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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龍集團大本營。
從京都回來的駱漢站在標識自身崢嶸的恢宏大廈里,端著一杯威士忌,一掃在京都的陰霾。
在京都,他只能夾著尾巴,可是在這裡。
他能隻手遮天!
「哥,真就這麼算了?」
駱漢身後,站著一個和他有三分相似的爺們,也年輕些,與手捧酒杯穿著正裝的駱漢不同,或許因為穿著原因,他身上的那股江湖氣息更為明顯,右手不自然的垂著,看上去頗為古怪。
「我幫你要回了三十個點的股份。」
駱漢背對著,望著落地窗外。
「不是股份的事!」
漢龍集團的副總經理,駱龍更加激動,左手抓住無力的右手,「哥!我的手現在完全使不上力,吃飯都困難,就這麼放過他?你還是我親哥嗎?!」
換一個人敢在這間辦公室大喊大叫,出去後就可以考慮儘快找個風水寶地把自己埋了,可人是多面性的動物。
十惡不赦的罪犯,在親人面前可能也是孝子,也是好兄長。
「岳陽已經付出了代價,我廢了他一條腿。」
「不夠!」
駱龍眼神凶煞,「你幫我,我自己解決!」
說完,他就要含怒走人。
「站住!」
駱漢沉喝,轉過身,「這件事就此打住,不是我的意思,是房少的意思。」
聞言,駱龍身形驟然停頓。
憤怒歸憤怒。
可是還沒失去理智。
他們兩兄弟能有今天,漢龍集團能有今天的赫赫威名,靠的可不是他或者他哥的生意頭腦,也不是什麼敢打敢拼。
有句話說的好。
對於真正的大人物來說,普通人就是地上的塵埃,只能靜靜的待在角落,期盼對方走過的風能帶飛自己,如果有幸落在腳面,跟隨著走一段路,就算是祖上冒青煙了。
他們兩兄弟現在站在這樣的高度,俯視整個中江,可是在某些人眼中,依然是塵埃。
之所以能叱吒風雲,不是因為有多特別,只要上面那位願意,站在這裡的也可以是王氏兄弟、李氏兄弟、陳氏兄弟……
「是不是田公子……」
駱龍面露不甘。
「我怎麼教育你的。不該問的事,不要多問。」
駱漢面沉如水,他這個當大哥的,已經盡了力,甚至自己還躺進了醫院,不過這些事情,他怎麼可能會說。
還有房家的變故。
更得守口如瓶。
「既然房少發了話,我沒意見。」
駱龍明明很不甘,但還是明白大局為重,如果一意孤行而得罪了最大的靠山,失去的,可不僅僅只是一隻手了。
「醫生怎麼說?」
駱漢看向他挨了兩刀的右臂。
「還能怎麼說,翻來覆去都是一樣的話,看恢復情況。哥,我以後恐怕是個廢人了,幫不了你什麼忙了。」
駱龍自嘲。
駱漢喝了口威士忌。
「什麼叫廢人?一隻手而已。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拳頭已經起不了作用,靠的是這裡。」
這位中江老百姓諱莫如深的梟雄人物一個手端著酒杯,一隻手指了指大腦。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來。」
是駱漢的貼身保鏢。
「老闆,沙城那邊傳來消息,目標陪她的父母去申請了護照,應該是打算出國。」
駱漢微微凝了凝眉,「還有其他情況嗎?」
保鏢搖了搖頭。
「讓他們繼續監視,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輕舉妄動。」
「明白。」
匯報完,保鏢退出辦公室。
「哥,什麼事?還需要你親自操辦?」
駱龍好奇的問。
駱漢走到辦公桌,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丟給他。
駱龍用一隻手接住,低頭看去。
「這娘們長得不錯啊,居然還是政法大學的,哥,這誰啊?
