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化身突兀降臨,三言兩語之間,就道明轅司道遇到阻力旳最大原因。
轅司道仍然怔然。
然而許多炤煌神朝強者聽到紀夏毫無委婉可言的話語,卻勃然大怒!
「紀夏,你是無垠蠻荒人皇,卻不是我炤煌人皇,豈敢妄語我炤煌之事?」
「依你之言,我們豈不是成了這炤煌的碩鼠,只至吞食利益,卻不顧大義為何?」
「他的話語本就是大謬,炤煌自始至終便是以天驕為先,歷來的天驕也不負炤煌,少君所思宏大,卻太過理想,絕不適合炤煌。」
「道理越辯越明,可是這紀夏不與執神太子論道,顧左右而言他,足見其用心!」
……
同樣沒有絲毫委婉的反駁之聲,迴蕩在天地中。
就連轅執神此刻,都皺起眉頭。
煌月臉上也展露出清晰的不悅之色。
須臾之間,煌月升起之後,猛然浮現出一道道月光。
那月光中,一道道神元肆意流淌,濃郁的大道氣息從中流轉出來,幾乎淹沒了這一方天穹。
從紀夏降臨炤煌神國, 直到諸多炤煌神國強者像紀夏行禮, 再到轅執神想讓與紀夏論道以來,煌月卻自始至終不曾開口。
最開始, 她神色淡漠,只是漠然凝視的紀夏。
只是當紀夏說出這番話語,甚至言及煌月家族,煌月終於有所動作。
卻見一種無上而又鼎盛的力量, 從她身上綻放出來。
萬道霞光浮現於虛空, 驚天動地。
乾坤都因此為之扭曲,截然不同的大道,從煌月身上迸發出來,一瞬間就落在紀夏身上。
讓紀夏這一道天帝化身承受著極其沉重的力量。
紀夏面色不變, 身軀也不動如山。
可是紀夏去也能夠明顯感覺到來自於煌月的力量, 究竟有多麼可怕,究竟有多麼澎湃。
他如今的天帝化身雖然強橫,但面對這等恐怖絕倫的壓力,卻也感知到自身的力不從心。
「這尊先天神靈為何如此強大?比起無垠蠻荒諸多先天神靈還要來得更強。」
「炤煌神國中, 竟然還有一位這樣的存在。」
紀夏微微挑眉, 繼而心中又難免生出疑惑。
「這煌月的境界恐怕已經超脫宙不朽境, 很有可能已經登臨第三境。
可是, 第三境的存在,卻因為我幾句話語, 便勃然大怒,這未免太過令人意外了。」
紀夏思緒及此,猛然間又想到炤煌神國那座中央神闕。
「炤煌神國神帝自始至終都不曾露面,僅僅只是派遣強者前來迎接於我。
如今這煌月卻突然大怒, 幾無心境修養……
也許……這所謂大怒, 不過是對我的試探。」
他心中揣測的同時。
身後三十二重天穹升騰起來。
三十二重天穹冉冉升起, 三十二重大道交織在一起, 彼此碰撞,彼此糾纏,又彼此補全,變得越發圓滿。
一種道妙的威能,從三十兒重天穹中浮現出來。
瘋狂的湧入紀夏的天帝化身中。
一時之間,紀夏這一尊天帝化身光芒萬丈, 一座天穹浮現出來。
這座天穹中有諸多世界縈繞, 有無數星辰懸浮, 有天河流淌而過。
三十六天宮、七十二寶殿恢宏萬分, 一位位古老的神明在其中建立道場, 闡述大道。
其中甚至還有為個極為高尚存在的氣息流淌出來,顯得無比尊貴。
如此尊貴的天庭乍現而來,懸浮在紀夏身後。
煌月沉重的壓力猛然間大減,紀夏就好像是天庭之主,俯視著天地,足以洇滅一切劫難。
煌月神色不變,仍然冷漠。
可更加沉重的壓力, 卻突然從天空中的那輪明月中綻放出來。
周遭的諸多強者紛紛面露敬畏之心。
即便是這些古老的存在,在面對煌月的威嚴之時, 都只能夠恭敬的向他行禮。
可紀夏卻仍然巋然不動。
因為紀夏的頭頂,隱隱約約有一方太清境大赤天虛幻影像浮現出來。
虛幻影像正中央,那一座兜率宮比起之前變得更加凝實, 能夠承受的壓力,也仿佛倍增。
天庭、兜率宮合而為一,讓紀夏在煌月那般可怕的壓力下, 神色如常,仿佛沒有感覺到任何來自於更強大存在的威嚴。
眾多炤煌神國強者看到這一幕,眼神中不無敬佩。
「即便是在炤煌神國,人皇的戰力也無與倫比,我等雖然古老,人皇雖然年少,可倘若真正動起手來……」
有人感嘆。
也有人冷哼一聲:「理念不同,也許等到炤煌神國降臨無垠蠻荒之後,還會有更加深重的矛盾。」
