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瓦罐里沸騰的肉湯冒出氣泡然後炸開。
酒足飯飽的客人暫時離開。
石屋裡只剩下兩位同盟軍的頂層領導。
「魏副官,你怎麼看。」
統帥數千人與緬底正規軍分庭抗禮的靳主面無表情的發問。
沒錯。
對於正統的緬底政府而言,他領導的同盟軍,可謂是徹徹底底的反動武裝。
當然。
緬底常年混戰,山頭林立。
就比如東巴所屬的北部地區,緬底官方對這裡的統治早就名存實亡,到處都是如同盟軍一樣的獨立武裝,有的勢力或許沒這麼偏激直接掛了反旗,那也是陽奉陰違,聽調不聽宣。
不過即使同屬於獨立武裝,緬底的諸多民地武也不是鐵板一塊,為了爭搶地盤爆發火力衝突是常有的事,所以除了緬底官方控制的南方地區,整個緬底北部可以說群魔亂舞,亂成一鍋粥,也成了犯罪的天堂。
電詐便是這片土壤滋生的一根罪惡枝丫。
怎麼看?
要是乍聽說誰要蕩平電詐,任何生活在緬底的人肯定都會懷疑說出這話的人是不是瘋了。
就算緬底政府,恐怕都沒有底氣敢放這樣的豪言壯語,因為電詐發展至今,利益鏈條已經擴散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可不僅僅只是推平那些園區那麼簡單。
電詐園區那些人,只不過微不足道的小嘍囉。
電詐的利潤,有目共睹。
要消滅電詐,和掘一些人的祖墳沒什麼區別,甚至會更加嚴重。
「將軍,我覺得,得慎重。」
魏邑回答得很謹慎,也很委宛,由此可見,他能在同盟軍步步高升,被靳主這麼倚重不是沒有道理,能征善戰,並且粗中有細。
蕩平電詐,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腦子沒壞,肯定不會幹這麼愚蠢的勾當,可是今天那兩位客人的來歷他因為後加入同盟軍,不太了解,但是從將軍的態度可見一斑。
「你啊,確實圓滑。」
靳主咧了咧嘴,無聲的笑:「你心裡肯定在想,打擊電詐,和自取滅亡沒什麼區別吧。」
「將軍,整個緬底北部,除了我們,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大力發展電詐,打擊電詐,等於與所有人開戰。」
「家家戶戶,也不絕對。乾的最好的,還是那四家,其餘的根本競爭不過。」
緬底雖然山頭林立,但真正排的上號的勢力也有數。
除了同盟軍在內的幾個獨立武裝外,最牛掰的,應該是膾炙人口的包、劉、白、衛,四大家族了。
令人深惡痛絕的電詐,就屬他們四家乾的最有聲有色,甚至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壟斷」。
沒錯。
任何行當都是一樣。
只要有利可圖,就會出現制霸市場的獨角獸。
尤其緬底還是一個毫無秩序的地方。
這四大家族沆瀣一氣,仗著自身的權勢與武力,大力發展電詐園區的同時,對其他競爭者積極的進行打擊報復,以至於導致電詐這塊蛋糕幾乎被他們四家瓜分,其餘的頂多舔點奶油碎末。
所以如果打擊電詐,四大家族,首當其衝。
「將軍,你難道打算答應他們?」
魏邑察言觀色,內心驚疑。
「電詐在神州,已經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神州更是三番五次向老緬施壓,如果我們真的能在其中出一份力,神州肯定會感謝我們。」
老緬。
這不像一個緬底人該用的稱呼。
實際上。
類似靳主這樣的軍閥勢力,甚至包括北部地區的很多民眾,對於緬底都沒有太多國家認同感,稱呼緬底,也一直以老緬代稱。
相反。
因為地理位置緣故,緬底北部地區與神州彩南接壤,再加上兩國懸殊的體量差距,緬底北部地區一直以來都深受神州影響,不僅漢語是通用語言,緬底北部生活的人,大部分都有漢人血統。
「將軍,你的意思我明白,電詐已經成為了神州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誰能將電詐拔除掉,肯定能收穫神州極大的好感,這對我們,絕對受益無窮,可是。」
魏邑沉聲道:「風險太大了,畢竟神州不可能直接支援我們。」
「你沒聽到,剛才他們提出的條件。」