他抬起頭。
「她得罪了房少。」
駱龍簡單道,將玻璃杯放在辦公桌上。
駱龍臉色頓時一變,立馬恍然。
「簡單,政法大學,這身份干公關夠勁。」
駱龍皮笑肉不笑道。
他嘴裡的「公關」,和正常的公關,應該不是一個意思。
「你聽清楚我說的話了嗎?她得罪了房少。」
駱漢面無表情的重複道。
駱龍困惑皺眉,「我聽到了啊,收拾這種女人,很容易,有很多辦法都能讓她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能夠得罪房少,你覺得她只是一個政法大學畢業生那麼簡單?」
理解能力終究差了一些的駱龍這才如夢初醒,神情愣了愣。
「房少叮囑我,要小心行事。」
駱漢走到老闆椅旁坐下。
雖然腦子沒大哥那麼活泛,但點撥到這種地步。要是再聽不明白,那就是蠢貨了。
「這娘們到底什麼來頭?」
駱龍拿起手裡的人事檔案,驚疑不定。
「她具體什麼背景,你不需要知道。反正這件事,我們必須要辦的悄無聲息,並且漂漂亮亮。」
駱龍凝重的點了點頭。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本來我一直在考慮,該怎麼下手,如果她真的要出國,或許倒是一件好事。」
「哥,這件事,交給我去辦吧。」
駱漢主動請纓。
駱龍看向他,「你的手……」
「哥,你剛不是才說,現在靠的,都是腦子嗎?除非你真的覺得,我現在真是個廢人了。」
駱漢沉默了下,端起酒杯,豪邁的一口飲盡。
「如果這件事辦好了,房少肯定會注意到你。」
駱龍一語不發,捏著人事檔案,臉色冷酷肅殺,轉身朝外走去。
阿房宮。
蘭佩之這次沒讓小師妹苦兮兮的走路過來,親自用車接送。
快到門口的時候,看見某人屈尊紆貴的坐在阿房宮門口的花壇邊,和一個外賣員嘮嗑。
外賣員穿著黃色的制服,頂著頭盔,戴著副眼鏡,大概三十多歲,有些斯文,不過和辦公樓里的白領不一樣,他膚色透著長期風吹日曬的粗糙和黝黑。
電瓶車放在旁邊,外賣員手裡拎著一袋饅頭來啃,想必是送餐送餓了,擠出點時間填填肚子。
外賣員肯定給不知道身邊這年輕人的身份,沒有任何侷促,手裡的饅頭啃的有滋有味。
氣場強大的邁巴赫放慢速度。
車窗放下。
師姐妹視線探向窗外。
聊的頗為投機的兩人渾然沒有注意。
「在京都送外賣,收入應該不錯吧?」
江辰喝著礦泉水瓶,剛才看這大哥坐在門口吃饅頭,他也給對方拿了一瓶。
在大學兼職那會,他不是沒想過去送外賣,最後沒有付諸行動,倒不是覺得抹不下面子,在快餐店端盤子他都幹過,還有什麼長衫脫不下的,也不是怕辛苦,只不過外賣這個行當,需要長期堅持,不適合大學生兼職。
「還行吧,反正我覺得還挺滿足的。」
大哥很健談,「就像我,上個月跑了1300單,平均下來大概6塊錢一單,工資就是7800塊錢,不過上個月弄壞了一個蛋糕,賠了兩百塊餐損,還有修車,也花了兩百塊,就一共給我發了7400塊工資。」
江辰面無異樣,無論東海還是京都,招搖過市的豪車可能隨處可見,但那不是普通人的生活。
「那一個月可以存多少?」
「存錢的話存不了多少,我在老家還有一套房貸,房貸2600,今年是第八年,還有十二年。然後家裡面還有老婆孩子,在縣城那邊,我每個月要給她們寄2000塊生活費。」
江辰沒去問兩千生活費夠不夠的問題。
不夠又能怎麼樣?
