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風雪之中慢慢退走的嚴聖浩部,賀蘭燕極其不滿,「高遠,你幹嘛要放他走,這是多好的機會,將他拿下,河間郡就是你的了,你不是一隻都想要一塊真正屬於自己的地盤麼?殺了他,搶過來不就是了?」
「哪有你想得這般簡單!」高遠搖頭道:「現在的河間郡於我而言,個頭還太大了一些,吃不下,強吞下去,會撐壞胃的。」看著賀蘭燕,他笑了笑,「河間郡是大燕的領土,嚴聖浩是河間的郡守,而我呢,是大燕的征東將軍呢!」
賀蘭燕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可是你現在已經暴光了,誰都知道是你攻擊了河間郡,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一不做,二不休呢?留下這樣一個尾巴,讓人想想便心裡哽得慌!」
「誰說是我攻擊的,明明是匈奴公孫部族!」高遠哈哈大笑,提韁轉身往回便走。
「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麼?」賀蘭燕哼了一聲,「也要有人信啊?」
「該信的人都會信,不信的人,有時候也會裝作信了。」高遠道。「這不是重點,不是嗎?」
賀蘭燕垂頭想了半晌,仍是搖搖頭,「你們這些傢伙,每個人肚子裡的腸子也不知盤了多少個彎,心思當真難測得很。」
兩人策馬在前緩緩前進,身後步兵等人特意放慢了腳步,與兩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風雪愈發的大了,雪籽慢慢地變成了一枚枚飛舞的雪花。隨著風在空中亂舞,兩人的身上不大會兒便染上了一層白色。
「此事結束後。跟我回扶風吧?這邊的條件太苦了一些,去牛欄山大營也行啊,和你哥哥呆在一起,我們馬上就要東征了,咱們又可以一起並肩戰鬥了!」高遠伸手,輕輕地替賀蘭燕拂去澆在頭髮之上的雪花。
輕輕地咬著嘴唇,賀蘭燕思忖了片刻,「不。我就呆在這裡吧,保康已經是你的掌中之物了,這裡總是要有一個人坐鎮的,我就呆在保康,我哪兒都不想去。」
「為什麼?」高遠詫異地問道:「你在這裡,沒有一個朋友,也沒有熟人。以你的性子,還不悶死。」
「悶死總比嫉妒死要好!」賀蘭燕橫了高遠一眼,「我回扶風乾嘛?每天看你與你老婆唧唧我我秀恩愛?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卻躺在別的女人的懷抱里,我可受不了這個,還不如就呆在保康,遠遠地離開你們。倒也是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寧。」
「燕子!」
「算了,高大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賀蘭燕搖搖頭,自失地一笑。「是我自己運氣不好,我就是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人靜靜地過一段時間。也許你回去沒幾天,我便又巴巴地趕回來了。」
高遠點點頭,心中也有些無可奈何。
保康城,一切都已落下塵埃,嚴鵬投降了,援兵久候不至,當天色大亮的時候,他知道,援兵永遠也不會來了,要麼全軍覆滅,身死當場,要麼忍辱求生,以求東山再起。不管對手是匈奴蠻子也好,還是其它別的什麼,嚴鵬都不認為對方會殺了自己。如果是匈奴人,自己便是一頭大大的肥羊,可以賣一個好價錢,如果是其它勢力,自己更不會死,因為自己一旦死了,這件事情可就鬧大了。
嚴鵬投降之後,並沒有受到多大的留難,其它俘虜都被綁了起來,倒是他這個主將,只是被收作了武器,當他從對手面前走過之時,突然之間看到了葉真,心中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高遠的部隊。自己早該想到了,擁有如此強悍的步卒,又能驅使草原上的匈奴人,除了征東將軍高遠,還有哪個?
