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門開啟聲,格外刺耳。
燈籠燭光昏黃,輕輕搖擺間行進,一座標準的深宅大院出現在眼前。
這是座三進的宅子,繞過影壁,便是前院正宅,此刻漆黑一片。
院中靈堂已經坍塌,紙人紙馬東倒西歪,滿地紙錢混著雨水化作爛泥。
可想而知當時混亂。
張彪一進此地,便感覺到格外陰冷,查看周圍,牆壁上全是水珠凝結。
他也不奇怪,又查看四周。
幾乎每個房間內鬥擺著棺材,通常是一大一小,也有單獨小棺材。
有的棺材還未蓋上。
張彪眼睛微眯,走進房內,打著燈籠,往棺材裡一瞧。
燭火下,一婦人臉色鐵青,嘴巴張開,兩眼直勾勾盯著他,屍臭味撲面而來。
張彪眉頭微皺,撥開其領口衣衫。
赫然有個小孩烏青手印!
「嘻嘻嘻…」
忽然,伴著孩童嬉笑聲,黑暗中一道影子閃過。
燈籠一照,卻空空蕩蕩。
「故弄玄虛…」
張彪一聲冷哼,將燈籠掛起,扯過一條凳子,坐在堂屋屋檐下。
他摸了摸腰間兩個皮囊,確保冥火灰和陰符流珠能隨時拿到,又不會跌落,這才卸下臉上面具放在一邊。
如今所帶的,是自製鬼面。
儺面疆梁還塞在懷中,一是避免被有心人認出,二是吞噬水魅能量已用完,再佩戴要消耗真氣。
「鬾」鬼害人,通常在子時,眼下還不到時間,那些聲響,不過擾人心神。
為何是子時,也有說法。
鬼物害人,通常先做好標記,陰氣纏身,便是所謂被鬼跟上。
但除去靈界入口附近,鬼物要想出現,大多在日月交替和陰陽交匯之時,也就是黃昏和子時。
過了時間,便會回歸靈界。
當然,稍微厲害點的鬼物,在其他時間內,也會弄出點動靜。
比如偶然出現的聲音、怪影,或者有東西忽然掉落,弄得你疑神疑鬼。
心神不安,身上三把火更易熄滅。
呼啦啦
果然,一具紙馬忽然翻倒。
張彪毫不理會,橫刀擺在膝上,閉目盤膝,養精蓄銳。
不知不覺中,
雨,下的更大…
「咦…」
外面等待的小頭目看向周圍,皺眉道:「這些貓狗怎麼不叫喚了?」
崔老道喝了口酒,故作高深道:「太歲駕到,魑魅魍魎自然不敢妄動,這就叫『勢』!」
那小頭目撓了撓腦袋,又仔細一瞧,「這些畜生…好像在發抖。」
遠處一座小院內。
燭火搖曳不定,顧仇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握著一本古書觀看。
書冊紙質發黃,還有不少霉斑與火燒痕跡,封面上赫然寫著《內府玄藏秘要》。
白衣劍客推門而入,拱手道:「會長,那人進去了,至今沒有動靜。」
「不急,子時才見分曉。」
顧仇微微抬頭,見白衣劍客偷偷打量手中古書,啞然失笑道:「通玄,我一生無子,視你如己出,有什麼就問吧。」
白衣劍客連忙低頭,猶豫道:「師尊,這便是…那本書?」
顧仇點了點頭,沉聲道:「也罷,事已至此,便告訴你諸般因果。」
「兩百年前景帝之時,蓮華宗那幫人與周王趙宇勾結作亂,原本被堵在密道,是必死之局,但卻有大量神秘高手出現,將他們救走。」
「那些人身手高超,放到江湖中,也稱得上一聲宗師,在京城亂了好一陣子,不少參與此事者被刺殺,『靜街鼓』也因此而來。」
「此事令朝野蒙羞,成為禁忌不許談論,直到宮中內府一場大火,這些人才神秘消失。」
「我祖上乃宮中侍衛,從火中搶得此物,知道是那些人目標,便暗中私藏。」
「原以為是什麼寶物,誰知全是些荒謬仙鬼怪談,若非其中提到玄都觀,他恐怕也會扔到一旁。」
白衣劍客若有所思,「那些人便是」
「沒錯,正是隱世玄門!」
顧仇冷漠道:「誰能想到,武林聖地玄都觀,竟是修行宗門。」
「他們才是曾經的九州之主,高高在上,操控皇朝更迭,天地大變後才失了權勢,卻也暗中蟄伏,靜待時機。」
「如今天地更新,大梁朝江河日下,氣數已盡,玄門重新出世,天下必然大亂,時不我待啊…」
白衣劍客通玄連忙拱手,「定助師尊成就大業!」
就在這時,二人同時閉嘴,望向門外,只聽得腳步聲響起,一名香會弟子在外低聲道:「會長,有客夜訪,送上信物,說您一看便知。」
白衣劍客連忙拉開門,從弟子手中接過一個手串,恭敬遞上,「師尊。」
