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四五七章 指鹿為馬新聖寰,跳樑小丑登大堂

    聖寰殿外。

    臨於戰時,換位儀式十分精簡。

    新任的璇璣殿主免除了所有繁複的流程,快速走完一切後,只剩下最後一個「昭告天下」的步驟。

    ——聊勝於無罷了。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聖神殿堂總殿殿主之位,已然更替。

    道璇璣確實也不是個喜好大排場之人。

    於她而言,儀式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著那個人的面,證明了自己。

    這,已經足夠。

    面無表情送走了一眾世家的觀禮代表後,道璇璣只帶了一人,轉身進了殿內。

    她並不是第一次進入聖寰殿。

    任職三帝後,曾進來過幾回,也在這議過事。

    但彼時她以外來者的身份加入十人議事團,此刻卻是議事團的老大,聖寰殿的主人。

    二者,大不相同。

    從樑柱到裝潢,從銀桌到座椅

    很快,道璇璣停在了殿主位前,打量著那張座椅許久,漠然道:

    「換了。」

    「哎!」

    姜吶衣臀兒一翹,小腰一彎,碎步顛顛跑上前,將位子收掉。

    然後,他從戒指中翻出來一張全新的、高貴的金色龍椅,取而代之。

    做完這一切,又用寬大的袖袍,從靠背到扶手到坐墊,麻溜地擦去了並不存在的灰塵。

    頓了下,還趴到地上,繼續用袖子給地上腳墊都擦了一遍。

    這才轉身,諂笑道:

    「璇璣殿主,請~」

    直至道璇璣移步黃金龍椅坐下後,姜吶衣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才能夠落下。

    北域普玄姜氏,自半聖姜布衣聖隕天空之城後,日漸式微。

    短短月余時間,堂堂半聖世家,幾乎要被各方勢力蠶食殆盡。

    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畢竟當年覆滅太虛淚家,他姜氏可是立了大功。

    姜吶衣於是硬著頭皮,抗下所有壓力,以家兄之名,修書一封,致道璇璣。

    出人意料的是,道璇璣親自來了!

    姜吶衣從小就是個廢物,處處受人嫌棄。

    煉靈各道都比不過人,更飽受有天才之名的兄長姜布衣痛罵長大。

    成年後,他還被排擠出了家族,脫離了核心,之後一直在外經營生意和打磨自己。

    其實,姜吶衣生得俊俏,也自認為自己真不是廢物。

    不過是皓月當頭,星辰無光,如那道氏璇璣、劍仙溫庭一樣罷了。

    道璇璣親至北域普玄姜氏,族中人人自危,惶恐莫名。

    姜吶衣磨礪一生,歸來族內,早已練得滑頭滑腦,更兼有巧舌如簧之功力。

    透過現象看本質,他一下看出了道璇璣和自己一樣,野心甚大,卻同樣缺了一個機會。

    當下兄長姜布衣聖隕,道璇璣欲起事而缺助力

    這不完美合拍嘛!

    姜吶衣壓下族中眾議,接過大旗,憑藉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徹夜長談,說服了道璇璣。

    他提出的「紮根道氏,借力北域」的藍圖,更深得璇璣之心。

    北域一盤散沙,不過只有個秩序鬆散的天盟。

    如若這時有一隻大手伸過去,將那些個散亂的力量聚在一起,那將是不比東域、南域要弱的力量。

    而若藉借這般力量,就算在桂折聖山根底不深,屆時換位無人支持,道璇璣也可以引外打內,先拿下後再籌謀發展。

    何況道璇璣本身不弱,不可能沒有半個人支持。

    因此,再一點點將聖山上屬於道穹蒼的烙印剔除後

    十年!

    只要十年,甚至更短時間!

    桂折聖山,將完完全全屬於璇璣,而非穹蒼!

    而二者都屬於「道氏」,最上面那些人,是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就是憑藉這般徹夜長談,姜吶衣討得了道璇璣的歡心,更成功為家族爭取來了新一枚半聖位格。

    雖然說,姜吶衣自認為天賦還是有一點點的欠缺,所以沒有自信渡過聖劫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北域普玄姜氏,成功成為了道璇璣今後統治北域的第一長矛。

    他姜吶衣,也成功成為了道璇璣的左膀右臂。

    而這一切計劃完全成功的標誌,就是道璇璣在此刻,坐上這張他親手打造的黃金龍椅!

    「姜布衣,你曾說我一無是處」

    「可你又怎知,今日之我,已有能力接過我半聖姜氏的大旗,已有能力收拾你留下的這堆爛攤子!」

    姜吶衣咬牙切齒,又熱淚盈眶。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過往的屈辱,家族的非議,外界的謾罵,全都是過眼雲煙。

    他的隱忍,他的計謀,他的強大,在這從龍之功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什麼狗屁的「神鬼莫測」

    呵!

    在我姜吶衣面前,不也得乖乖下馬?

    不過華而不實,外強中乾罷了,通通都是垃圾!