對面的一群將領,除了葉真,他都不認識,但現在,他知道,這些人都是高遠的征東軍將領。父親想要去找葉天南的麻煩,轉眼之間,高遠便找上門來報復了,嚴鵬嘆了一口氣,都說葉天南與他這個女婿的關係並不怎麼好,看來都是胡說八道了。
「葉真將軍!」停在葉真的馬前,嚴鵬停了下來,雙手抱拳,衝著葉真行了一禮。
葉真微微點頭,「嚴將軍有什麼話說?」
嚴鵬回頭,指著正在打掃戰場的對方士兵,「河間兵有許多負傷的人,還請葉將軍作主,給他們治傷,不要給他們補刀,至於因此而產生的費用,我們河間郡會支付的。」
「這個倒請嚴將軍放心,我們沒有殺俘的習慣。嚴將軍,要委屈你幾天了,等我們與嚴郡守商討好一切善後事宜之後,嚴將軍便能得回自由了。」葉真微笑道,他心中著實有些興奮,作為葉氏家將,他熟讀兵書,也不乏帶兵的經驗,但真正踏上戰場,參與如此規模的戰鬥,卻還是第一次,戰爭,果然與兵書上所描寫的還是有差距的,第一次參戰,便能獲得一場大勝,這讓葉真很是滿意,一千葉氏私兵,也是第一次踏上戰場,與訓練有素的扶風兵比起來,雖然還有一些差距,但也很不錯了。
「那就多謝葉將軍了!」嚴鵬苦笑一聲,這士兵的押解之下,向著城內走去。
吳慈安臉色蒼白,他在城樓之上,自始至終目睹了這一場一邊倒的戰爭,而這場圍殺,自己可算是功勞著著,不但參與了前期的戰術欺騙,最後甚至親自出馬勸降嚴鵬,與嚴氏的大仇,這算是怎麼也洗不乾淨了。
「高將軍回來了!」人群之中,突然爆發出陣陣歡呼之聲,吳慈安抬頭看向營口方向,無數騎兵正頂著風雪,風馳電摯一般向這邊奔來。看來嚴郡守那邊也是吃了大虧了。
縣衙小廳,這裡原本是吳慈安接待客人的地方,現在,他卻坐在客座,而主位之上,高遠正笑吟吟的一邊品著香茗,一面打量著兩位客人。
一個是保康縣令吳慈安,另一個是在這次戰爭之中立下功勞的保康縣富紳胡安國。兩人都有些局促不安,一來高遠的名氣太大,現在的地位相比他們二人來說,也實在太高,二來,剛剛見識了高遠麾下如砍瓜切菜一般地擊敗了河間郡兵,心中不能不有所畏懼。
「這一次獲勝,二位立下了大功,嚴聖浩雖然本事不怎麼樣,但畢竟執掌河間多年,他麾下的這些士兵戰鬥力倒也頗為不俗,如果硬碰硬的話,我們即便勝利,也會付出較大的代價。但現在我們以極其微小的代價,便摧毀了嚴聖浩的根本實力,著實是託了二位的福。」
吳慈安低頭,臉色尷尬,胡安國卻拱手道:「嚴郡守執掌河間多年,治下腐朽不堪,民間怨聲載道,現在高將軍前來撥亂反正,河間百姓必然感激涕零,胡某雖然愚鈍,但也知道扶風赤馬在將軍治下,蒸蒸日上,從赤貧到富裕,外擊東胡,內富民生,百姓交口稱讚,莫不愛戴,保康能入將軍治下,實在是保康之福。」
「胡先生過獎了!」高遠微笑著沖他點點頭。「二位以後有什麼打算?」
「胡某自然是唯將軍馬首是瞻。」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吳慈安,胡安國大聲表態。
「好好!」高遠高興地點點頭,胡安國是個商人,自然知道如何取捨,趨利避害是商人的天性,而吳慈安卻是一個有點迂的讀書人,被帶著一步步越走越深,心裡想來是不太舒服的。
「吳縣令,你有什麼想法?」
吳慈安嘆了一口氣,「高將軍,這不是明知故問麼,現在吳某哪裡還有選擇,除了跟著高將軍走,還能怎樣?現在嚴郡守只怕恨不得剝我的皮,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才甘心啊!」
「吳大人不必如此頹喪!」胡安國卻笑嘻嘻地道:「良禽擇木而棲,吳大人在保康深得民心,治理保康也是井井有條,但在嚴郡守治下,卻是難得一展胸中抱負,何不跟著高將軍,另開避一片新天地?」
高遠哈哈一笑,「胡先生說得好,吳縣令在保康德高望重,我心裡是很清楚的,眼下戰事剛靖,吳縣令還要多多辛勞,這保康縣令還得請吳大人多多操勞。」
「遵命!」
「胡先生!」高遠轉頭看著胡安國,「聽聞胡先生家中有一個鱗兒,通讀史書,博學多才,我有意請令郎擔任營口縣令,不知胡先生肯割愛否?」
胡安國頓時又驚又喜,「犬子胡濱,自小讀書,倒也的確頗有幾分才具,只不過從來沒有做過官,這,這陡然之間擔當縣令之職,只怕誤了大人的事!」
「當官沒什麼難的!」高遠笑道:「只不過富民二字而已,如何讓自己治下的百姓寢有舍,食有糧,穿有衣,口袋裡還能有幾個余錢而已,有胡先生這樣老成持重的人在身後替令郎出謀劃策,有何難處?」
「高將軍,營口現在不是還在嚴郡守手中麼?」一邊的吳慈安插嘴道。
「無妨,營口馬上就會變成我們的。」高遠呵呵笑道:「嚴郡守被我們打敗了,連兒子也成了我們的俘虜,總得付出一些代價,免得我的軍隊長驅直入,直奔河間城。現在的嚴郡守,手下的兵只怕連河間城的城牆都站不滿,想來也不會在乎區區一個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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