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原本在島礁附近的傷員也已轉移到鎮上。一筆閣 www.yibige.com
張遲躺在木榻上,背靠著兩個藤枕傾聽著此刻屋內的談話。
「將軍,那天璣鎮既是七星崗大陣樞紐之一,必是有著劍陣庇護,此外我等在攻上島嶼之時,並未瞧見那天璣一脈真傳弟子現身,只怕此刻也是藏匿在這小鎮之上。」陳馳已經帶著羅川前來匯合,也算為蘇寧平添了一份戰力。
韓伯當雙眉微皺,「日前得知,那天璣一脈第一真傳婁劍光,號稱智多星,此前的分割包圍,島礁埋伏,只怕都是他獻計。」
話音剛落,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喊殺聲。
「今夜已是第九波了,天色暗下來後,此處便成了他七星劍宗弟子來去自如的營地,不過好在劍蘭伯早有準備,幾次伏擊,倒也讓對方沒有占到半分便宜。」陳馳一手摸著下巴,眼見著蘇寧連升兩級,百花島寧氏更是威勢逼人,他已經將自己的身上打上了蘇氏的烙印,如今已是自然而然地為了蘇寧權衡利害。
陳馳思忖片刻,便主動開口「不過明日我等出兵攻打天璣鎮,也並非沒有任何勝算。我從島礁上俘虜的三千多名奴僕,都被我帶來,從他們那裡繳獲了二十輛投石車,五十架床弩,我等大可先以這些攻城器械來破開天璣鎮守護劍陣,隨後再大舉攻城。」
「陳兄,那天璣鎮到底有何寶物,開戰之前這武國與你火山島坊市倒也有些貿易往來,怕是在這一路兵馬之中,你對著七星劍宗的家底,知悉最深吧。」蘇寧眯著眼笑道。
「具體還得殺進鎮裡才能知曉,不過目前獲知,倒是有一口下品靈泉和一處地煞子源。」
「下品靈泉和地煞子源?」蘇寧頓時雙眼一亮,「七星劍宗一座小鎮便有如此底蘊?」
陳馳長嘆一聲,「實不相瞞,這七星崗島嶼不大,不過和一些侯爵領地相當,但這七星崗主峰下,卻有一條下品靈脈。」
蘇寧猛地站起身來,「下品靈脈?便是在我離國也只有三條下品靈脈吧。」
「在千年以前,這七星劍宗乃是囊括武國、離國等七個島國的龐然大物,其宗門之內,更是有著真人境以上的修士,這下品靈脈,原本也有七條。」
蘇寧雙眉緊鎖,「既是以七條靈脈為陣,如同這山下的七座小鎮,那豈不是說,七星劍宗的主宗另有所處?」
陳馳指了指腳下,「此處喚作七星崗,以前可是喚作七星主峰,峰落被至強者一劍削平,也就成了崗。」
燕傑張了張嘴,「那看來是這七星劍宗的先輩得罪了人,不過如今能復宗招攬這麼多門人弟子,距離中興只怕也只差一位真人之上的強者了。」
「天璣鎮有多少兵馬?」蘇寧沉著臉問道。
「據戰前我軍細作匯報,天璣劍脈有真傳二十一人,內門弟子三百餘人,外門八千,奴僕怕是不計其數。」
蘇寧冷笑一聲,「此前鏖戰一場,整個七星劍宗除了島礁上的防線布置得無懈可擊以外,怕是其他各處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破綻吧。」
「我便不信白日一戰後,他天璣一脈還有這麼多修士。」
陳馳沉吟片刻,「此前將軍你率軍離去後,這些島礁上的修士就被我方幾大真人聯手擊潰,其中真傳青衫便當場隕落了近二十人,方才這一份密報,怕是只能算六七成。」
「可我軍也只有五千餘眾,而且是攻堅戰,並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韓伯當沉著臉,「即便如此,我等明日也該擺開陣勢去試探一下敵軍虛實。」
一番權衡之後,蘇寧又問及中路大軍進攻寒山島的情況,卻被告知,大軍在海上也遭遇了武國寒山公麾下水師,兩軍鏖戰一場,各有死傷,如今中路大軍推進到一個小島上駐留。
「但願老爹和大兄能平安無事吧。」蘇寧心中長嘆一聲,在見識了七星劍宗的底蘊之後,他對蘇業的修為有些擔憂,反倒是蘇震,他能在這麼多清氣境的子爵之中脫穎而出,被封為一島伯爵,鎮守離國西南角,顯然有獨到之處。就像他的大舅寧有藩,今日以一己之力殺穿劍陣,為自己解圍,不也沒有暴露自己成名多年的絕技嗎?
