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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主讓他兩個兒子把紅棺固定在一個床位上,然後我們幾個人推著把棺材送到了電梯口。
一路上,幾個人都沉默不語,迴蕩在走廊里的只有凌亂的腳步聲,氣氛沉默的像是寒氣逼到骨子裡了一樣,我心想著,雖然是喜喪,但畢竟是親人死了,悲傷是沒有錯的,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也只有跟著沉默。
走到電梯口,電梯門才剛剛打開,正當我們準備把綁著棺材的床推進電梯的時候,突然之間,蹦蹦兩聲,不知道怎麼回事,綁著把綁著棺材和床板的繩子突然之間斷開了,那口紅棺,沿著床板馬上就要朝我這邊滑落,眼看就要砸到我的身上,我想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順勢用後背,頂著棺材,儘量不讓棺材在往我這邊滑落。
突然後背像是被人猛烈的一擊,我只覺得頭已經開始昏昏沉沉,一陣女人銀鈴般咯咯的笑聲縈繞在我的耳畔,我用力的搖搖頭,笑聲才消失不見,我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咬著牙,對事主和他兩個兒子喊:「你們快幫幫忙啊,我快堅持不住了。」
這時候,事主和他兩個兒子,連忙合力把棺材從我背上移開,又重新固定好。
當棺材被移開的瞬間,像是後背的一座大山被移開了一樣,不過,後背硬生生的疼,卻讓人有些無奈,我不自覺的晃了一下身子,掀開上衣,用力的別過頭,用手摸了摸,針扎一般的疼痛,看樣子是被棺材擦破了皮。
看到我的後背,事主一臉歉意地說:「對不起,真對不起高師傅,讓你受傷了,等到家之後,我再給你加錢。」
聽說要加錢,正急用錢的我當然不會拒絕,不過還是佯裝無所謂的說:「拿你們的錢,替你們做事,這是我應該的。」
好不容易把棺材送進電梯,我和事主兩個站進去,電梯裡卻沒有了事主兩個兒子的位子,於是事主安排他兩個兒子走樓梯上去。在電梯裡又遞給我一支煙,我接過之後,沒有點著,只是習慣性的放在了耳朵上。
事主點著煙,拍了拍棺材,說:「以前,她總是不讓我吸菸,現在她死了,也沒人管我了。」
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說道:「她也是關心嘛,煙這個東西,還是不要多抽。」
事主沒有接話,自顧自的抽著煙,電梯上一樓的按鈕,一直亮著,可是電梯像是在上升,又像是停在原地不動,我看著手錶上的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電梯門卻始終沒有打開。我越來越感覺有點不對勁,又按了一下一樓的按鈕,目不轉睛的瞄著手錶上秒針跳動的節奏,心裡暗暗地數著數。
一直等事主把那一支煙抽完,扔到腳下,踩滅,電梯才叮咚一聲,緩緩地打開。
等電梯門打開,事主的兩個兒子已經在電梯口等了一會兒。
把棺材推了出去,我看了看時間,從負一樓到一樓,整整用了四分多鐘,我狐疑地往電梯裡敲了敲,空蕩蕩的,突然卻發現,電梯裡正對著電梯門的鏡子上反射的畫面上,我的身後正懸著一個女人慘白的臉,她死死的盯著我,沖我微笑著。
我頓時心臟突突突急速地狂跳起來,回頭看了看身後,卻根本沒有什么女人,只有事主在整理棺材上的繩子,我用力的眨了眨眼,轉頭想再次看看電梯裡的鏡子時,電梯卻已經關上了。
一定是我出現了幻覺,一定是,我努力的說服自己。
因為要送貴人,所以桑塔納後排的座位一早就被我拆卸掉了,打開車門,我們四個把棺材抬了進去,剛剛好,勉強關住車門。我上了駕駛座,事主坐上了副駕駛,事主交代兩個兒子不必跟車,讓他們自己開車早點回家,家裡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我開著車按照原路從住院部的後門繞到了醫院的大門口。
天已經大亮,醫院裡也開始慢慢有了來來往往的人群,開始熱鬧起來。
出了醫院,事主開始和我攀談起來。聊天中我了解到,事主姓趙,洛川市新葉縣趙家莊人,四十六歲,按年齡,我稱呼他為趙叔。
趙叔看著我問:「高師傅,看你,應該年齡不大吧。」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25了。」
「這麼年輕,怎麼想起來幹這一行了?」趙叔有點疑惑地問。
我並沒有避諱,苦笑著說道:「我現在急用錢。」
趙叔「哦」了一聲,接著說:「也是,現在這世道,好像什麼事都能用錢解決。」
聽趙叔說這話的語氣,似乎有點無奈,不過,我也沒敢多問,而是順著他的話說:「對啊,大環境就是這樣,要不總聽別人說,有什麼都不要有病,沒什麼都不要沒錢。」