顧仇接過一看,見手串上蓮花紋,立刻冷笑道:「告訴他們,義崇會做的是本分生意,不想與外人打交道!」
「是,會長!」
弟子遠去後,白衣劍客才開口道:「師尊,如今與玄門翻臉,是否為時過早?」
顧仇搖頭道:「他們如今力弱,大梁朝沒有崩塌前,不會前來京城,唯有這蓮華宗鬼鬼祟祟,恐怕另有圖謀。」
「罷了,先別搭理,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已在烈火堂弄了一批火霹靂,是派人分批購買…」
義崇莊園,後門。
香會弟子將手串扔了出去,冷聲道:「會長說了,義崇會是正經商人,不與可疑之人打交道!」
漆黑雨夜中,站著三道身影,皆身穿蓑衣,斗笠深深壓低。
為首之人接住手串,冷哼一聲,也不廢話,帶著人轉身離開。
來到一處暗巷內,為首之人才抬起頭來,赫然是昭國寺監院,法善和尚。
而旁邊兩個,則是院內武僧。
「法善師兄,怎麼辦?」
「哼,這義崇會連殺生教都敢勾結,還說什么正經生意人,若非那些師兄回山…」
「莫說廢話!」
另一名武僧呵斥了一聲,皺眉道:「心見師叔要大量硃砂狗血辟邪,法善師兄,怎麼辦?」
法善正要說話,忽然一道勁風撕破雨幕,向他射來,卻是根狼牙巨矢。
嘭!
法善一聲慘叫,竟被箭矢穿過肩膀,連人釘在了牆上。
「師兄!」
「別理我,快跑!」
高處屋檐上,徐白從黑暗中緩緩起身,白眉下鷹眼冰冷,「摟兔子打著了狼,還想跑?」
說罷,便騰空而起融於雨夜。
侯坤則興奮得臉紅,從黑暗中沖了出來,一棍子把慘叫的法善敲暈。
「媽的,走狗屎運立大功了!」
梆!梆梆!
遠處,打更人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夜半子時,小心火燭…」
呼~
死寂大宅內,陰風乍起。
燈籠中的燭火,忽然搖曳不定。
濕漉漉的院內,白霧升起。
嘩啦啦
周圍房間內棺材劇烈震動。
張彪兩眼猛然睜開,將儺面疆梁戴在臉上,雙目銳利,左右查看。
耳邊,忽然響起童謠聲。
「天黑黑,夜茫茫,阿娘為我縫衣裳,星無光,慟斷腸,誰家生了夜哭郎」
張彪若有所覺,猛然轉身。
只見堂屋棺材上,坐著一滿臉青紫,破衣爛衫的小孩,用烏黑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臉上露著詭異笑容。
正是小鬼阿光。
靈視之眼運轉,信息湧上:
鬾(黃品一級)
1、因恐懼而陷入靈界的孩童亡魂,永世沉淪於黑暗中,因對生的渴望,喜好糾纏婦女孩童。
2、鬾可穿梭兩界,成型強大後,可融於黑暗,施展詭術:凝身,操控氣血殺人,畏懼陽光火焰。
3、受外力侵染,成為鬼仆…
4、母親,窗外有個奶奶在叫我…
「小子,幫你超度!」
張彪二話不說,縱身躍向棺材,同時左手已扣出三枚陰符流珠。
唰!
小鬼阿光忽然消失不見。
張彪一個旋身,落在棺材上,若有所覺,猛然抬頭。
只見那小鬼趴在房樑上,黑暗中露出青紫面龐,猛然張嘴,利齒獠牙,一條大舌頭扭來扭去。
猛然間,張彪好似被掐住喉嚨。
氣血凝滯,渾身僵硬。
正是詭術:凝身。
見張彪不動,小鬼阿光才倒立著從房頂爬下,腦袋旋轉一圈,露出詭異笑容,伸出烏黑小手,向著他脖子抓去。
噗噗噗!
就在這是,張彪三陽真火忽然升起,左手三顆陰符流珠,直接拍出。
「呀!」
伴著古怪尖叫聲,小鬼阿光渾身開始怪異扭曲。
鬼物本無形,三顆陰符流珠卻鑲嵌在其頭顱上,嗡嗡旋轉。
張彪毫不遲疑,又從腰間掏出一撮冥火灰,口中呢喃作響,念動鬼咒。
這一下,仿佛油鍋倒水。
周圍棺材砰砰作響,有些屍體竟然猛地坐了起來。
鬼咒死人言,在此陰邪匯聚,滿屋屍體之地,一念必有異象。
張彪也不在意,運轉真氣,混合鬼咒,猛然一吹。
霎時間,藍火幽幽,照亮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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