隔著幾十里外的天璣鎮上,此刻燈火通明,在沿海的那一座小鎮失守之後,坐鎮這裡的第一真傳婁劍光便下令全鎮戒嚴,他將哨兵派出二十里外,沒一刻鐘便會回傳一次快報,倘若半個時辰內未有密報,那便是出事了。
「都說說吧,師尊已然隕落,此番我等該何去何從。」十三襲青衫在堂下落座之後,門外鎮守的藍衫已經將房門給掩上,抽出長劍戒備著,十丈之內不容外人靠近。
排行第三的真傳洛劍楓輕笑一聲,「我等幾歲便上山修行,二師兄莫非是在說笑不成,除了護宗死戰一場,豈能臨陣脫逃。」
「韓劍理,你若想離宗,那便自費修為,留下宗門賦予你的一切,便可安然下山。倘若你背叛師門,我等師兄弟可不答應。」脾氣更為火爆一些的姚劍國則是對他怒目相視。
「諸位師兄先莫動氣,二師兄此論倒也和如今宗門高層不謀而合,宗主閉關不出,那離國左都督解真便無人可制,我等上前不過是憑白送死而已,便是那些長老們也都紛紛避戰。」年紀最小的青衫劍修長嘆一聲,「倘若明日攻打我天璣鎮的大軍中有真人境修士坐鎮,只怕我們鎮上這天璣劍陣,怕也守不住幾時。」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咱們師兄弟可以為宗門盡忠,但我們天璣一脈,卻不可斷絕了。」
一時間,在座的十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老三、老五,你二人方才最鬧騰,一併回山門去吧,帶上一批人,回去守山。」最終還是婁劍光一人拍板。
「大師兄,我留下吧,讓五師弟回去。」洛劍楓立即搶著回答道。
「我在天璣一脈排行老五,若是此番接令回去守山,只怕分量不夠,難保宗門高層沒有怨言,那些個師叔師伯們別看平日裡對我等倒是十分愛護,那是以前,如今師尊隕落,只怕我等也像凡塵里庶出子女,會受些排擠。」姚劍國黑著臉說道。
「老三老五一起回去,另外在座的還有那一位師兄弟願意一同回去守山的,也可以跟著,鎮上的弟子們,也都自憑意願來去,不得阻撓。」
「是。」
下半夜,議事堂內只剩下九襲青衫。
「大師兄,內門弟子只剩下一百零五人,外門弟子三千餘眾,奴僕倒是還剩下四萬多,幾乎沒走。」出聲的仍然是此前開口那名小十七。
話音剛落,婁劍光身旁的韓劍理冷笑一聲,「只怕他們都惦記上宗門的那一處傳送陣了吧,只可惜啊,真傳和內門弟子倒是有些機會離去,外門之中,沾親帶故的也有機會,那些奴僕跟著去,怕是只能淪為炮灰。所幸大多人看得真切,倒是我們這些師兄弟中,有不少人豬油蒙了心,有些……」
「夠了。」婁劍光瞪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二師弟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大師兄,也別怪師弟沒有提醒你,你若要有所決斷,那便儘早,若是晚了,只怕也保不住多少好苗子。這錦上添花,倒不如雪中送炭。」
說著,韓劍理打了個呵欠,抬腳走外走去,「困了,諸位師兄弟,我先去睡了。」
門再次關上,婁劍光面色青一陣白一陣。
「各位都散了吧,且養足精神,明日必有苦戰。」小十七站起身來,朝著左右擺了擺手,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得紛紛起身朝著婁劍光一禮,「大師兄,我等告退。」
目送眾人離去之後,小十七一屁股坐落到婁劍光身側,「大兄,你素來以果決狠辣聞名,為何今日便遲遲不做決斷。」
「你說那鎮子上的當真是百花島的劍蘭伯?你那二師兄既然知曉他不能繼承百花侯的爵位,為何還暗地裡向他投誠?」
小十七心中一顫,果然,二師兄韓劍理所做的一切,終究是沒能瞞過自己這位同胞兄長。
「那大兄以為如何?」
「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明日倘若是那劍蘭伯或他長子親率大軍前來,我等可嚴陣死守,可若是今日沙灘前大發神威的那一位仙桃男率軍前來,我等且容他攻殺一陣後見機行事。」
小十七面色一驚,「大兄,你莫非不選那劍蘭伯,反倒看好那仙桃男爵不成?」
「方才你二師兄送我一句話,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便是要讓為兄審時度勢,儘早歸降,莫要到宗門山窮水盡之時,那時我等便沒了分量。」說著,婁劍光輕笑一聲,「可他卻不知,擇一生角頑蛇,遠比一遲暮猛虎來得好。」
「你二師兄,終究還是鼠目寸光,看不到這七星崗外的無盡大海。」
小十七心中微微一突,他懂人情世故,但這般算計反覆,他卻很難深究。不過既然是大兄決策,那應該是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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