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書房;
秦沐以五心朝天的姿勢盤坐在床上,意沉丹田,並以某種韻律輕輕呼吸著。
不多時,他忽然睜開雙眼,臉上露出喜意。
獲得《五氣朝元訣》已有半個月,直到此刻,他才終於借著『煉妖壺』中煉化出來的那種液體,修煉出了自己的靈氣。
雖然只是一縷,但往後,他不論是行走坐臥,一呼一吸間,靈力都會提高。
而且唐慕白還在體內留下了一縷靈氣,他只需要將這縷靈氣盡數煉化,修為就會提高到鍊氣五層。
一念至此,他不再遲疑,立刻意沉丹田,控制著自己的那一縷靈氣去吞噬起唐慕白留下的那一縷靈氣來。
同一時間,萬丈東海汪洋之下,峽谷下的某個洞穴中,劉子鈺突然發現自己的這具新身體竟然也有著靈根,而且還不低。
「這蠢貨明明靈根不低,卻不懂得去向龜丞相討要修煉之法,這具巨身如今倒是便宜了我!」
想著這些,他向洞穴中值守的蝦精下達了每日為他送食物的命令後,就將整個身軀團縮起來,繼續修煉起《北斗洞心劫經》。
之前他占據蝦精的身軀時,因為蝦精不容易出頭,便只想著去提升自己的魂魄強度。
如今這具大章魚的身軀,雖然看起來猙獰,也不如他想像中的龍族血脈。
但卻是他目前為止,所能接觸到的最佳的身體了。
所以劉子鈺也就不再嫌棄,開始用這門來自北斗仙門的鎮教仙法修煉起來。
而在醉鶯樓中,蒼山老魔也說到了最後。
「魔修中最恐怖的手段,便是咒術!」
「咒術?」不戒大師面露疑惑,道:「還請前輩為小僧解惑。」
蒼山老魔捋了捋山羊鬍,慢條斯理的說道:「咒術說來話長,且種類繁複,每一種都能輕而易舉的置人於死地,老朽先組織下語言。」
聽到『種類繁複』與『輕易便能置人於死地』後,不戒大師立刻就被勾引起了好奇感。
而蒼山老魔在這種最為關鍵的時刻卻停下了,不由讓他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就聽到有關『咒術』的內容。
蒼山老魔足足停頓了半刻鐘,在這半刻鐘內,他一言不發,只是閉著眼睛。
一直察覺到不戒和尚在對面抓耳撓腮,坐立不安時,他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這段內容有些長,不如你先為老朽講一講佛門,就當打發時間了,而老朽也趁機繼續整理。」
不戒大師原本以為蒼山老魔思索了半天終於要開口告知他『咒術』的事情了,沒想到卻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
他整張俊俏的臉龐都幾乎擠在了一起。
「佛門?佛門有何好講的?無非就是修功德,修善果,修香火那一套。」
蒼山老魔輕輕笑了笑,聲音平和的道:「便當打發時間了。」
不戒大師想著蒼山老魔為他講解了那麼多的魔修手段,又念在待會還要繼續聽『咒術』,只能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急迫,長嘆一聲開始講起來。
「其餘禪院寺廟,小僧了解不深,也從未與他們打過交道,只說普善禪院吧。」
「普善禪院的弟子,會被派往一些窮困潦倒之地,或者一些受到佛門控制的地方。」
蒼山老魔聞言時皺起眉頭,道:「大煜治下萬民皆安,很少有缺衣少食之人,又哪來的窮苦潦倒之地?」
不戒大師長嘆一聲,道:「前輩有所不知,普善禪院內有許多處秘境,那一個個秘境就相當於一個小型的世界,它們既在神州之內,也在神州之外。」
「在神州之內,是指秘境中有日月星辰,有四季往復。」
「不在九州之內,是因為它並不存在現實,需要拿著令牌,才能進入。」
「而在那些秘境中,大一點的關押著上千萬的百姓,小一點的關押著幾十萬百姓,這些人都是歷朝歷代的難民,以及一些丟失的人和自願進來的人。」
「自普善禪院建立的那一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佛子入世,以渡世之名,誆騙走一群信徒,帶走一些難民,救走一些小孩。」
「天下自然沒有這麼多的難民,也沒有那麼多丟失的小孩。」
「但不論是哪朝哪代,惡徒一直都有。」
「佛子會找到他們,度惡為善,並告訴他們,有些人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雖然可以再世為人,卻需要受盡磨難。」
「那個時候,這些惡徒自然就會去用他們自己的方法,去折磨一些人來為自己洗清罪孽。」
「等到他們家破人亡時,佛子就會出現,一邊度惡人,一邊救善人,再帶著他們一起回到普善禪院。」
「十幾萬年下來,秘境中的百姓也就越來越多。」
「一直到煜帝立國後,這些事情才被叫停,畢竟鎮妖司無孔不入,倘若讓煜帝知道普善禪院的秘境中關押著那麼多的凡人,以他的脾氣和實力,轉瞬就能將普善禪院打落塵埃。」
蒼山老魔一直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被人世間的一切驚訝到。