    「姜吶衣。」黃金龍椅上,道璇璣忽然開聲。

    「哎!」姜吶衣毫無任何遲延地就折下了腰身來,輕聲哈著氣,「璇璣殿主,您有什麼吩咐?」

    「叫人。」

    「好嘞!」

    姜吶衣起身後,表情化作嚴肅,尖著聲音高啼了一嗓:「來人吶!」

    嗤的一下。

    大殿門口忽有鬼氣化形,凝成了一個黑衣青年身影。

    姜吶衣嚇得小跳了一下,這手段,太詭異了!

    很快他端了起來,現在他可是新任殿主身邊的大紅人,怕這些作甚?

    姜吶衣斜眼睨下,嗤問道:「你是何人吶?」

    「異部首座,奚。」

    「你就是奚?」姜吶衣小小收了下氣勢,不敢太過張狂。

    半聖世家出身,他還是知道點這個人的一些底細的,「你不是跟著道殿主在外作戰嗎,怎麼過來了?」

    聖寰殿門口的奚,忍不住抬眸瞥了眼這個陰陽怪氣、廢話一堆的傢伙。

    只一眼,他認出來了桂折聖山上,沒有過這號人物。

    但很快,思緒一閃,這個傢伙的底細就全在腦海里翻出來了。

    姜吶衣,天賦中下。

    全靠其兄長姜布衣暗中幫襯,才免除家族內鬥,得以在外苟活。

    自身修為,則是依靠靈藥勉強躋身太虛之境,戰力約等於零。

    當年,他差點死在九死雷劫下,全靠意外機緣渡過——其實也是姜布衣在暗中出手。

    此人身上唯二值得稱道的點,是口才不錯,兼有些小機靈和鬼心思。

    然難成大器。

    奚略過了這般小人,看向主位上的新殿主。

    他來得晚,但下屬早已告明了先前聖山上發生的一切。

    「道殿主,我有要事」

    「嗯?」姜吶衣鼻音一揚,毫不客氣打斷道,「叫什麼『道殿主』?現在要叫『璇璣殿主』!」

    奚一怔,微側眸,瞥向這趾高氣揚的傢伙。

    姜吶衣腳一軟,渾身都在發汗,扶著龍椅都險些癱下,「璇璣殿主,他瞪我」

    「閉嘴。」

    「哦。」姜吶衣不敢作妖了,知曉這奚在璇璣殿主心目中的位置,比自己的要高。

    「說事。」

    「是!璇璣殿主!」

    奚總算解脫了,他還是第一次在聖山上,見到死相這麼足的傢伙。


    都不用自己動手,也許明日,這傢伙就會橫死意外。

    「道前任殿主,已將十尊座香杳杳捉拿歸案,命我帶回聖山。」

    「連帶拿回的,還有天上第一樓的朱一顆,代號花紅大盜,此人中途欲逃,被道殿前任殿主識破詭計,重新拿下。」

    「外加此前前任殿主撒網拿住的鬼神幫鬼面,犬幫的犬三青,代號你猜,還有幽桂閣餘孽,以及疑似太虛香家的一眾死士」

    「至此,玉京城內屬於聖奴的眼線,大部分都已拔除。」

    一頓,奚接著又記起來了什麼:

    「南城門口,以香杳杳為餌,撒網捕魚行動中,意外闖進場的那個馬車夫,道殿主也安排調查了,正在進行中。」

    「初步懷疑,確實有這麼一個『馬車夫』組織存在,首領名為『馬臉』,疑似你猜。」

    「但我懷疑,還有比你猜更高級別的人潛伏在玉京城內,畢竟當時他自身難保,無力傳訊。」

    「以上。」

    道璇璣依舊雙目空洞,面無表情。

    姜吶衣聽完,卻是有些心驚,以十尊座為餌,釣出來了這麼多人,有點厲害的啊!

    還好這個香杳杳拿來得慢了些,不然道穹蒼的罪名,就要抹去一條

    但轉念一想。

    較之於三十多條罪名,這無濟於事。

    且這般大動靜,才拿下一個比較出名的香杳杳道穹蒼,不過爾爾!

    「這些人,你都審了嗎?」姜吶衣瞥了眼璇璣殿主,代為出聲。

    奚沒鳥他。

    道璇璣卻是一個眼神下來,分明同有此問。

    這倆人

    奚驚奇了。

    聖山殿主是誰,沒關係。

    反正都姓道,都很厲害,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就好,這樣不容易出事。

    但璇璣殿主如此重用一個不堪之人,倒是很出人意料。

    這個姜吶衣,有什麼過人之處?

    他們的關係,似乎不一般的正常?

    北域

    聯想到那邊散亂的各大勢力,奚若有所思。

    可連道殿主都沒動北域,不用想,其中必有緣由!

    璇璣殿主一上來,想要整頓那邊?

    總不可能是哥哥留給妹妹的功勞吧?

    奚一驚,感覺這太玄乎,畢竟他可是知曉璇璣殿主這位置是如何背刺到手的。

    換他是道殿主,掌摑都等不及,還送一個北域作恭賀之禮?

