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完全讓紀夏的猜測落地。
紀夏了抬眼望著虛空。
他的目光好像穿越了遙遠的距離,落在這無垠蠻荒諸多的種族、文明、國度上。
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種怪誕的感覺。
在這三千多年以來。
紀夏對於無垠蠻荒人族的認知,在不斷的發生改變。
最初。
紀夏以為無垠蠻荒人族是弱小的代名詞,也是天下最弱小的血脈。
人族傳承幾乎不存在。
隨著時間的推移。
紀夏終於知曉了人族隱秘之地的存在。
一座座上岳、秘境、界外天,顛覆了紀夏對於人族的看法。
也開始明白,無垠蠻荒厚重的天幕上方,一定隱藏著很多秘密,也隱藏著許多針對人族的陰謀。
如今。
三四千年時間流逝而去。
紀夏終於發覺,原來大破滅之前的人族,有著難以想像的榮光。
大道為那時的人族鑄造了寶冠。
人族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統御著天地。
就連昔日大端羅界修行體系,也是人族確立。
時至如今。
大端羅界已經崩滅。
那神秘、無量的道衍天尊,也已經銷聲匿跡。
人族變得越發弱小,成為無垠蠻荒眾矢之的。
然而……
無垠蠻荒現在的修行體系,也脫胎於大端羅界時代。
人族的軀體對於大道的接受程度,以及明悟程度,仍然是萬族中的佼佼者。
於是嶄新的天地規則,就開始以規則的力量,將許多古老種族的軀體進化為和人族形似的軀體。
為了抹去人族的影響。
這樣的種族,也有了新的名稱。
那便是神形種族。
「原來如此,這樣想起來,以前很多神形種族不願意認同人族也是神形種族,他們深深覺得,以他們那等尊貴的血脈,竟然與人族同等樣貌,是莫大的恥辱。
結果人族是這一切的源頭。
就連他們被改造的血脈和軀體,都是在模仿人族。」
紀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越發嚮往大端羅界之前的天地。
「大端羅界之前的人族究竟何等強大。
那一位道衍天尊,周圍又達到了何種境地?」
「人族究竟多麼尊貴?」
「就連那些位格高遠的先天神靈,俱都修行出了人族軀體。
這意味著,人族在大端羅界比起先天神靈更加強盛,更加尊貴……」
紀夏思緒紛飛。
他通過天人符文見證了這些歷史,對於天人符文的戒心,也不再那麼濃烈。
根本原因,也是因為天人符文今日一切種種,甚至提出想要傳承太蒼以新的道路,卻不曾要求任何回報。
這讓紀夏對天人符文,有了幾份信任。
於是,紀夏的神色終於緩和,不再如同平靜的湖水,沒有絲毫波瀾。
他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容,對著天人符文開口說道:「還請天人族的諸位先賢見諒。
之前天人族光門出現,我卻並未曾感覺到任何人族血脈的波動,心中也就多了幾分遲疑。」
紀夏借著向符文表達歉意,也再度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天人符文重組:「八千多萬年歲月逝去,天人族現在仍然在幻天之界,無法走出天尊劃分的區域。
僅僅只能夠利用嶄新天地大道某些玄妙的規則,在天地間,顯化出不凡的傳承以及不算弱小的力量。
天人族血脈現在仍然在幻天之界。
太初帝君不曾感知到我們的血脈,也是正常的。」
文字若入紀夏的眼中。
這些文字碎去,再度凝聚出一片光幕。
光幕中,出現了一位白衣的少女。
這位白衣少女無意中進入幻天之界,獲得天人傳承,繼而走出幻天之界,成為了天人族遺落在無垠蠻荒的意志。
「衣歸的血脈雖然和天人族的血脈不同,但她卻代表著某些至高大道的選擇。
她獲得了特殊的權柄,能夠隨意出入幻天之界。
衣歸曾經見證過幻天之界的一切,看到過無數大破滅之前人族的傳承。
她曾經和太蒼有所交集。
如果帝君相信衣歸,當然也能夠相信我們。」
