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的刀法!」
王磐心中震駭。
只用眼神就能殺人。
這是他根本無法想像的武道境界。
伏龍山莊位列六大家。
曾經上過兩次兵器譜的名刀榜。
數百年之前的嚴天鯨。
這一代的嚴盛。
他們所修的絕學武功,號稱「斷命一刀,光寒天下」。
發乎於心,無聲無息,鬼神莫測。
「嚴莊主,你接下來是同我等一起攻下三林郡,還是……」
王磐態度客氣。
他著實被震住了。
自己以前聽說六大家高手如雲。
其中以伏龍山莊、子午劍派、懸空寺最為出名。
後面兩個。
一者守著川蜀之地。
一者緊閉山門不問世事。
故而。
大業天下近五十年。
讓嚴盛一人占盡風頭。
那時候的王磐還有些不服氣。
這人有什麼資格稱得上世間絕頂?
「是我見識短淺了。」
如今的王磐想道。
「我答應齊尚西出三刀,剛才已經用了兩刀,還有誰要死?」
嚴盛淡淡問道。
「這……晚輩一時之間也想不出。」
王磐低頭道。
他心裡有太多想殺的人。
比如娶了元秀的燕寒沙!
那個除了出身什麼也沒用的長房二公子!
還有深居簡出的燕天都!
這人是燕閥的主心骨,只要他一死,打下華榮府的成算又多了幾分!
三幫四會的兆應求!
鷹揚府的平子秋!
數不勝數!
可武道五重天的世間絕頂。
哪能隨意使喚。
即便齊閥與伏龍山莊世代交好。
也是花費極大地功夫。
才請動了這尊煞星。
「你慢慢想,不著急。」
嚴盛面無表情。
身形如電。
如鬼神一般。
消失於夜色之中。
「這就是真正的武道頂峰?」
王磐鬆了一口氣。
他都不敢看嚴盛的那雙眼睛。
生怕有所怠慢。
從而被一刀梟首。
「來人,除了他的衣物,拿令牌進城!」
王磐發號施令。
他本想著。
等到夜色再深一點。
自己就率兵佯攻。
然後請求嚴盛出手,殺入郡城之中,拿下袁珂。
沒成想,這人主動送上門來。
「呵,聰明人有什麼用?你若是個愚笨的庸人,放我們進華榮府,也就不用死了。」
王磐冷笑了兩聲,望向府城的方向,眼中充斥寒意。
……
……
燕閥。
百草書屋。
身材枯瘦的燕大管家走進其中。
望向坐在太師椅上的燕明誠,態度恭敬道:
「大公子,老奴有急事想要稟報閥主。」
燕明誠埋頭翻著某本書,過了片刻,方才抬頭問道:
「父親閉關練功,正是緊要時刻,不能被打擾。」
「二弟現在執掌長房,可以讓他解決。」
燕大管家似乎在斟酌詞句,緩慢道:
「恕老奴直言,二公子滿心都想做成與王閥的這樁婚事,恐怕無法合情合理的做出判斷。」
燕明誠好似充耳不聞,沒有做聲。
換成以往,他絕對會趁機表現自己。
好生詢問一番,博取這位老管家的支持和信任。
可現在不用了。
「大公子!」
燕大管家加重了語氣。
「老奴覺得明天的大婚之日也許不會順利,王閥帶了一千六百名披堅執銳的護衛,駐紮在三林郡。」
「齊東流和嚴霜葉都在華榮府,加上伏龍山莊才跟燕閥結仇,其中恐怕有詐,需要小心提防!」
「所以,還請大公子把閥主請出來主持大局!」
燕明誠終於抬頭,把目光從那捲《天命論》移開。
那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著燕大管家,看上去極為平靜。
「你是燕閥之中,除了我和父親,第三個知道本公子有過奇遇,以及絕學武功存在的人。」
「按理說,為了保密,燕管家你應該要跟那三十個死士一樣,被處理掉。」
「但父親向來視你為左膀右臂,心腹之人,沒有下手。」
燕大管家皺紋擠成了一團,發自內心感激道:
「閥主的恩情與寬宏,老奴銘記五內,從沒有忘記。」
燕明誠搖頭道:
「那你就不該驚動父親的閉關,耽誤真正的大事!」
「一門絕學武功,天下武人夢寐以求的至寶,比起什麼聯姻成親,什麼門閥爭鬥都重要的多!」
「齊尚西官位最低,內史侍郎,正四品而已,憑什麼與燕、王、楊三家並列,甚至驕橫無比?」
「因為他背後有伏龍山莊,有一個武道五重天的嚴盛!」
「鷹揚府的十萬兵馬衝殺過去,可以踏破江湖六大家。」
「可卻擋不住任何一位世間絕頂,取走統率大軍之人的性命。」
燕大管家沉默下去。
猶豫許久。
最後還是說道:
「絕學深奧,一時半刻未必能參悟多少。」
「若是齊閥、王閥真的懷有異心,圖謀華榮府的偌大基業。」
「二少爺沒有察覺,萬一被這幫賊子做成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燕明誠似是很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放下那捲講述天命魔教八大絕學的珍稀殘本。
「好吧,既然你那麼忠心,我就帶你去見父親。」
燕大管家露出喜色,躬身道:
「多謝大公子!」
燕明誠站起身,走出百草書屋,沒過多久就到了那座藏有暗室的龐大假山。
「對了,你以前還抱過我是麼?很小的時候,五六歲的樣子,我剛開始習武練拳,每天要站一個時辰的樁。」
這位笑容溫和的長房大公子,忽然停下腳步,輕聲問道。
「有這回事,那時候大公子練得辛苦,曬得幾乎要昏過去。」
燕大管家溝壑叢生的臉頰上,浮起一抹小心地笑意:
「老奴看得不忍心,擅作主張抱著大公子到陰涼的地方休息了一陣子,後來還因此被閥主罰了。」
燕明誠似是很滿意,點頭道:
「很好,你對我有幾分關心,很合適。」
燕大管家聽到這番沒頭沒尾的古怪話,顯出一絲疑惑。
然而,燕明誠沒有再出聲。
扣動機括,打開暗門。
「父親就在裡面,進去吧。」
燕大管家往裡面走,下了十幾級台階,過了一條甬道,這才進到暗室。
四面牆上鑲嵌著斗大的夜明珠,光照充足,亮如白晝。
「閥主……」
他掃視一圈,隨即瞪大眼睛,裡面填滿了驚恐。
往日威嚴俱足的燕天都,已然不成人形!