    冷靜、冷靜

    奚啊奚,這不是你個小人物該去想的,誰想誰死!

    「除了香杳杳,都審了,但一個都沒開口。」奚很快應道。

    姜吶衣聞聲脫口而出:「那看來你們異部也不太行呃。」

    背後一冷,姜吶衣趕忙轉移話題,「這個『你猜』,是個人?」

    「對。」奚點頭。

    「哈哈,好笑!怎麼有人取這麼搞笑的代號,還你猜哈哈,哈呃。」

    姜吶衣大笑兩聲,但看到奚沒笑,璇璣殿主也沒笑,他尷尬地抹了下嘴,閉口不再言。

    道璇璣沉吟著。

    她想的其實更多。

    不止有這些人的身份、背景,還有道穹蒼拿下這些人的用意——這不得不防!

    姜吶衣見到大殿沉默,眼神示意了下後,璇璣殿主也沒反應。

    他又開口了,陰陽怪氣道:「那個十尊座香杳杳,怎麼不審吶?」

    奚忍住了,平聲道:「道殿主不讓。」

    「哈哈,好笑!道殿主不讓?現在哪裡還有什麼道殿主?現在桂折聖山上下,只有一個璇璣殿主!」姜吶衣嗤之以鼻,「我看吶,是你們不敢審」

    話音到這,姜吶衣似是記起了什麼,眼珠子提溜一轉:

    「你們異部不敢審,交給我吶。」

    「本座姜吶衣,根本不怕那什麼十尊座,香杳杳只要交到我手裡,保准」

    聖寰殿內,忽有冷聲驚乍而起。

    「閉嘴!」

    姜吶衣如遭雷擊,瑟瑟回眸,恰好對上了璇璣殿主那殺人般的目光,頓時撲通一下,砸倒在地。

    「我錯了,我錯了」

    「本殿上任後第一道令,聖山上下不論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動香杳杳哪怕一根汗毛,違者斬。」道璇璣冷淡道。

    「是!」

    奚重重點頭。

    不愧是一家人,跟她哥的命令,幾乎一模一樣。

    「起來吧。」

    姜吶衣如蒙大赦,這才敢起身。

    「繼續。」

    道璇璣手上拂塵一擺,奚遲疑了下,便接著說道:

    「還有三件事,聖山內部的。」

    「一,審判司的三位審判者不見了,再帶道前任殿主進入死海之後。」

    「啊?」姜吶衣嚇了一跳,倏然看回璇璣殿主,手指哆嗦,「他他他,他跑了?」

    「正在搜查死海,還沒找到道殿主的身影。」奚補充。

    「他敢跑?!」姜吶衣倉皇失色,根本沒聽到話,左右張望後感覺四下皆是道穹蒼,「他不敢!他絕對不敢!他怎敢殺審判司人?還違命逃匿?他該去死!」

    「還沒確定是不是道殿主殺的審判者,也還沒完全確定道殿主是否失蹤,得搜完死海才能」

    「你閉嘴啊!」姜吶衣指著殿門口的傢伙大喝,一想到自己出的計劃令得道殿主下馬,若是此人跑了後,再找過來

    姜吶衣感覺自己要死了!

    也許不日後,他將死於意外。

    可便這時,他看到噌的一下,殿門口的那道身影飛躥到了自己面前來。

    砰!砰!

    兩聲炸響,姜吶衣腿骨盡折。

    驚駭抬眸後,又見著奚的一雙劍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之處。

    他的目光,無比森冷:

    「私闖聖寰殿,罪一。」

    「外族之身滯留聖山而不告,罪二。」

    「屢侮六部首座,是為大不敬,罪三!」

    奚冷聲宣判,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三罪並罰,我可殺你,再奏璇璣殿主!」

    「你你你」這一刻,姜吶衣感覺不用等明日,自己就要沒了。

    「嗡!」

    可便也是此時,奚腳下旋展出了天機圖卷,他重歸被傳到了殿門口。

    蒼穹繪卷?

    這東西,道璇璣也會?

    奚一怔後,默然放下手指,知曉此人璇璣殿主要保——他本就只是一個試探。

    「外者,不可入聖寰殿,道穹蒼的令?」道璇璣終於正眼看向了殿門口的青年,卻半句不提審判者的生死。

    「是!」奚答道。

    「你呢?你只是異部首座。」

    「我有特許,天組行動期間,可直稟道殿主!」

    「好,現在這一條規矩,免去了。」道璇璣拂塵一揮,如是拂碎了過往。

    奚怔住了。

    他呆望著新任的璇璣殿主。

    再看向一臉感恩戴德,正對著道璇璣不停鞠躬的姜吶衣,恍然大悟。

    一條規矩,免去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但以保姜吶衣的方式,對異部首座這般強勢反制,其中學問,就大大的有了!

    也是直到此刻,奚才悟出為何連姜吶衣這種人,都能走進聖寰殿。

    跳樑小丑,也有大用!

    道璇璣這是要以一條姜吶衣,試探聖山上下所有人的心,以及摸清眾人在新任殿主即位之後的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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