「話是這樣說,不過,你還年輕,以後你會知道,還是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趙叔說這話的時候,兩眼冒著凶光,冷冷的直視著前方。
我想不到趙叔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知道該怎麼接,於是問道:「趙叔,死者是你什麼人啊?」
趙叔像是沒有聽到我話似的,沉默不語,也不看我,又好像故意迴避。
見他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一時之間有想不到其他的話題,也只好沉默。
出了洛川市區,如果直接上高速,速度會快很多,但由於車上裝的有一具屍體,我也不敢走高速,於是就沿著省道往新葉縣開去。一路上走走停停,耽誤到中午才走到新葉縣城,趙叔也不著急。
眼見已經過了中午,怕錯過屍體下葬的時辰,於是忍不住問趙叔:「趙叔,到家之後什麼時候下葬,你們請風水先生看過沒?」
「明天上午下葬。」趙叔淡淡地說。
我這才舒了一口氣,一路上耽誤了那麼多時間,我還怕耽誤了下葬的時間,趙叔會扣我錢什麼的,既然不急著下葬,那就好。不過,早晨起了一個大早,連早飯都沒有吃,這會兒,肚子已經開始咕咕作響了。
趙叔聽到我肚子餓的只響,說:「你下車吃點東西吧,我在車裡等你。」
聽他這麼說,我才意識到趙叔並不是一個不通情達理的人,於是連聲感激,把車停在了路邊一家麵館跟前,要了一碗麵,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付完帳,意識到趙叔可能也沒有吃飯,於是又到旁邊的一家包子店買了幾個包子,拎到車上,遞給趙叔,「吃點東西吧,趙叔。」
趙叔把包子推到一邊,說:「我沒胃口。」
「不吃東西怎麼行,等回到家,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開車吧。」趙叔嘆了一口氣,指了指前面的路,說道。
包子還仍在趙叔的座位上,看樣子他也沒有要吃的意思,於是我便準備打火,開車。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車怎麼都打不著了,我一臉歉意地對趙叔說:「不好意思啊,趙叔,這車有些年頭了,我檢查一下。」
於是我下車,把該排查的地方都排查一遍,也沒有發現什麼導致打不著火的原因。又上車打了幾次火,依然打不著,我坐在駕駛座上,嘴裡嘟囔著:「不應該啊,沒什麼問題啊,今天怎麼回事!」
一旁的趙叔突然對我說:「高師傅,你再下去檢查檢查。」
我無奈地深吸一口氣,又下了車,再次打開引擎蓋,卻突然聽到咚咚的兩聲,是從車裡面發出來的。
我偷偷地探出頭,發現趙叔正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轉著身子,一隻手搭在後面的棺材上,厲聲說道:「你給我躺在棺材裡還不老實。」
趙叔在給棺材說話?我以為自己眼花了,定了定神,沒錯,就是在跟棺材說話!
我頓時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等趙叔回頭的時候,我趕緊低下頭,繼續裝作檢查的樣子。
這時候,趙叔敲敲前擋風玻璃,示意我上車。
我膽戰心驚地慢慢挪到車上。
「你再打一次火試試。」趙叔說。
我咽了一口吐沫,手開始有點發抖,擰了一下鑰匙,瞬間轟的一聲,火打著了。只是,這打著火的瞬間,機子轟的一聲,像是誰踩了一腳油門,可是,我的腳根本就沒有碰油門。
見車子打著火了,趙叔面無表情地說:「咱們走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棺材,只感覺喉嚨有點乾澀,於是輕咳了一聲,額頭開始出汗,手腳冰涼,雖然也有過送貴人的經歷,可是,現在,我覺得後面棺材裡的東西不是善茬。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平復一下緊張的情緒,掛上檔,狠踩一腳油門,車子直衝上路,我用力的把著方向盤,車子還是七拐八拐了幾下,後面的棺材咯咯吱吱碰了幾下車廂。
趙叔雙手把持著座椅,讓身體保持平衡,對著我說道:「高師傅,你慢一點,不著急。」
慢,我怎麼敢慢下來,我恨不得插上翅膀,趕緊把後面棺材裡的這位主送回家。我拿錢走人。一路上,我都在想,從我早上踏進醫院地下室的時候,我就應該感覺到了異樣,只是,我一再的說服自己,不要自己嚇唬自己。可是剛剛趙叔拍著棺材說的場景,徹底擊潰了我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
我不能欺騙自己了。後面棺材裡躺的這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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