紀夏看到乘衣歸的影像,對於這神秘的天人族,更加信任了幾分。
「這短暫的交談,仍然無法確認天人族對太蒼沒有任何歹意。
仔細想起來,天人族不過是想要將另一條道路的傳承傳授給太蒼,讓太蒼未來的路途更加光明,更加平坦。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如此防備?看一看他們的傳承又有何妨?」
紀夏心裡思索。
事實也確實如此。
無垠蠻荒所有強者們,所有勢力都認為太蒼舊日的道路,已經完全碎裂。
太蒼從此之後,就只能夠在國祚體系之下存在。
有了這一層枷鎖,太蒼再也無法成為炤煌神國那般恐怖的勢力。
就連天人族,也是如此認為。
於是他們才主動現身,想要相助於太蒼。
只是……
紀夏心裡卻非常清楚,張角以犧牲自我換來的道路,並沒有被徹底磨滅。
相反,在經歷了這樣的磨難之後。
太蒼的道路也將更加圓滿,更加無暇,甚至變得沒有破綻。
在某種程度上。
在數位宙不朽境出手之後。
沒有任何存在會懷疑,太蒼的道路尚且存在。
「那我就看一看天人族開闢出來的道路,只要太蒼不踏上這一條道路,就算其中真有陰謀,太蒼也不懼。
如果其中,有真正的道路可以探尋,太蒼也可以取長補短。」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對於太蒼而言,就只能是好事。」
紀夏想通這一點,便沒有任何猶豫。
他默不作聲,向著那天人符文行禮。
天人符文立刻會意。
重組之後,一行文字落入紀夏的眼中:「天人族五位天老不久之後,就會以畢生力量,投影化身前來太蒼。
他們會帶來天人道路。
希望太蒼能夠比炤煌神國更加強大,能夠重現人族的榮光。
也讓這一座破敗的大端羅界,再度成為名副其實的無上大世界。」
「世界位格的提升,代表著無限的可能性。
道衍天尊本來有望讓大端羅界,成為至高無上的世界。
那時的人族甚至有一種構想。
想要讓我大端羅界所有的生靈,出生即為神靈,生來即得長生。
這是世界的宏願,也是人族對於大端羅界萬族的貢獻。
只是這昔日的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天人符文凝聚出一行行文字,最終消散。
那一座光門消失不見。
從光門中瀰漫而出,籠罩著太蒼,隔絕一切強者感知的力量,也不復存在。
紀夏背負雙手,望著虛空。
足足幾息時間過去。
刑天突然說道:「我從這天人符文中,感覺不到任何的生機。
可以確定的是,這天人族確實未曾在無垠蠻荒現身。
即便傳達意志,也只能夠依靠這等僵硬的符文。」
紀夏點頭說道:「天人符文方才說過,天人族五天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夠降臨太蒼。
也許就代表著,哪怕是天人族至高的存在,想要化身降臨無垠蠻荒,也需要經過長時間的準備。」
刑天身後干戚懸浮,散發出凶戮的氣魄。
他抬頭望向虛空。
虛空中,仍然有很多太蒼強者上下飛舞。
「那些散落的黃天碎片已經被找到了。
只是……太蒼黃天的一部分,卻已經被完全磨滅。
黃天已經失去了生機。
絕望已經瀰漫在了所有太蒼生靈的心緒之間。」
「這對於太蒼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這些年以來。
刑天雖然沉默寡言,往往都身在九黎天中。
但他如今,卻是太蒼的神明。
在這許多年的時間裡。
他也曾經走過太蒼宏大的疆域,也曾經見到無數太蒼人族珍視著這一片土地,也珍視著自己的血脈。
每一次見到這些平凡而又弱小的生靈。
刑天總是想起自己的過往。
他乃是血脈醇厚的人族。
原本是炎帝麾下大將。
炎帝和黃帝爭奪天帝之位,炎帝落於下風。
後來逐鹿之戰,炎黃二部結盟,共戰蚩尤。
只是在這過程中,黃帝的威嚴已經勝過炎帝。
炎帝烈山氏伊耆本來也沒有多少爭勝之心,便默認了軒轅正統。
當時刑天卻不服軒轅,以炎帝部落為尊。
