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說完就走,沒有半分留戀,這下倒是讓失羽無語了。
你走就走,說什麼汝妻女吾養之啊!
一時間,失羽的道心有一點不穩了。
不過,林毅可不是丞相,他說這話也是一番好心。
看得出來,蕭潛對他的皇妃和公主也不是完全絕情,不然也沒必要冒著風險去救她們,還花了那麼多錢。
既然對方一心向道,林毅也打算順手幫他一點小忙。
反正有沒有蕭潛,林毅都打算幫一幫這些被拍賣的可憐人,那些青壯男女還好說,這些養尊處優的皇妃們,一個個都長得那麼好看,沒有一點防身的手段,保管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很好其中還有個不錯的苗子,林毅打算好好調教一番。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林毅打算先去解決了月白光明佛,然後再去附近幾個邊城看看。
林毅不相信只有一個漢中郡做這種拍賣,很可能是其他邊城也在做這種事情。
就好比你看到了一隻蟑螂,家裡其實已經有一窩蟑螂。
時間緊迫,林毅便留下了斬妖劍,讓它照看這些凡人。
包括那些已經領了盤纏走的,林毅讓斬妖劍把這些人都納入了觀察範圍。
至於和月白光明佛的戰鬥,對方是人,斬妖劍派不上太大的用場,只有仙劍的鋒利與堅韌,對林毅而言也是聊勝於無。
讓它守護別人,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用處。
斬妖劍又一次委屈巴巴地和林毅分離,這也讓林毅有些不好意思了。
斬妖把他當主人,他把斬妖當工具人。
下次一定帶它一起斬妖除魔。
林毅悄悄回到了漢中郡城,得益於他上午的斬妖除魔,現在漢中郡的妖邪之氣少了許多,卻也多了幾分血色之氣。
妖魔的血,也是血。
城中的普通百姓大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覺得今天的天氣陰沉得有些讓人心裡悶得慌。
而站得高的人,則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漢中客棧,月白光明佛的房間裡,這會兒正有三人相對而坐。
一個光頭且不多說,自是那妖冶的和尚月白光明佛。
另外兩個,一個做儒生打扮,穿著長衫,戴著綸巾,手拿羽扇,當得上貌似周郎的評價。
這便是知言冥王。
最後一個身穿明黃色道袍,看起來像是個忠厚老實的老農,給人的感覺也非常親善。
他真實的身份,卻是萬妖盟的百足妖王。
光憑三人的賣相,誰也不會想到他們三個分別來自三大魔門。
低級的壞人凶神惡煞,高級的壞人慈眉善目,在這三人的身上也體現出來了。
普通人見了,保管要被他們的表象所迷惑,但他們手上沾惹人命最少的月白光明佛,也直接或間接地害死過數百人。
三人各自列座品茶,像極了儒道釋三家雅會,但一開口,內心的粗鄙就暴露無遺了。
「只是一個小娃娃的威脅,就能驚得你如此大張旗鼓?老白,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百足妖王有些不屑地看著月白光明佛,對他這麼大張旗鼓搖人的行為很是鄙夷。
只是叫他一個也就罷了,居然連二品的知言冥王也叫?
若非是看在淨天教和千佛寺的面子,他早就翻臉了。
月白光明佛被百足妖王這麼嘲諷,心裡暗自湧現殺機,面上依然是帶著溫潤的笑容。
「百足道友有所不知,那年紀輕輕,便能與我戰個不分勝負,定是有不小的來頭。
我看他行事穩重,既然敢放下話來,定然是有所依仗。」
月白光明佛的這一番分析很有道理,然而,搖著羽扇的知言冥王弱弱地問道:「那……萬一他只是說說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說出去的話,豈能是戲言,如此,豈不是壞了自己名聲?」
「沒錯,你境界沒到,就不要妄加揣測了。」
百足妖王一邊應和,一邊鄙夷地看向知言冥王。
都不是一個境界的人。
知言冥王也不惱,他從不和沒腦子的人計較。
也難怪,妖怪修煉成精的,都容易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妖族中沒有腦子的人可不在少數。
若他知言冥王沒有幾分本事,月白光明佛何以會邀請他?
