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域內的時辰計算與外界相同,只不過依憑的卻不是日晷時刻之類的觀測方式,而是通過一種由「月明石」製成的計時羅盤將十二時辰記為「一夜」。
而在與張九草等人分別後的第五夜裡,楚然等人終於穿越荒野山谷,來到了那座聞名已久的夢夜城前。
巨大的遮影結界將這座黑暗城池籠罩在內,唯有城門處設立有暗影帷幕以供來往行人進出。
本因光明照耀黑暗才生成的陰影,此刻卻被用來在黑暗中守護光明。通過劍靈感知面前那一道遮天蔽日的暗影結界之後,楚然心中不由生出些許感慨來。
「入城之後咱們是不是就可以去尋找返回天霖的方法了呀。」走向城門入口的路上,頭纏布巾又戴了上了兜帽的真常有些興奮地壓低聲音開口說道。
「我也只是聽人說起過相關話題,只不過即便真的存在離開永夜域的辦法,那等代價......」聽聞真常話語的石花搖了搖頭輕聲嘆息。
在這永夜域內顛沛流離十餘年,此時的女子修士早已經斷絕了逃出生天的念想,所奢求的不過就是在這片永夜大地之上繼續活下去。
剝削、掠奪與殺戮在濃郁夜色的角落之中不時發生,即便是眼前遮影結界之後的繁華巨城內里,同樣也存在著絲毫不遜於外界的深沉黑暗。
「夢夜城中外圍區域治安混亂,扒手、小偷到處都是,大家一定要注意藏好身上的黑曜石與竊光石。」入城之前石花再次與眾人強調說道。
此前的她自然不用擔心那些扒手小偷們靠近自己,畢竟屠四的惡名本就在貧民窟內流傳甚廣,自然沒人敢來招惹鬣狗小隊的成員。
只不過現如今已經改換成石花的她再沒了先前那一層身份作保,保不齊就會有一些不長眼的傢伙們湊上前來給主人添堵。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再與他們好好講一講道理便是。」楚然淡淡開口,問出的話語卻是讓石花打了個寒戰,而祝由槿與真常也是側目望來,齊齊看向面色如常神情平靜的俊美少年。
「楚施主,那些地痞流氓們都是餵不飽的狼,可不能真被他們訛去了錢財,不然就會甩也甩不脫的。」真常則是誤會了少年的話語,以為楚然是打算用兜里的「道理」來擺平麻煩,故而才會說出這番話語。
而跟在真常身後的真如則是拉了拉師兄衣袖,提醒真常不能再稱呼他人為「施主」。
「若是道理說不通,我來動手便是。」祝由槿平靜開口,一雙琥珀色眸子內里閃過堅定神色。三人之中,也唯有她一人單純的以為少年是真的打算以理服人......
「夢,夢夜城雖說對於鬥毆素來不管不問,可若真是在城內範圍里生出了命案,為了維繫臉面城主府也會派人調查......」石花結結巴巴的開口道,話雖然是說與祝由槿聽,可女子的目光卻一直盯著身前這位殺人不眨眼的主。
畢竟鬣狗小隊成員們一個接連一個莫名暴斃的場景可都還刻在女子修士的腦海深處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問題遇到再說便是。」楚然勾起唇角輕聲說道。
望了一眼懷中仍舊沉睡的少女側顏,少年抬起頭來望向遠方那片漆黑天幕朗聲笑道:
「走吧,隨我入城。」
......
......
夢夜城北的入口地盤近來被九龍幫搶占,四周圍的小偷扒手們瞧見那些入城者後都不許私自靠近,得等九龍幫眾先去刮下一層油水之後才能繼續出手。
而執掌九龍幫的范鎮也不是有勇無謀之輩,假若他是那種瞧見來人便衝上前去的無知莽夫,也沒辦法坐到現如今的位置之上。
「幫主,入城夜幕再次開啟了!」一位小嘍囉火急火燎衝到范鎮身前匯報說道,而這位身著黑獸皮衣、腰懸染血鋼刀的光頭大漢卻並未著急,而是開口詢問手下道:「多少人馬?」
「只有七人,其中一個好像還受了重傷陷入昏迷。」那名賊眉鼠眼的矮小手下搓手說道:「而且這些人里除開一名短髮女子之外,其他看上去年齡都不算大,恐怕是一群肥羊!」
「只有七人......」聽聞此言的范鎮面上卻並未浮現喜色,反倒是蹙起了那雙粗黑濃郁的山字眉似乎有些疑慮。
人數不齊,孩童居多。兩處疑點同時出現在一支探索小隊內里,讓范鎮不得不謹慎思量一番。
曾在探索隊中摸爬滾打過的范鎮自然知道城外的黑暗大地究竟有多危險。也不知那支隊伍是在遭遇災劫之後死傷的只剩下七人,還是原本就是七人小隊。
如果真是後者的話......或許這次的目標就並非什麼肥羊,而是枚燙手山芋了。
光頭大漢眼中精光一閃,匆匆起身跟著手下一起走出弄巷趕往北城門口。
......
......