也有人感嘆:「這太初帝君乃是我人族天驕,人族有此天驕,對我人族來說,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轅執神看到紀夏在煌月的威壓中, 便如同一座亘古的神山,就連衣擺都沒有絲毫顫動, 不由知曉了幾分為何轅司道對於紀夏那般推崇。
「太初帝君,炤煌神國和太蒼同源同種, 俱都是我人族國度。」
轅執神道:「也許以後,我們還要並肩作戰,今日,帝君卻以言語惡了我眾多炤煌神國強者,甚至揣測我等不同意少君變法的用意,未免……太過失禮了。」
轅執神上身微微前傾,如同一座世界一般的巨大身軀,帶著鋪天蓋地的氣流,朝向紀夏。
他再度向紀夏發問,眾多強者的目光,也落在紀夏的身上。
雖然同為人族,可此時此刻,轅執神所流露出來的血脈力量卻濃厚非常,便如同一輪萬古的恆星,燃燒著洶湧澎湃的熱量。
轅執神話語落下。
又有強者附和道:「有朝一日,炤煌神國必然會重臨無垠蠻荒,太蒼人族能夠撐到那一日,與炤煌神國合流才是正道。
可現在,帝君做客我炤煌神國,卻這般無禮……」
那位地位非凡的神靈話語至此,卻被轅司道突然打斷。
「炤煌神國重臨無垠蠻荒?可在場諸位卻又是否能夠知曉,到了那時,屬於人族的炤煌神國,究竟是否還存在?」
轅司道站起身來,一步之下,就已經來臨紀夏身旁。
他身上同樣有璀璨的光芒照耀出來,仿佛能夠照亮萬古。
一種古樸的道胎氣韻緩緩流轉,虛無縹緲間,仿佛影響了在場每一位強者。
在場的所有強者,望向轅司道的目光都充滿了崇敬。
可崇敬之後,神色卻又多變化。
「少君這是何意?」
「我炤煌神國能夠存在七千餘萬年,自然能夠永存,少君作為我炤煌神國神子,卻道出這種話語,外面太過大逆不道!」
「神帝永存,炤煌神國變成永存,神帝默許炤煌神國不變更體制,自然有他的道理,少君,莫要道出這等話語。」
有些位格古老的人族神靈紛紛出聲提醒轅司道,語氣嚴厲。
也有些轅司道清靜的人族神靈,神識流轉,提醒轅司道莫要妄語。
絕大多數強者都陷入沉默。
轅執神和煌月皺起眉頭,神色頗為不悅
可是他們還來不及反駁。
轅司道卻轉過頭來,感激的看了一眼紀夏。
「太初帝君曾經與我說過,炤煌神國如今已經病入膏肓。
我從無垠蠻荒歸來之後,曾經多次遊歷炤煌神國天地,也看到了盛世之下隱藏著的絕症。」
轅司道語氣中帶著後怕。
「我看到這炤煌神國天地間,無數人族辛勤勞作,創造出去修行之外的輝煌文明,創造無數今年流傳的古話。
無數種血脈在其中流淌,這些血脈各不相同,卻又如同大神子口中所言那般,同源同種,俱都是我人族血脈。」
「然而,炤煌神國七千多萬年以來培育天驕,優化強者血脈,使其更強。
弱者血脈雖然得益於炤煌神國海量的靈元、神元不曾退化,卻也只能夠原地踏步。」
「正因為如此,強弱開始不斷分化,強者血脈變得越發尊貴,越發強大。
但那些平凡的生靈,卻只能夠站在大地上仰望虛空中的莪們,視我們為高高在上的神明……」
「這……倒還是其次。」
轅司道語氣冷漠,好像是想要打碎早已化作貫穿天地,隔絕強弱的神牆。
「數之不盡的人族生靈構成了炤煌神國,一代又一代的人民創造了文明,創造了歷史,也創造了炤煌神國的存在。
這些文明、這些傳承、這些歷史供養了無數的炤煌神國天驕。
然而……諸位,請你們捫心自問,你們雖然自稱人族,卻是否又將那些平凡的人族視為你們的親族血脈。
是否認為那些平凡人族,與你等一般高貴?」
轅司道說到這裡,語氣已經近乎質問。
諸位強者看到風雲凝聚在轅司道身軀周遭,雷電不斷落下,天地中雲海翻騰。
「炤煌神國強弱人族早已經分裂,尤其是在沒有外敵之下。
強者統治弱者,沒有外敵,弱者卻不需要庇佑,又不被允許變得更加強大、更加尊貴。
久而久之,古老的家族,軀體中流淌著高貴血脈的人族,卻自認為高人一等。
他們……並不覺得那些弱小的人族,與他們乃是同族,乃是同源。」
「弱小者,不過只是生產的工具,他們有沒有思維並不重要!