要知道,這次請他出手,月白光明佛拿出了六音秘術作為報酬。
佛門六音,是足以媲美九籙真解的秘術,九籙真解是四大天品秘術之一,是因為涉獵範圍廣,兼收並蓄,無所不包,等級才在佛門六音之上。
佛門六音,同樣是天品秘術,六音唵嘛呢叭咪吽,六個聲音,便有各種神異之能。
日日頌念,能強筋骨,除心魔。
在對敵時,六字真言也能震懾人心,破除法術,提供加護等等,主打就是一個多功能。
知言冥王出手,當然也對得起這樣的價格。
他看在月白光明佛的面子上,也懶得和百足妖王計較,只是對月白光明佛道:「你這麼一說也有道理,不過,你說的那人是誰,我在南朝也有些耳目,興許聽過他的名號。」
月白光明佛:「……」
他自信滿滿的笑容忽然有一點僵硬。
林毅從頭到尾都沒有自報名號,來歷也無從探知,如果他就這麼走了,月白光明佛都不知道去怎麼宣傳。
連抹黑對象叫啥名字都不知道,這還怎麼抹黑?
月白光明佛宣了聲佛號,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道:「因果既然種下,日後總會相逢。」
他這會兒其實心痛死了。
要是林毅不來,他不是白費功夫了麼?
請三個一品強者出手,價錢可不便宜,都是許以重利,還要算上人情。
若是林毅來了也就罷了,不來,他許諾的東西也不能不給。
人在江湖混,體面不能丟。
在月白光明佛尷尬之時,還好有人敲響了門,緩解了他的尷尬。
「何事?」
「大師,在下陳楠,忝為漢中郡守,貌美來訪,不知大師可有閒暇一敘?」
面對一品強者,此地郡守倒是也頗為客氣,月白光明佛知道他是為何而來,只是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
看來,梁國皇帝對這裡果然重視。
月白光明佛看了兩個幫手一眼,兩人都識趣,皆斂息不言。
以他們的修為,不想被發現,坐在這裡不動也不會被凡人看穿。
「郡守大人請進。」
陳楠這才推門進來,見了和尚,心裡頓時一嘆,好俊的一個和尚!
若是開壇設法,必定能得到許多擁護。
不過,這傢伙是個魔教中人,與他打交道,還得謹慎些好。
「郡守大人請坐,不知找貧僧所為何事?」
月白光明佛不想和陳楠墨跡,便把話直接問出來了。
陳楠卻還想遮掩一二,畢竟昨晚的事情並不光彩,說出去有損清名。
若非賀千已死,他又有所圖謀,這裡他也不想來。
「我聽聞昨夜有狂徒作亂,多虧大師在場鎮壓,方能消弭災劫,今日這才特意登門拜訪,以表達對大師的感謝之意。」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林毅潛伏在屋頂上,默默給這個郡守判了死刑。
當世界都是黑暗的,那帶來光明的那一縷光也就成了有罪。
可惜,林毅不是一縷光,他是開了掛的小太陽,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焚燒這裡的罪惡而來。
說他有罪的,等著受死吧!
林毅沒有著急動手,且先看著。
他靈力運於雙目,瓦片木牆,都不能隔絕他的視線。
房間裡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月白光明佛,還有兩個幫手,儒生那個是人,看不出修為,暫且將他當一品看待,另一個妖王,倒是讓林毅有些眼熱。
【百足妖王·龍血蜈蚣修煉成精,喜食毒物;有龍之血脈,性情凶暴,有劇毒,殺之可得五千八百年道行。】
【功過:罪惡滔天——毒殺凡人數以千計】
【狀態:心情煩躁,想殺人】
【絕技:1、鐵背金足:百足擁有極強的防禦力
2、劇毒之物:他會噴射腐蝕一切的毒霧,能污法寶,破金身
3、龍血之軀:擁有龍的力量,有覆地之能】
【弱點:至陽之物】
瞧瞧,這叫什麼?