這便是刑天大戰軒轅天帝的原因。
黃帝斬去刑天的頭顱,永鎮常羊之山。
後來,刑天大神復甦,仍然不服黃帝,便成為九黎天大將,想要伐天。
這些劇都是往事。
毋庸置疑的是,刑天自始之終都是人族,對於人族也有著極深的情感。
他降臨無垠蠻荒,屢次大戰。
雖然有神樹規則的原因,更多的卻是他想要告別以往,在這一處蠻荒所在,給人族開闢一片永恆天地的原因。
只是現在。
太蒼黃天已經崩滅。
許許多多的太蒼子民,在一千多年的黃天規則庇護下。
太蒼人族血脈和太蒼黃天,已經有了深深的聯繫。
這種聯繫並不為人所知。
但是當劫難來臨,黃天碎去,便讓無數人痛哭。
刑天神識流轉。
只見無論是太蒼九州本土,還是地崆星河、紫耀天。
乃至於組建不久的神虛十八界,都已經被一種悲傷的氣氛所籠罩。
許多孩童哇哇大哭。
許多老者眼神悲切。
很多壯年,已經回歸生活,畢竟太蒼底層生活還需要他們用心去構築,去維護。
刑天卻能夠清楚的感知到了,這些壯年心中的不舍。
「明明不知道失去了什麼,卻好像是丟失了最為重要的東西。
所以他們才會無聲的悲切,才會痛苦的呼喊,才會在掙扎中忍耐。」
刑天赤裸著上身,身軀緊閉的眼眸也睜開,目光深邃。
他與這些不知情的弱小人族生靈不同。
刑天知道太蒼失去了什麼。
而眾多的太蒼神人、太蒼將臣、太蒼強者、太蒼軍卒也都知道太蒼失去了什麼。
「如此一來,就算太蒼以後成就神朝,也會受到天地規則的掣肘。
天地規則想要黜落太蒼,太蒼的實力將會飛速跌落。
身在無垠蠻荒中,身在國祚體系里,這就是無法避免的。」
六禍蒼龍也抬頭看著黃天。
他身上的紫色衣袍飄動,蒼龍纏繞著他的軀體。
「太蒼很多強者,本來便是藉助天地國祚之力,才能夠踏足更加強大的境界。
一旦國祚之力完全流失,就連太蒼神人們,都會被整體削弱。」
白起有些感嘆的說道:「而且就如禍皇所言,只要身在無垠蠻荒,強者們也不能擺脫國祚之力。」
國祚之力並不是想用就用,想遺棄就遺棄。
在嶄新天地規則的力量下。
無垠蠻荒處處充斥著國祚力量。
就連靈元和神元,都和國祚力量掛鉤。
「嗯?你們看,帝君和刑天大尊在幹什麼?」
玉藻前突然輕聲開口。
許多強者紛紛轉過頭去,看向了太蒼九州大地。
此刻的刑天,已經幻化為了一位面色冷峻的青年。
紀夏這面貌未變。
他們走在一座座太蒼九州本土一座座城池中。
這些城池裡的一切,好像已經恢復原樣。
商人們還是在經營著生意。
很多工廠照樣開工。
太蒼玄軌按部就班,貿易仍在繼續、生活也在繼續。
唯一不同的是。
許多太蒼生靈眼中,卻好像沒有了什麼光彩。
往往有人無精打采的望著天空。
恍惚間,他們甚至看到了一道地位高遠,身穿黃衣,面容陰鷙,眼神卻無比留戀的身影。
紀夏一步步走來,和刑天觀察著這些太蒼百姓。
刑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紀夏卻顯得十分欣慰。
他們走過無數學堂,學堂里很多人族少年誦讀的聲音更加嘹亮。
人族修士,也變得更為刻苦。
在這莫名的變化里,他們也似乎有所蛻變,仿佛也明白太蒼往後的道路,將越發艱難。
他們只能夠更加努力,守護太蒼顯得太過於空洞,但他們卻確確實實的想要守護這一座給了他們尊嚴、給了他們安穩無憂的生活的國家。
「國祚之力便是如此可怖。」
紀夏站在街道中央,左右四顧:「當太蒼子民們越發努力,越發辛勞,讓自身變得更加強大,從而讓太蒼變得更加強大。
太蒼的國祚之力,就會變得更加濃厚。」
「而所有的靈元、神元、乃至諸多大道,都和國祚之力有所聯繫。
在這等情況下,太蒼子民的辛勞,就不再是太蒼強大的關鍵。
太蒼強大的原因,反而被國祚之力竊取。
真是諷刺。」
紀夏搖了搖頭,探出一隻手掌。
他手掌上,一道迸發著璀璨光芒的玄光,正在躍然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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