靳主眼神閃爍,「他們願意滿足我們的一切要求。」
魏邑沉默,繼而深呼吸,緊緊的盯著司令,「將軍,那位江先生,是神州的哪位大人物?」
的確。
空口無憑。
誰能保證是不是信口開河。
「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不知道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靳主沒有解釋,「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個人覺得,如果答應下來,我們有沒有獲勝的把握,有幾成獲勝把握?」
魏邑眉頭緊鎖,過了半晌,道:「不是沒有機會,不過需要錢,還有槍。」
「多少錢。多少槍。」
這是在商量要提的條件了。
「將軍,這個問題,我現在沒法回答,得仔細統計過才有答案。」
靳主點頭。
「不過,有一點毋庸置疑,越多越好。」魏邑沉聲道。
靳主咧嘴一笑,抬手指了指他。
「固有韓信點兵,今有你魏邑算賬,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體格並不高大的靳主撐住膝蓋,「你知道同盟軍因為什麼能一步步發展到今天的規模嗎?」
「將軍的英明領導。」魏邑不假思索。
「錯。」
「是靠一次次賭博!」
這位身材平庸的軍閥領袖氣勢澎湃,「很多時候,選擇都比努力重要,現在,我們又到了一個需要賭博的時候。」
魏邑眉頭緊而復松,沒有去影響司令的決斷。
作為下屬。
聽從命令就好。
服從指揮,本來就是軍人的天職。
「將軍,有一點,我無法理解。」
「說。」
「那位江先生,為什麼要干一件連神州官方想干卻沒法幹的事?莫非」
猛然,他後知後覺想到了一個可能,震驚的壓低聲音道:「是神州官方授意」
「不該問的事,不要多問。」
靳主面無表情道。
魏邑噤聲。
「去吧,照顧好客人。」
靳主道。
「是。」
魏邑起身,走出石屋,詢問手下,「許先生呢?」
「他們坐車去城裡了,說要去轉轉。」
「派人跟著沒有?」
「安排了一個班貼身保護。」
「行,去吧。」
東巴城。
剛才坐車途徑過。
與其說是城,其實發展程度和神州的一個鎮沒什麼區別。
不過放在緬底北部這種地方,要求多繁華實在是太過苛刻,治安穩定就算不錯了。
進城之後,邢傑和許寬便下了車,在一個班民兵的武裝保護下徒步而行。
路人並沒有大驚小怪,只不過投來的目光充滿著理所當然的敬畏。
「你之前真來過?」
邢傑問。
「嗯,你第一次來緬底?」許寬偏頭。
「一直想來看看,不過沒有機會,這次倒是圓了個心愿。」
「別人都想往西方歐洲那邊跑,你倒好,哪裡亂愛去哪。」許寬調侃。
如今作為黃金搭檔邢傑道:「西方那種悠閒的地方,不適合我們這樣的人。」
他深深吸了口空氣,「還是這裡好。」
「要不請江先生把你留下?都不用拜託別人,你自個拉一幫人馬出來幫江先生把事情解決了,順道還可以在這裡當一個山大王。」
「我倒是不介意,可這事不是一時半會完不成,耽誤江先生的事。」
「你說江先生為什麼突然要打擊電詐了?」
別說別人。
就連邢傑與許寬都不知內情。
他們固然也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撈的都是外國人的錢,像這種詐騙同胞,欺負普通人的事,實在是過於低級。
「江先生不是給你打的電話嗎。」邢傑反問。
「江先生什麼都沒說。」
許寬猜測,「會不會是緬底有人惹到江先生了?」
「如果真是,那就是找死了。」邢傑輕聲道,寒意凜然。
「就算真是,江先生也不至於要蕩平整個電詐吧。」許寬還是有點想不通。
「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們只需要完成任務就好。江先生的格局和戰略眼光,不是我們能夠揣測的。」
在高麗步步登天的許寬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許先生,邢先生,前面不遠就是東巴最好的妓院。」
負責保護的班長提醒。
好心歸好心。
可難免過於粗鄙了。
歌舞廳、夜總會這類的形容詞,不是更雅觀?