這叫行走的五千八百年道行。
早知道就把斬妖劍帶上了,沒想到月白光明佛搖人的速度這麼快,在林毅的預想之中,月白光明佛的援兵應該在第二天才會來。
那時候,他都把人殺完了事了。
這個和尚明明很強,卻也過分穩健。
一個挑戰三個,略有壓力,若是分開的話,倒是能逐個擊破。
若是讓他們分開……
林毅想到百足妖王的喜好,頓時有了主意。
百足妖王,喜食毒物。
巧了,林毅手裡就有一把白練仙的毒牙煉製的劍,同為妖王層次,百足妖王雖然強了許多,但他應該不會拒絕妖王層次的毒。
毒牙雖然不是毒物,但若是讓毒物得去了,沒準能散發出同樣的氣息。
林毅想到就做,他再次返回了山林,取了斬妖劍。
斬妖劍是妖類克星,鋒銳無雙,殺一個百足,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些被失羽放走的人,又朝著北魏的方向前進了許多,他們本是南朝的人,但被這麼抓過一次之後,哪裡還敢回南朝,還不如到北魏去過日子。
但這些人裡面也有一些是從北魏那邊逃回來被抓的,便在跟人提議轉道回南朝。
或許,只是邊關這麼兇險。
林毅回來的時候,就恰好碰上這些人停下來休息。
他們本就是來自不同的地方,都是被抓捕,然後被販賣,又被救。
但他們的身份又有不同,有的是粗鄙鄉人,有的是富家公子,還有皇妃公主來著。
到了這種處境,身份已經無用,只不過是累贅罷了。
那些文弱書生,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現在還比不上那些泥腿子精神。
走到這裡,大家也都累了。
恰好失羽也提供了一些乾糧,這些人便停了下來先吃點東西。
這一吃,有人就哭起來了。
連日來擔驚受怕,現在雖然被救,卻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隊伍里有六成是女人和孩子,也不知道誰先起的頭,哭聲一起,很快就連成了一片,好一片愁雲慘澹。
林毅看著這般情景,心中自是有些不忍。
不管在哪個朝代,受苦受難的都是普通小老百姓。
這些人有著最低的訴求,那就是活下去。
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耕耘,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耕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從來不想去傷害別人。
但這種普通的人,卻最容易受到傷害。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大抵是命運也會欺軟怕硬。
所以但凡有點能力,林毅都想幫幫他們。
只是,他剛準備現身,人群中忽然有一個男人站了出來,發出了一聲怒吼。
「不要哭了!哭就能讓你們好好活下去嗎?但是聽我的話可以!」
林毅停下了腳步。
若是這些人能自救,那自然是不需要他的。
他有強大的力量,但他也希望,這些人能自己拯救自己。
這說明他們有了生存下去的能力。
忽然站出來發出怒吼的男人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哭聲一頓,了,林子裡也安靜下來。
先聲奪人之後,男人並沒有馬上去講如何活下去,他繼續說道:「各位同胞,各位鄉親,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們違反了官府的法律?我們觸怒了神明?
都沒有!
我們只是弱小,才會被人踐踏,我們沒有力量,才會任人欺凌,但我們弱小,就是別人欺負我們的理由嗎?」
沒有人應和這個男人,仿佛只有他一個人燃起來了。
但林毅分明看到,有很多人眼裡燃燒著不甘的怒火。
誰規定弱小就要被欺負?
但弱者被欺負就是事實。
「鄉親們,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們會有什麼將來,這裡是太白山,翻過這座山,東邊是咸陽,就是我曾生活的地方。
魏國蠻人殘忍暴虐,視我漢人做兩腳羊,心情好了,便殺兩個入鍋,心情不好,便殺兩個泄憤,這種行徑,與妖魔何異?」
這些人當中多是南朝的人,聽到北方人這麼嚇人,有些女人孩子,嚇得又哭出了聲。
即便是男人,也有不少嚇得腿軟的。
要知道,他們離開了漢中郡,就下意識要遠離,一直在往北方走。
這麼看來,北方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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