他也是從小城市出來的,也過過很長時間的苦日子。
「那你個人呢?房貸2600,給老婆孩子2000,自己一個月用多少?」
外賣大哥一隻手抓著饅頭,一隻手抬起來,「我在京都這邊,一個人租了個床位,床位一千塊一個月,你也知道,一千塊在京都這樣的地方,已經算是很低了。」
「那你其他的開銷呢?總不能天天吃饅頭吧?」
江辰笑。
外賣大哥不覺得侮辱,江辰的笑容也絲毫沒有侮辱的意味。
「送餐的時候,因為得趕時間,所以只能隨便吃點,下班的話,我一般都是自己做飯,一個月基本上在外面吃不到一頓。自己在家做就便宜,一天大概也就20塊左右。」
「一月就是600?」
「嗯。」
外賣大哥又用力的啃了口饅頭。
「送外賣這麼辛苦,一天二十,吃得飽嗎?」
這大哥的體格確實不算大。
聽到江辰的話,外賣大哥揚了揚袋子裡還剩下的一個饅頭,「那就吃饅頭嘛。」
江辰莞爾一笑,拿著水瓶,「這麼多地方需要花銷,一個月應該存不到多少錢吧?」
「哈哈。」
大哥笑了笑,「我一個月租電池還得要300,平時我還抽菸,10塊錢一包,基本上一天需要一包,資格月煙錢也需要300,衣服基本不買,就穿這個工服就夠了,有兩件,輪著穿。」
大哥將手裡最後一點饅頭塞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瓮聲道:「我來和你算啊,房貸2600,家裡面寄2000,這就是4600,然後房租水電算1000,一個月吃飯花600,總共是多少了?」
「6200。」
「6200,我還租電池,300,抽菸300,6200加300加300,就是6800。然後我上個月工資是7800,扣了200的蛋糕餐損,還有200的維修費,工資就剩下600了,然後話費也得充,50。」
大哥的賬說得很詳細,一目了然。
等於說一個月累死累活下來,落在手裡能夠存的錢,600都不到。
神州有多少外賣員?
成百上千萬。
這位外賣大哥的收入,就是外賣行業的一個縮影。
別說最後能存的錢,好像發到手的工資,也沒有傳說中的輕輕鬆鬆過萬。
江辰沒有去問對方開不開心,也沒勸對方把煙戒了。
曾經的他或許也和這個大哥一樣,未來賺錢疲於奔命,但是最大不同的是,那時候在他的眼裡,自己的未來,尚且存在希望。
「你是做什麼的?」
大哥擰開水瓶。
「我最近在琢磨,是不是也干外賣。」
外賣大哥當然沒能理解江辰話里的意思,咽下水,趕忙勸道:「跑外賣很卷的,而且很辛苦,又沒有什麼前途,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如果有辦法,還是挑別的行業。而且送外賣說起來,多少還是有些沒面子。」
大哥道:「我是山里出來的,但是因為小孩要讀書,所以才只能在縣城買房子,都說勞動最光榮,但是我讓我老婆別和孩子的老師說我在外面幹什麼,我無所謂,主要是擔心孩子自卑,被人瞧不起。」
現在天氣還好,要是再過段時間,惡劣到下雪,或者夏天,太陽照的人睜不開眼,跑外賣的難度更是幾何倍攀升。
「走了。」
外賣大哥拍拍屁股起身。
「還有個饅頭沒吃。」
「下午餓了再吃。」
外賣大哥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將袋子裡剩下的那個饅頭放進電動車上的保溫盒。
「謝了。」
他揚了揚礦泉水瓶。
江辰笑了笑。
外賣大哥騎車離開,繼續投入到爭分奪秒的工作當中。
有些人光是生存,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江辰望著他的背影融入車水馬龍。
身後飄來略微熟悉的幽香,不同於香水的味道。
江辰回頭,
「我覺得外賣這項業務,長城可以試著開拓一下。」
「現在外賣行業已經接近飽和。」
剛才那個外賣大哥,一個月落到手可能就幾百塊錢,可是無數個這樣的外賣員匯聚在一起,用他們的汗水,卻堆出了一家市值破萬億的超級企業。
剛巧。
這個企業的名字,就出現了蘭佩之發過來的資料里。
「這個行業是飽和了,可是這個行業里的人,很多都還沒填飽肚子。」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江辰笑了笑,沒有回答,念叨了一句:「不是都說先富帶動後富嗎?」
蘭佩之沉默。
這些話,下山不久的道姑妹妹,自然是聽不明白的。
「既然比根基比不過,那只能團結勞苦大眾的力量了。」
江辰念叨。
「而且最近我聽到一句話,覺得挺有趣。」
「一個國外企業家,居然勸告我們要善待自己的同胞……」
江辰的笑容抑制不住,似乎覺得相當好笑。
可遺憾的是。
蘭佩之面無表情,一點笑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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