也許不久之後,當強者更強。
強者們也許會分割出來,自立種族。
也許不久之後,一個新的種族將會憑空誕生,並且奴役那些弱小的人族。
同等種族的遮羞布一旦被撕破,那些弱小人族,危矣!」
「到了那一日,我炤煌神國究竟是否還存在?」
轅司道一字一句,語氣深沉,眼神深邃。
「不知諸位是否已經明白,修行資源的再度分配,並非是我變化的目的,而是我變法的手段!
只有修行資源再度分配,讓弱者變得更強,重塑弱者與強者的種族認知,才不至於炤煌神國的……分裂!」
虛無中變得一片寂靜。
紀夏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這一幕,但他心中,卻並不抱太大的希望。
炤煌神國安逸太久了。
長久的安逸之下,內部的利益真多大於一切。
強弱之間,必然會形成無法跨越的階級。
炤煌神國的天驕仍有種族認同感,覺得自己也是人族。
但對於那些弱小的族民,卻又自覺高高在上,覺得他們乃是人族中的神靈,弱小人族,無法與他們相比。
至於……對於炤煌神國之外的人族。
紀夏甚至不用想,都知道炤煌神國新生人族天驕的所思所想。
也許在他們眼中,無垠蠻荒的人族土著,已經低賤到了塵埃里。
除了從血脈根源上,與他們有所聯繫之外,已經與無比高貴的炤煌神國人族血脈,有著本質區別。
之前轅司道來臨太蒼,與他論道,說到炤煌神國的少年們,紀夏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七千多萬年以來已經固化的認知、對於利益的追求、對於自身階級的維護,又豈會因為轅司道一番嘴炮,而有所改變?
「變法,又如何能夠不流血?」
紀夏冷笑一聲。
一切不流血的變法,不過是多方妥協的結果。
不流血的變法,也勢必會留下無數的弊端,殘留下無數的禍患。
「轅司道生而道胎,乃是絕世的天驕,他一路走來,太過於順利,不曾經歷人世冷暖,也不曾掌控天地,縱觀大局。
所以他才會天真的認為,僅僅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便能夠推行變法。」
「這未免……太過於幼稚了。」
紀夏心中自言自語。
果不其然!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
天空中,一座綻放著赤色光芒的世界突兀降臨。
那世界洞開,赤色世界中緩緩走出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
這位老者身穿赤色長袍,鬚髮雪白。
他走出虛無的這一瞬間,一道道符文跳動,又有一座世界門庭出現在虛空。
「帝君,這乃是炤煌神國疆域以內,你倘若是客,神國自然歡迎。
可你如今前來,卻是為了動搖神國根基。」
「所以……還請你離去。」
那赤色長袍的老者舉起手中的龍頭拐杖,輕輕朝著門庭一指。
世界門庭就此洞開。
那是……投影之門,只能夠容許真靈穿越。
紀夏降臨,如今,卻被這神秘的老者驅逐……
然而紀夏卻仍然背負雙手。
他眼神如水,望著中央神闕。
狂妄到令在場諸多強者匪夷所思的話語,從紀夏口中道出。
「人族,並不僅僅是炤煌神國的人族……」
「打破枷鎖,就需要整合一切人族勢力,炤煌神國強大無比,可以不受我統御,但卻絕不可……分化人族。」
「人族不需要又一群俯視眾生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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