「副幫主,咱們再不上的話這幾隻肥羊就該走遠了!」守在巷口的一名瘦削漢子望著入城而來的那七人急切說道。
「咱們先去拖住對方腳步也好,待到幫主到了再請他定奪便是!」另一名疤面男子瓮聲說道,目光卻是死死盯著隊伍里的那名女子。
老練如他早已經瞧出對方藏在寬大衣袍下那副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就算無福消受此等女子,能在攔路圍堵之時摸上兩把揩揩油都足以讓他在夢裡笑醒。
「也對,機會不等人。」名為胡狼的九龍幫副幫主眼中狠色一閃,旋即招呼著手下小弟們道:「小的們,隨我......」
「隨你幹什麼去?」
一道冷哼聲自九龍幫眾身後響起,一隻大手也跟著落在胡狼肩上。
「隨我去請幫主您過來!」
胡狼當即話鋒一轉,賠笑望向身後出現的那位光頭大漢。
「下次再敢亂說話,別怪我親手拔了你們二人的舌頭。」范鎮瞥了一眼最先開口慫恿胡狼的那兩名手下冷聲開口,瘦削漢子與刀疤臉立時間閉緊嘴巴再不敢多話。
「幫主息怒,幫主息怒......」胡狼趕緊開口轉移話題道:「您看,兄弟們瞧上的肥羊就是那邊的小隊。」
沿著副幫主胡狼的手指望去,范鎮瞧見一行七人正從北城入口沿街走來,其內成員果如手下所說,由一位女子修士帶領著剩餘六名少男少女,其中那位被人抱在懷中的少女似乎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怎麼樣幫主,咱們要不要把他們堵進巷子裡再......」胡狼壓低聲音開口道,卻見自家幫主忽然眯起了眼睛,似乎有什麼新的發現。
「你二人隨我同去,其餘人等在此待命。」范鎮探手點了點副幫主胡狼與最先通報消息的那名手下沉聲吩咐道,而後邁開腳步直直迎向了那支七人小隊。
「幫助他老人家這是準備親自出手了麼!」留在暗巷內里的九龍幫眾不由興奮地低聲議論起來,滿眼羨慕的望著跟在光頭大漢與胡狼身後的那名同伴,恨不得自己頂替那傢伙的位置跟著范老大一起出盡風頭。
「你二人不許多嘴,一切由我做主。」
不在意身後幫眾們的竊竊私語,范鎮對著身後兩人淡淡開口,胡狼與那名伶俐小廝沉聲稱是,只覺今日裡的幫主似乎要比往常更加嚴肅。
......
......
「在那邊偷偷摸摸看了半天,這下子終於捨得出來了呀。」望著走出暗巷的三道身影,懷抱姜紫的楚然不由輕輕笑道。而祝由槿則是目光一凜,只覺對方似乎來者不善。
「來人應當是九龍幫幫主范鎮,這傢伙已經邁入氣血境大成多年,傳聞離著破境晉升四品淬魂只差著一層窗戶紙。」
雖未與新晉霸占北城入口的禿頭大漢打過交道,但是石花也曾聽聞有關范鎮的不少情報。
「只帶了三人過來,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暗暗咽了口唾沫,真常望著一臉兇相的挎刀漢子小聲嘀咕說道。
隨著九龍幫范鎮等人走進,楚然一行人自然而然停下了腳步。
這二者的相遇又落在了北城入口區域其他勢力眼中,許多在外城區混口飯吃的修士武夫們紛紛投來目光,好奇地望向長街之上的那十道人影。
九龍幫三人站定在石花面前,為首的范鎮並未開口說話,而是先接著街邊長明燈火的亮光仔細觀察其面前一行七人。
而當范鎮的目光掃過前頭的石花與真如真常之後,光頭漢子瞳孔微微收縮,眼底深處暗光浮動。
最先入眼的乃是一位衣衫破爛卻模樣俊俏的少年郎,少年懷中還抱著一位昏迷少女,若是仔細觀察便可發現那位昏迷少女的周身衣衫潔淨整潔,這也說明這群人絕對不是帶領同伴倉皇逃入夢夜城內。
而在少年身旁還緊跟著一位活潑女娃,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也不懼怕他的目光,就這麼直勾勾朝著自己望來。
只不過范鎮並不知道,此時的糜小小的關注點並不是他的面龐,而是那顆在長明街燈照耀之下微微有些反光的頭顱。
「嗯,還是小和尚們的腦袋瓜更亮一些。」少女在瞧了范鎮半天之後終於在心底得出結論。
而當光頭漢子的目光移向隊尾那位不顯山不漏水的灰袍少女之時,范鎮的呼吸都隨之停滯一瞬,旋即又恢復如常似無異樣。
心念疾電流轉的范鎮當即改變計劃,上前一步沉聲開口道:「在下九龍幫幫主范鎮,瞧見諸位有些面生,莫不是第一次進入夢夜城中?」
聽聞此言的胡狼與那名伶俐小廝目露驚色地互相對視一眼,有些不解幫主他老人家為何忽然變得這般彬彬有禮起來。
而石花也沒想到對方竟是擺出了如此低的姿態,石花心中也有些微微驚訝。別家幫派糾結勢力勒索探索小隊的事情她也瞧見過數次,像是范鎮這般態度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石花見過范幫主。」作為小隊明面上的領隊,石花上前一步開口說道,旋即便警惕地望著光頭大漢,等待對方說出來意要求。
「石姑娘隊伍里似乎有人負傷,若不嫌棄的話諸位可以來我九龍幫內療養歇息。」
聽到范鎮的這番話語石花不禁扯了扯嘴角,卻還是按耐住眼底的嘲諷開口婉拒道:「還是不麻煩范幫主了,我等前去尋一處旅店休息幾天便好。」
女子嘴上如此回應,心中卻是不屑想道:真拿老娘當作初來乍到的失落者了呀,若真是聽了你的鬼話跟過去作客,怕是到時候被賣了都還得替你這禿子數錢哩。
本以為這光頭大漢定然不會死心,還會搬出來其他說辭強行邀請自己等人前去作客,可是令石花與胡狼都沒想到的是,范鎮在聽了女子話語之後竟是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強求。北城門最近的那家『洛奇酒家』就在不遠處,我來為諸位帶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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