兩隻手齊腕斷去,臉上遍布血污。
兩個發黑的空洞眼眶收縮著,好似盯著某處。
全身的血肉宛若被抽乾,只剩下一層乾癟的皮膚緊緊貼著骨頭。
像一具半死不活的骷髏!
被人擺在那張黃花梨木軟榻上。
苟延殘喘。
「大、大公子,你做了什麼?」
燕大管家不敢置信,扭頭看向嘴角噙著笑意的燕明誠。
那張溫和的臉龐,此時猶如最可怕的妖魔。
「練功而已。」
燕明誠微笑道。
「你不是擔心燕閥麼,來,助我修行,等我更進一步,什麼王閥、齊閥,什麼伏龍山莊,什麼嚴盛。」
「統統都是血丹罷了!」
他伸出了藏於袖中的右手。
燕大管家瞳孔緊縮。
更為震驚。
只見燕明誠的那隻手掌,青筋畢露,血管纏繞。
好似被剝掉了外面的皮膚,其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吸攝之力。
「這就是絕學武功?」
燕大管家瞥了眼生不如死的閥主,再看向喪心病狂的大公子,幾乎失去思考能力。
「煉血手,《種玉功》的第一個蛻變。」
燕明誠望著那隻鮮紅的手掌,仿佛欣賞最完美的作品,充滿痴迷。
「我以後只要殺人,不斷地殺人,然後吃掉他們所化的血丹,就能成為天下第一!」
「世上還有比這更厲害、更速成的武功嗎?嚴家的斷命刀,懸空寺的梵我大手印,子午劍派的撼天鋒?都不如它!」
燕大管家看到閥主的悽慘樣子,一時間老淚縱橫,跪倒在地:
「大公子,你已經走火入魔了!心神被絕學武功所控制!再這樣下去,遲早都要淪為『武痴』!」
「老奴生是燕閥的人,死是燕閥的鬼,一身血肉餵給大公子又有何妨!」
「只是,這絕學武功不能再練了!」
燕明誠怔住了,似是心中有所觸動,問道:
「你真的自願被煉成血丹?」
燕大管家重重地磕頭,真心實意道:
「老奴死不足惜,只求大公子回頭是岸!倘若成了武痴,一輩子都是那門絕學的奴僕!」
「燕閥不能倒啊!沒了閥主,大公子你就要撐起這份基業!」
愣了片刻,燕明誠好似清醒了過來,臉上閃過一絲懊悔。
他連忙走過去,扶起跪地不起的老管家。
「你說得對,我應該降伏這門絕學,而不是讓它控制我!」
看到大公子好像恢復神智,燕大管家大喜過望。
可他臉上的笑容只浮現了一瞬間,便就徹底凝固。
「你……」
燕明誠按住老管家的肩膀,嘴角咧開,面色扭曲而瘋狂:
「蠢貨!三言兩語就想讓我放棄一門絕學武功?你說《種玉功》控制了我?天大的笑話!」
他一把撕開衣服,露出胸口。
中間的層層血肉被剝離出去,只有一塊烏金隕鐵放在中間。
仿佛徹底融入進了軀體,不可分割。
「看到沒有,我早已降伏了這門絕學!它徹底歸順於我!血丹!需要更多地血丹!」
燕明誠近乎咆哮。
右手指甲陡然變得尖銳,狠狠地刺入那具枯瘦的身軀。
血肉、真氣……
頃刻之間,一切都被煉化,最後化為一顆龍眼大小的丹丸。
「大公子……」
燕大管家徹底斷絕了生息,乾癟的皮囊飄落而下。
臨死之前,他臉上仍舊帶著深重的痛惜。
似乎,很後悔讓大公子得到那番奇遇。
「還差五顆血丹,就能開闢氣海了。」
燕明誠大口吞服而下,像是磕了猛藥一樣,沉浸在飄飄欲仙的極樂仙境。
融進胸口的那塊烏金隕鐵,煥發著濃郁的光暈。
一個又一個的龍蛇文字,好似烙印在皮膚上。
「父親,等著吧,我很快便是武道四境了。」
燕明誠認真而誠懇的說道。
「八駿四秀,六大家,靠山王……一個個都會被我煉成血丹,哈哈哈!」
坐在軟榻上的燕天都說不了話,嘴唇無聲張合,空洞的眼眶流下兩行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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