不過作為民兵,確實不能指望有多大的文化。
同盟軍地盤上固然沒有電詐,但不代表沒有其他生意。
三個旅數千人,吃喝拉撒都得要錢。
「你們去玩玩吧,費用我們來出。」
邢傑道。
「不用了,我們得保護二位的安全。」
「沒事,我們只是在城裡轉轉,不會有什麼危險。」
皮膚黃的像泥巴的班長還是迅猛搖頭。
「要不去看看?」
邢傑朝許寬使了個眼色,他們不去,這幫民兵肯定不敢擅離職守的。
反正放鬆一下,也無傷大雅,也算是領略當地的風土人情。
「你買單。」
許寬很乾脆,往前走。
雖然緬底經濟不行,但某些場所當真沒有掉隊,甚至比發達國家可能還要燈紅酒綠,各種膚色各種國籍的佳麗予取予求,令人如墜天堂。
有同盟軍的民兵作為身份標識,許寬二人在這塊窮鄉僻壤享受到了上帝般的待遇,左擁右抱,與保護他們的民兵同樂,一直待到天黑才出來。
當然。
他們只是點到為止,沒有真刀真槍,畢竟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高麗的偶像藝人招之則來,對這種場合的女人哪裡會提起興趣。
可令他們意外的是,這些民兵居然能克制欲望,始終守在他們身邊。
看來這支同盟軍能在混亂的緬底占據一席之地,確實有過人之處。
「二位請上車。」
所過之處,其餘人無不讓路,邢傑與許寬感受到了做軍閥的感覺。
就算他們現如今在高麗的權勢非同小可,可是感覺也沒法相提並論。
返回營地的路上,忽然。
「咻砰!」
二人扭頭,望向車窗外。
遠方。
只見一束火焰沖天而起,然後在高空炸開,場面盛大,點亮了遠處的夜空。
「這是在打仗嗎?」
「許先生,那是煙花。」
「煙花?」
「嗯,是煙花。」
班長解釋道:「看方向,應該是雞保那邊的電詐園區放的。」
「搞詐騙的放煙花幹什麼?」
對於這個行當,邢傑確實是外行。
「放煙花當然是為了慶祝。」
「咻砰!」
又是一朵。
「那些電詐園區完成一定業績後,都會放煙花慶祝,業績大小不同,煙花規模也會不一樣,看這個煙花的大小,恐怕是完成了一個億的業績。」
班長看著遠處夜空上不斷炸開的煙花,眼神倒映出光澤,閃著羨慕。
傲慢與貪婪都是人性的原罪。
電詐高額的利潤,確實誘惑人心。
「搞電詐,居然這麼賺錢。」
許寬望著遠處念叨。
「神州人有錢,而且有的很傻,很好騙的。」
一個小小的班長當然不知道邢傑和許寬是來幹什麼的,只是下意識講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可能也是緬底人最真實的想法。
許寬邢傑不禁沉默,內心複雜。
電詐份子固然罪該萬死。
可是他們也是沒辦法隔空把錢裝進自己的口袋的。
「叮」
不斷綻放的煙花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許寬掏出手機,臉色一肅,立即接通,「江先生。」
「到沒。」
「到了。我和邢傑已經與靳將軍見了面。」
邢傑保持安靜。
「怎麼樣。」
「靳將軍說需要考慮。」
「條件都說了嗎。」
「說了,我們向他保證了可以滿足他的所有要求,要不然他恐怕當場就拒絕了。」
電話那頭。
站在阿房宮二樓的江辰胳膊撐著欄杆,看著底下的歌舞昇平,笑了笑。
「下這樣的決定,確實很困難,能夠理解。」
「江先生,我覺得他最終肯定會同意,只不過要價多少的問題,他是一個有野心,並且有頭腦的軍閥,應該看得出來這件事能夠給他帶來的好處。現在他應該在考慮該向我們要多少錢,多少槍。」
「既然他是一個有智慧的領導者,肯定不會漫天要價,但是對於朋友,我們不應該吝嗇。」
江辰不急不緩道:「轉告靳主將軍,如果他願意替神州人民肅清電詐這顆毒瘤,我們會給予他,無限火力的支持。」
許寬瞳孔收縮。
「是。」
(本章完)
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8s 3.707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