而出,大家都以為他是先得至高賜下法符封王之後,再竊至高權柄,其實他一開始就是自己臨摹的封王法符。」
「劍宮表面上是因為他不敬師長,傷了一位主君的孩子而被逐出劍宮的,實則是他在那時就臨摹了封王法符,劍宮害怕,只是後來劍宮仍然沒和躲過去。」
「這個地方,也是太元建的,可惜,這些年,我同樣的借用法符的力量在做事,比如給你一個召喚契約,卻讓你可以分身替簽訂,你所在夏國,有人能夠脫逃,能夠欺騙契約。」
隗林恍然。
「那,至高的意志是屬於什麼狀態?」隗林問道。
「不可名狀,山川河流,星系星球運轉般,自然而然。」女子說道。
「也就是說,竊取至高的權柄,至高只是自然回應,就像是山間大喊後的迴響?」隗林問道。
「也許吧,沒有人知道。」女子說道。
隗林想到地球上的人將之稱為系統,這也難怪,確實如系統一般。
他看過一本書上說,宇宙也有自己的意識,還有什麼蓋亞意識之類的。
隗林沉思之時,女子繼續說道:「已經有人找到了地球的坐標,只是還沒有找到一個好的方式進入而已,無法大規模的進入,但地球遲早都會被打通。」
「然後會怎樣?」隗林問道。
「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會被殖民,可能會讓你們接受某個信仰之類的。」女子說道。
「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嗎?」隗林問道。
「有。」女子回答的很快,她說道:「每一個被新發現的物質世界,如果果其中有人是與至高簽訂了契約的,那麼就能夠申請自由戰。」
「什麼是自由戰?」隗林不由的坐直了身體,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就是為自由而戰,不需要因為臣服於某個王而向他納奉上供,更不會成為誰的封地。不過,成了自由之地,也就同樣的失去了王的庇護,宇宙之中如果遇到了什麼災難或者被強者踐踏了國家,也沒有人會來保護你們。」
「那麼,這樣的自由之地,各界域裡多嗎?」隗林問道。
「不少,那些自由之地沒有王座,卻有下於王座的強者,並不是每一位強者都願意成為王座的。」女子說道。
「那麼,申請自由戰,是要什麼樣的能力才能夠有機會戰勝。」隗林再問道。
「王座之下。」女子說道。
很顯然,她是在說王座之下的那些使徒都可以參加,那麼就至少要能夠戰勝這些的力量。
「是為一個星球還是可以為一個國家而戰?」隗林再問道。
「可以是為一個星球,也可以是為了一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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