可在此刻,他聽著不戒大師所說的一切,忽然發現,自己這位老魔頭與他們比起來,幾乎可以當佛做祖了。
不戒大師繼續說著。
「這些人世世代代都在這裡,在這裡出生,也在這裡死去。」
「普善禪院掌控著他們的生老病死,榮華貧賤。」
「這些秘境,每隔一百五十年就會被開啟一次,經過百年的時間,裡面最信佛門的老人紛紛已經離世,剩下的都是從小耳濡目染,但卻從未見過佛祖顯靈的年輕一代。」
「而這些人中,有佛門信徒,也有不信之人。」
「經過百年的發展後,裡面有惡霸,有流氓,有貪官,有污吏,窮困之人變得更加窮困,為惡之人則住著高門大院,吃著他們認為的珍饈。」
「行善不會得到福報,為惡也不會得到懲罰。」
「等到裡面亂成一鍋粥,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幾個佛門信徒在那裡哭天喊地時,就是秘境開啟之日。」
「而這個時間,則正好是一百五十年。」
「那時,普善禪院的弟子便會秉著『我佛見不得眾生疾苦』的口號,去懲惡揚善,去宣揚佛法,從而獲得無量功德、無量善果,與上千萬人的香火。」
「等秘境中的世界再次恢復夜不閉戶的盛景後,他們就會從秘境中出來。」
說到這裡時,不戒大師搖頭苦笑,道:「小僧自幼便在普善禪院裡長大,睜開眼時聽得是佛經,睡覺前聽到的也是佛經,終日青燈枯卷。」
「那些秘境,小僧加起來去了六次,也就是九百年整。」
「靠著裡面那些貧民百姓的信仰,靠著拯救他們的功德,修成了羅漢金身,修為也來到了大乘期。」
「沒有見到姚玉卿前輩前,小僧從不出山,每日都在看著面前的那尊金光耀眼的佛像。」
「小僧心中有很多疑問,但那尊佛像卻從未回答過我。」
蒼山老魔捋著山羊鬍,開口道:「你的疑問都是什麼?」
不戒大師苦笑著搖頭,輕聲問起。
「佛既然說見不得眾生疾苦,佛門弟子在秘境中關押了那麼多的百姓,佛怎麼從來都沒有出現?」
「佛說普度眾生,為何天下大亂的時候,我們這些佛門弟子滿腦子想的都是將難民擄回秘境,而所謂的佛,怎麼沒有現身,去普照世間,度一切苦厄?」
「小僧曾經想過,倘若世間真的有佛,而以小僧曾經身為佛門弟子時的所作所為,究竟是該下地獄,還是身披金身,成為一尊羅漢?」
說到這裡後,他又搖搖頭。
「小僧曾經以為,普善禪院是佛門修士。既是修士,自然不再算是純粹的佛門弟子。想必人間的那些寺廟,應該純粹一些。」
「可當小僧被姚玉卿廢去羅漢金身,渾渾噩噩的遊走在天下時,見到的大小寺廟禪院中,卻都是鍍著金身的百毒俱全之輩。」
「他們白日裡是出口成經,講著眾生皆苦,念著阿彌陀佛的大德高僧,夜晚卻是淫人妻女的魔頭,蹲坐在一起數著香火錢的俗人,吃肉喝酒的罪僧,無惡不作的惡霸。」
「他們講著普度眾生,卻在大災之年,看著災民餓死、凍死在寺門前。」
「而他們卻在寺內,嫌棄陳年穀子發餿,厭惡舊歲的米麵發酸。然後吃著潔白如雲的上等米麵,喝著糧食釀造而出的美酒。」
說到這裡時,不戒和尚的目中露出暴戾之色,聲音卻突然變輕,變得平和。
「於是,小僧便以他們破了殺戒!」
「那一夜,當小僧砸碎那些神佛雕塑後,突然發現,它們似乎與那些百毒俱全之輩,沒有任何分別。」
「鍍著金漆的佛像表面之下,是一根根被蟲蛀爛了的木頭,是一塊塊發霉發臭的石頭,」
「連佛都是如此,小僧還修什麼狗屁佛道?」
「而在一念入魔之後,原本擋在眼前的一切迷霧,忽然就消失了。」
「那時,我才明悟,我修佛法,不是為了普度眾生,不是為了成佛作祖,而是為了長生久視。為了不像那些被關在秘境裡的人一樣。」
「行善,只是一種手段,而非小僧本心。」
說到這裡後,他抬起頭來,笑的很陽光。
「可見,小僧從來都不是一個純粹的佛門弟子。」
「小僧第一天見到秘境中那些難民對我磕頭禮拜時,心中想的不是『他們真可憐』『我應該救他們脫離這個牢籠』,而是想著,救助了他們之後,這些功德能夠凝聚幾枚善果,修為是不是又能更上一層。」
說罷,他抱起桌上的女兒紅,將壇蓋一揭,端起罈子就往嘴裡灌了幾口。
因為喝的太急,他突然將罈子『咚』的一聲砸在桌子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最後,身子向後一躺,展開雙臂,看著雕刻著精美圖案的橫樑,輕聲呢喃道:「可能,自那時起,小僧修的就是一顆無比純粹的魔心,姚玉卿那一指,碎掉的也不是佛心,而是鍍在魔心表層的那一層奪目耀眼的金漆。」
蒼山老魔只是沉默,而跪坐在他身邊的蒼子苓也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感覺狀態有點回來了,今天這兩章,都是三千字,終於完成了保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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